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弱水
终南山。 此时节已近晚秋，近日里明日当空，天气有些回暖，眼前白马红衣的身影如出幻境，这阳光太过暧昧，孟珺瑶抬手遮住了晃眼的光芒，喊道：“等等我。” 墨香皱眉，勒住僵绳，回身说道：“明日我会去驿站接你，今日你大可不必跟来。” 孟珺瑶妩媚一笑：“我不喜欢等待。” 等待的滋味是孤独漫长的，等待着你的心靠近，然而每当你靠近的时候却又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你犹豫不决，又果断决绝的转身——离去，将心底那一扇门重重的闭合。 每一次的等待都只换来你的背影，那么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下去了，我要追赶上你的脚步，推开你心底的那扇门，与你并肩同行。 马蹄踩碎了落叶，遥遥相望，只见她嘴角勾起暧昧的笑容，这笑容端是妩媚无比，墨香微微一怔，终于看到她笑了，尽管这一笑倾国倾城，然而并非他所期盼的那种笑颜，此刻墨香隐隐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惹人怜惜的女子了。 “墨香，我们不是要赶往漠北之地吗，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本该北上去往漠北璃国境内，孟珺瑶一路跟来，眼下已到了终南山中，她内心充满了好奇。 “我来此处，是为了在临行前祭奠一个人。”墨香轻轻拽着手里的缰绳，语气深长。 “嗯！？”孟珺瑶望向他。 “那个人是我的师妹，她本该是璃国之后。”墨香叹息的笑道，声音穿越林中风，尽显悲凉。 “她已经······？” “如今却是冢中枯骨······”墨香嘴角轻抿，无奈的笑了笑。 凉风拂袖，漫山红叶，繁华沧桑，青丝随风飞散，在这深秋里徒添了几丝悲凉。 孟珺瑶咬了咬唇，低声道：“对不起。” 墨香淡然一笑，翩翩落叶下，一袭红衣随风舞动，碧天红叶间，那一笑凄美决绝，惹人莫名心痛。 这世间，只有他能将红衣穿的这般凄美决然。 鬓发被风吹散，拂过脸颊，迷了双眼，然而红叶纷飞的林间，她的目光百转千回，望穿秋水的眸中深深映下了他凄美的笑容，她动情的笑了，那一笑倾尽繁华，让人魂牵梦绕。 他想，这世间也只有她能将这一袭红衣穿的这般绝世倾城。 这笑容才是他想要的，闭目微笑，不远处，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他慢慢渡马，等待着她上前。 清澈的流水环绕在山间，山谷中一条河流蜿蜒而下，墨香一跃下马，然后搀扶着孟珺瑶下马，说道：“过了这条河再走三里路就到了，现在我们先在这里休息饮马。” 两人将马栓在河流下游处，人则在上游处洗漱饮水。 林中的红叶随风飘落，一片叶子轻轻落到水面上，在暗涌处打了几个旋，终还是随着流水飘走走，手指轻触水面，带起了涟漪，孟珺瑶怔了怔，轻轻蹙眉。 墨香皱了皱眉，说道：“水有些凉，你将就一下吧。” 谁知她的心事非他所想。 看着飘远的红叶，孟珺瑶不禁蹙眉，叹息说道：“落叶随流远走，岂不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这流水端是无情啊。” 墨香凝目，眸色变淡，望向河流的下游，悠悠说道：“这条河却有一个让人动情的名字。” “哦！？”孟珺瑶望着他，笑容轻绽，期待着他的答案。 “这条河叫作弱水。”墨香眼带笑意，温柔的说道。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世间三千繁华如水，终抵不过你倾国倾城的一笑。 纵然是倾尽天下，也要换得你的笑。 墨香嘴角轻轻勾勒着笑容，眉眼微弯，眼角那一颗坠泪痣就像一滴血泪，凄美决绝的笑让人莫名心痛。 深秋午后，阳光轻轻洒下，潺潺的流水声响彻空谷，不远处马儿轻踩着落叶，深山之中，悠悠笛声，不知是谁在轻唱着忧伤的爱恋。 青丝随风飞散，漫山红叶翩翩飞舞。 师哥，你还未遇到心爱的人罢了。 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倾心的女子，那么你便会觉得，这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红叶纷飞，她一笑倾城。 这一刻，她的笑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间。 终究是抵不过她倾世的容颜啊，一笑已倾心，这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墨香深深凝望着她，目光坚定无比，他定不会让这笑容消失。 她是帝后。 那么，就让我们站在对等的高度吧。 到那时候，我才有资格与你共赏世间繁华。 他将河中流水轻轻捧着双手之间，笑了笑，弹指挥洒。 你说你不喜欢等待，放心，这一次不会让你等待很久。 一年。 一年之后，我会让你在生命的尽头绽放出最绚烂的笑。 这天下便是我送你的礼物。 而在最后，陪在你身边与你共赏尘世繁华的将会是我。 祸起红颜，倾尽天下。 墨香叹息的笑了，果然如师父当日所说，他无奈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女子挑笑道：“你这容貌在这世间，还真是红颜祸水。” 暧昧的笑语回荡在风中，午后的阳光倾洒，光线折射到水中，明暗斑驳，那一刻时间仿佛凝结了，明媚的光线随流水缓缓移动，仿佛穿越到了时光的尽头，漫长无比。 孟珺瑶皱了皱眉，不禁望向他，清澈的眸中泛起涟漪，这便是他的答案吗？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笑了，当期待有了结果，她发自内心的笑了，有泪水蜿蜒划过脸颊，心徒然间疼痛无比，笑着笑着，泪水便滴落了下来。 她用力捂住胸口，疼痛难耐。 “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她痛苦的皱着眉，望着墨香，喃喃问道。 墨香皱了皱眉，手在轻轻颤抖，流走的目光在百转千回后，还是看向了她，颤动的唇喃喃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对不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相逢你已嫁作他人。 霎时间，一切的一切将这暧昧的气息拉回到现实。 对不起。 在这百转千回的道路中，历经尘世繁华后，蓦然回首才发现，那笑容已不再。 “果然······”孟珺瑶嘴角轻扬，邪魅的笑着，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终究是无法等到想要的。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携手天涯的良人。 然而短暂的生命不允许她所求过多。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会有很多，最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她。 在他心间，天下为重。 世间繁华多么可笑。 那么，就让这天下为我而倾乱吧。 站在与他对立的方向，和他遥遥相望。 这么做，他的心里就会永远记住她了吧。 弱水流走，再不复返。 两人的心流向两个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