第四十章 晴天霹雳
主事女子再难淡定，对夏吹雪身后发愣的柳玉梅客客气气道：“这位师妹，还请取出遴选玉牌，该你测试了。” “哦……”柳玉梅木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将玉牌投入卧槽，右手伸向测灵石，闭上双眼，俏脸不忍目睹地扭曲着等待“死刑判决”…… “石头城，柳玉梅，极品火灵根，宗门长老有请——” 那测试弟子的语音，第一次发生变化，微微颤栗地拖出长长尾音。 只见棚屋之内，倏然闪出三条人影。 三名深不可测的老者，眨眼来到柳玉梅跟前，像饿狼看见羔羊一般，凶狠地盯住她看了看，又很快警觉地望望四周，仿佛担心突然跳出一只猛虎，会把他们嘴边的羔羊叼走。 “我……我……我测试通过了？”柳玉梅醒过神来，喜极而泣。 “通过了通过了，柳小姐这边请，老夫几个刚泡了一壶好茶，柳小姐快过去品一品……” 三个老头，像哄小女孩去看金鱼的猥琐大爷一样，低声下气指引柳玉梅去棚屋。 “等……等一下，等我这弟弟测试完再走。” 柳玉梅抹了一把眼泪，展颜一笑，望向夏飞阳。 ——我这算不算人品爆表呀！做梦都想不到从王家五少手中夺下来的女人，果然是极品……看这三个糟老头的猥琐相，极品灵根，必是罕见至极吧？ 夏飞阳心念斗转，自信满满地冲嘴都合不拢的主事女子笑笑，取出玉牌、伸出手…… “石头城，夏飞阳，死灵绝脉，淘汰！”测试弟子冷漠无情的语音，又恢复到原样。 “死灵绝脉？什么意思？” 夏飞阳长身一僵，只觉晴天霹雳，一下把他脑袋都炸开了！ “死灵绝脉，那是什么意思？” 正处在极度欢喜中的柳玉梅，也恍如突然从云端坠落到地上，整个人都跟着夏飞阳傻掉了。她不知道死灵绝脉是什么意思，但“淘汰”两字，还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三个急于将她哄进棚屋办妥入门手续的老头，看出这个死灵绝脉的炼体圆满天才，在她心中的分量，唯恐节外生枝。 为首一人咳嗽一声解释道：“死灵绝脉，就是没有一点修真的灵根、没有一丝炼体的经脉……这种体质的武者，比炼体圆满的妖孽天才更为少见……” 看看柳玉梅脸色凄惶，这老头便打住话头不再往下说了。 “那……那又怎样？你说我弟弟没有一丝炼体经脉，他怎么修成炼体圆满？”柳玉梅焦急难耐，拉住那老头的胳膊，泪眼汪汪哀求他解释清楚。 老头长叹一声，不忍道：“修真界在灵根修炼之外，还有独炼rou身的功法，适合不具灵根但身负天经地脉的武者修炼。修真界所言的经脉，与世俗的概念不同。你这弟弟，修炼世俗武道，炼体境尚无大碍，但若突破炼气境，恐将遭受死灵绝脉反噬，命不久矣……所以，小友，你最好从此弃武养身吧！” 这最后一句，全是老者看在柳玉梅面子上，给夏飞阳的忠告。 ——我靠！老天你又耍我！死灵绝脉？小爷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打通任督二脉，体内丹河大到可以淹死无数炼气境的气海，你说我死灵绝脉？ 夏飞阳脑子全蒙了，一时间欲哭无泪，僵在那里。 主事女子看柳玉梅情绪波动难抑，怕刺激到她，也不敢催夏飞阳给身后的测试者腾出位置。一支长长的测试长龙，瞬时变成一条凝滞的死蛇。 “飞阳……我……我不入宗门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弃武养身！” 柳玉梅无法接受这残忍结果，飙泪嘶叫，扑过来紧紧抱住夏飞阳。 夏初晴也泪流满面抱住他，哭道：“飞阳哥哥，小妹也不入宗门了，跟你一起回家……” 两具软玉温香抱在怀里，夏飞阳艰涩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他咧咧嘴，抚摸二女的秀发、面庞，淡淡笑道：“真是傻丫头！你们拜入宗门，事关自己前程，身后还维系着父母族人的荣辱厚望，岂可因我一人放弃？” 轻轻推开二女，轻轻抹去她们香腮上的眼泪，夏飞阳轻轻道：“听话。你们天赋卓绝，有此机缘拜入玉星宗，一定要加倍努力，修成大道！若是你们偷懒懈怠，本少……可不会再喜欢你们啦！” 再冲夏吹雪点点头，强颜笑道：“吹雪，你是夏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后，初晴meimei和玉梅jiejie，本少……便交给你了！” 说完咬咬牙，夏飞阳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飞阳……” “飞阳哥哥……” 身后传来二女哭喊，她们要出来追赶夏飞阳，三个老头哪里肯放，挥手招来几个女弟子，半拉半劝，将她们哄入棚屋。 夏飞阳两眼昏暗、步履踉跄地往山下乱走。 “怎么，看夏三少这样子，可是落选了么？”旁边一人，幽幽问道。 夏飞阳定睛一看，认出这人乃楚家寨精英子弟，两人从未打过交道，夏飞阳却知道他名字叫做楚南，炼体九重修为。 “我叫楚南。”那人以为夏飞阳不认识他，自我介绍道。 “处男？”夏飞阳差点逗笑了。“你也落选了？” “五灵根……测试的那个蠢货，说我是废材中的废材……”楚南苦笑。 “哦……恭喜你……”夏飞阳遇到一个同病相怜者，差点想把自己比对方更废材的测试结果说出来。猛然想到，夏家与楚家是敌非友，便抿嘴不语。 “夏三少有何打算？”楚南对夏飞阳，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们……不是朋友，本少为何要告诉你？”夏飞阳眯起眼。 只见这楚南长身玉立、目光清澈，看上去倒是条气宇轩昂的汉子。 “在下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楚南有一句话，一直想跟夏三少说说。”楚南示好地笑笑。“如今天下大势，祸乱将起。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楚家与夏家，在那弹丸之地争争斗斗，实乃笑话。我辈精英子弟，理当放眼天下，则昔日那点小小的恩怨，不足一笑尔！” 这楚南身负五灵根，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俱全。按照修真界对体质天赋的评判，五灵根最难修炼，只比死灵绝脉稍稍好那么一点点。 这人实际上已断绝了武道修真之路，倒也想得开。 “呵呵……楚兄所言，亦是小弟所想。他日有缘，夏某也愿抛开两家那点可笑恩怨，与楚兄做个朋友。”夏飞阳也笑笑。 楚南抱拳为礼，知道夏飞阳此时无意与他深交，自己走了。 楚南这番搭讪，让夏飞阳警觉到，他在琅琊宴上树敌太多，不知正被多少人暗中盯着，心中的失落可不能让人一目了然了。 遂强敛心神、恢复常态，悠然在半山处晃悠。再去找一家三星宗门测试，结果仍然相同——死灵绝脉，淘汰！ 夏飞阳心头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打碎，知道留在小兴安岭再没任何意义，装作若无其事，径直下山离开禁区。 走出大门外，只见外面人山人海，数十万遴选天骄的家人扈从，都在等待遴选结果。夏家几个护卫眼尖，见到夏飞阳出来，赶忙挤上前。 “你们……回去禀告家主，吹雪、初晴，都拜入玉星宗门下了。另外告诉柳家的人，柳家小姐，也拜入了玉星宗。” 夏家二十名炼气境高手，在三大长老率领下护送夏飞阳三人到石头城，大比后有一名长老和两名护卫回夏家报喜。再来到郡城，途中与邪道魔门一战，大部分人战死，仅剩下一个长老和三名护卫。 他们在禁区外面等候十天，等到这个结果，不由欣喜若狂。 那名长老更是老泪纵横，直呼天佑夏家。但很快又疑惑起来：“吹雪、初晴都入选宗门，三少你？” 夏飞阳摆摆手，道：“晚辈另有机缘，长老无需挂念，速速回家报喜去吧！” 长老知道，遴选弟子拜入宗门之后，当场就要被宗门带走的。夏飞阳如今独自出来，显然已经落选，岂会再有什么机缘？ “呼——”忽听周围一片喧哗，就见远处山岭之上，一只百米长的宗门飞舟平地升起，船舷可见“玉星宗”几个大字，船边站满少男少女，朝底下挥手。 往年，都是五星宗门明月宗最早遴选完弟子，最早离开。今日却是玉星宗第一个离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觅到柳玉梅这个极品灵根弟子的缘故？ “梅儿、初晴、吹雪……” 夏飞阳喃喃，看到他们在飞舟上向底下人群招手。底下都是武道之人，目力极佳，各把自家子弟看得清清楚楚，无数人雀跃呐喊、欢天喜地。 “族里等着消息，你们速速回家报喜，别耽搁了。” 夏飞阳趁那长老和几个护卫走神，交代一句，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原本一厢情愿设计好的成长路径，被贼老天一下子堵死，夏飞阳所受的打击与灭顶之灾无异。此前的种种风光、荣耀，再度变成天大的笑话。 家，是不能回去了。 舅舅死了、夏长仁死了，石头城里的柳家、庞家随时全面开战。 夏飞阳一个小小的炼体圆满世俗武者，在两大家族的对决中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来，回去更可能直接给夏家招来灾祸。 不回去，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给薛亦谦那只老狐狸留一丝悬念，让他继续庇护夏家。但这个时间也有限得很，最多十年……十年！ ——先别看那么远吧！便宜爷爷只有三年可活了，便宜老爹还无力独撑大梁，夏长峰这根擎天柱一旦崩塌，夏家内部恐怕就要祸起萧墙了…… 夏飞阳满心凄惶、漫无目的在郡城大街上乱晃，根本不辨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