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

    “禀帝后，我们议论的那个人，他长得很美，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总之见过他那如画的眉眼后会让人心痛莫名。”宫女轻声说道，回想起那日见到那位凄美决绝的男子，不自觉间羞红了脸。

    美的让人心痛莫名的男子么，那会是怎样一种美？

    孟珺瑶皱了皱眉头，脑海中蓦然间浮现出那日出嫁时遇到的那个少年，城门之下那个眉眼如画的白马少年，凄美的神色让人叹息，让人心痛，不过宫女口中所说的人，怎会是那个人，又怎及的上那凄美决绝的一张脸，她笑了笑，挥手让宫女退了下去。

    “唉······”她发出长叹之声，只是那一眼，便再也无法忘记那绝世的容颜。

    一阵风吹过，枝头上最后几片梧桐叶也掉落了，已是深秋时节了啊，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身体纤弱的孟珺瑶在风中瑟瑟颤抖，只感到头晕目眩，胸口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玉烟在耳边焦急的喊道，孟珺瑶思绪恍惚，苍白的唇再无力发出声音，眼前一黑便昏阙了过去。

    这夜，长乐宫中灯火通明，听说帝后病倒了，众太医束手无策，帝君烨鸿因此发怒，一剑砍下檀木书桌，桌上的奏章散落了一地，太医们跪倒在门外，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烨鸿的脸色，生怕这位帝王一怒之下，便要了他们的脑袋。

    “给你们半个时辰，再开不出方子来，小心你们的脑袋！”烨鸿望了一眼门外那些跪倒在地的废物，冷冷说道。

    “呵呵，听别人说你平日里不怎么关心帝后，对她毫无感情可言，怎么今日听说她病了却这般焦急？”身后有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烨鸿皱了皱眉，回过头来，桌案之后，紫藤木的椅子上，墨香一袭红衣，指间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望着烨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不知，那是因为我——”烨鸿皱了皱眉，把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中，他长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她若有个好歹，孟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供养军队的钱粮便断了，没了孟家的支持，何谈天下？”

    “啪！”纤长的手指猛然落下，指间的棋子敲打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烨鸿吃了一惊，看见墨香眉宇间似乎有股怒气。

    “原来你只是关心她的生死罢了。”墨香压抑住心中的怒气，淡淡的叹息道。

    “师叔？”烨鸿皱了皱眉，发出询问之声。

    墨香看向他，笑了笑说道：“那么，我帮你去看看她的病吧。”

    “有劳师叔。”烨鸿面露喜悦之色，心想凭墨香的本事，孟珺瑶定会好起来的。

    他的这个师叔，除了武功谋略之外，在琴棋书画各个方面的造诣都很高，此外墨香还精通医术，他的医术堪比有着鬼医之称冥万邢，单看师叔的这张脸，意气风发少年般的模样，熟不知墨香已过而立之年，他是用驻颜术将这张凄美决绝的脸保留在了十七岁那一年。

    烨鸿还记得十五年前墨香便是这般模样，那时候他同二弟烨华刚刚拜入乾坤居天玄老人门下，是为天玄老人徒孙一辈，虽同墨香年纪相仿，但还是要恭敬的叫墨香一声师叔，后来他是真的从心底尊敬这位师叔，惊叹于他的容颜，他的武功，他的谋略。

    那时候烨鸿便想，这位师叔可称的上是完美的一个人，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直到他见到了另一个能与之媲美的人——那个人便是孟珺瑶！

    红烛成双，大喜之夜，七重纱幕后，那女子身姿卓越，盈盈坐于床头，那夜，他轻挑起大红盖头，望着新娘如水的眸，深深沉醉。

    新娘望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皱了皱眉，眼神中带着些许失落和绝望，那一刻烨鸿的心莫名刺痛起来，血气涌上喉咙，他捂着嘴用力的咳嗽。

    是啊，自己这种残病之躯怎么配的起这绝世的女子，他淡然一笑，将所有的情绪内敛于心，那么就这样相濡以沫好了，直到等到那个凄美决绝的男子到来，他想，在这世间只有那个男子才配得起这芳华绝世的女子。

    那么墨香，待我君临天下那一刻，便将珺瑶和这天下一同送给你。

    “咳······咳······”不知是不是走的太过，烨鸿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捂嘴咳嗽起来。

    墨香停下来，皱眉叹息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医治好你的方法，真是对不住。”

    烨鸿摆了摆手，笑道：“无碍，我还撑得住。”

    墨香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在死之前君临天下的。”

    “谢了。”烨鸿笑了笑，他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等到那时候，他会将这天下送给墨香。

    清宁宫内，宫女们战战兢兢地站在烨鸿身后，不时偷看着这位帝君的脸色，深怕帝君一不高兴便会迁怒到她们头上，墨香望了一眼睡着榻上的帝后，挥了挥手对宫女们说道：“都下去吧。”宫女们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们终于如释重负的送了一口气。

    烛火轻轻摇曳，将烨鸿的身影勾勒的纤长，他看来一眼躺在金凤榻上的人，只见睡着的孟珺瑶皱着眉头，脸色憔悴，他想这个人心里是不快乐的吧。

    他终归给不了这个人幸福，烨鸿暗自叹息着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榻上的女子，却在此时，他无意间发现身后的地板上多出了一道影子。

    “你怎么还不走？”烨鸿转身，盯着房间内唯一没有出去的一位宫女问道。

    “小姐的病一日不好，我便会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服侍着她。”那位宫女毫无惧色的回答道。

    烨鸿皱了皱眉，打量着这个不一般的宫女，只见这女子没有着规定的服侍，而是一袭粉色的水袖衣，描花的百褶裙，粉雕玉琢的脸，一双水灵的眼睛甚是招人喜欢。

    因为离得近，烨鸿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他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禀帝君，奴婢叫玉烟。”女子欠了欠身，回答道。

    “别吵了，都给我出去！”墨香回头望着房间内这对男女，不高兴的喝道。

    烨鸿望向玉烟，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吧，免得打扰他为你家小姐治病。”

    玉烟怔了怔，心里有些诧异，帝君脾气可真是好，被人这般冲撞却不恼怒，完全没有架子，他真不像一位帝王。

    正走神间，手却被人紧紧握起，玉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向前倾去。“走吧。”烨鸿不由分说，拉起玉烟便往外走，却不见身后的女子已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