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7 扁豌

    酒馆二楼也摆着几张酒桌，但跟楼下大堂不一样，这里的酒桌比较简单文雅。

    首先村子里不经常有外人来，所以酒馆没有设计成客栈驿站那种吃住一体式，虽然也有几间客房，但也是前几日给流民安排住宿时收拾出来的。比如现在的周安平和周白骑就住在其中两间。

    此时丁小春气喘吁吁跑上来，发现胡昭正在写桃符。

    今日是除夕夜，经过这几年扁豌的推广，大年夜这个节日在村子里的重要性越来越重，已经等同于是一个一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合家欢”的盛会。在这天夜里，大家约定俗成都要穿新衣，吃美食，再安排一些节目。之前是或比试弓弩或摔跤对刀，后来讲笑话演戏剧在扁豌的安排排练下也逐渐发展成除夕夜里必不可少的乐子。

    今天的胡昭特意穿了一件厚实儒服，绑着方巾，提笔落笔之间，自有一股名士风流。

    胡昭春联之事也是在之前与扁豌的打赌中答应下来的，那次打赌之后，扁豌成了他的名誉弟子；而他，也兑现承诺写春联。说是写春联，因为纸张太贵，便改成了写在木板之上，最后因为人口增加了一百多户，更简化成写“桃符”。

    《汉旧仪》云∶“东海度朔山有大桃，蟠屈千里。其北有鬼门，二神守之，曰神荼、郁垒，主领众鬼。黄帝因立桃板于门，画二神以御凶鬼。”

    《典术》云∶“桃乃西方之木，五木之精，仙木也。味辛气恶，故能厌伏邪气，制百鬼。今人门上用桃符辟邪，以此也。”

    所以中国古代的桃符的写法方式很是简单——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悬挂在家门口左右侧便可以了。这两位神祗的地位也跟唐太宗时期的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一样。

    可胡昭写了一百多遍“神荼”和“郁垒”，也手酸啊。这不瞧见丁小春跑上来，他眉宇一舒，微笑道：“可是要开饭了？”

    “是。只剩下最后一道菜了，村长吩咐来叫大师和先生下楼用餐。”丁小春恭敬的对胡昭和掾哉行了礼，回答道。掾哉是他的老师，而胡昭和掾哉是主仆关系，所以丁小春的礼仪自然不能差。他然后左右看了一遍不见扁豌，疑问：“先生，大师哪去了？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上楼的。”

    胡昭指了指二楼通向屋顶的那道小门，道：“他在外面看雪花呢。”而后又瞧了瞧身边掾哉手上的桃木板，问道：“还有几对？”

    掾哉数了数，答道：“还有七对。”

    胡昭点了点头，感慨道：“终于要结束了，手都差点写断了。这写桃符不跟寻常落笔纸张上一般，不但力度要大要狠，而且还要保持美观，老夫第一次上手，也是写废了好几块啊。”既而对丁小春道：“你去叫他吧，我这边这几对写完便下去。”

    “诺。”丁小春行完礼，退下走向小门。胡昭忽然叫住他，嘱咐道：“青兕也可能在外面，你见到她就叫她一起进来。”

    “诺。”

    丁小春轻敲了两下木门，见门外没人回复，然后朝里拉开——门外便是另一个世界。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天街飞辔踏琼英，四顾全疑在玉京。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雪是小雪，不然大雪之中几乎不能站人。屋顶积雪不深，显然是有人清扫过。丁小春从温暖的屋中走至屋外，猛得扑面一股寒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

    小雪中有孩童之声传来，丁小春一听便知，这是扁豌的声音。

    “大师，晚饭要开始了，就等你呢。”丁小春大声答道。

    “哦。”

    小雪中走来两个身影，一个是扁豌，另一个并不是丁小春猜测中的小胡旦，而是青女，即周青女。

    过年扁豌便是七岁了，青女九岁。

    此时的扁豌既然已经决定加入胡昭门下，便恢复自己官方的名字扁豌，不再是一味让别人称呼他为青牛道士。他还是一身道士服装打扮，外面还披着一件厚厚的夹袄，脚下是保暖厚实的雪地靴，手上戴着皮手套，头上还裹着一顶棉帽。这是胡夫人瞧见青蝉的小帽子后给他做的。现在他成了胡昭的弟子，胡夫人便是他的师母，胡夫人才不管他是什么名誉弟子，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爱，这一身都是胡夫人帮他搭配和编织的，现在连小胡旦见了他都要吃醋！

    青女九岁，经过这几天，她很快融入自己的角色。古人一诺千金，更何况对于她和青蝉当扁豌的侍女这事，周安平和周白骑是举双手赞成的。首先扁豌在村中地位甚高，可以说是话语权上的第一人也不为过，讨好他能为流民融入村民之事带来很大的便利；其次扁豌在村民的口碑中是“德高望重”之人，风度翩翩、智慧非凡，这些都是周安平和周白骑亲身经历验证过的。自己的女儿孙女能在他门下当侍女，并不吃亏和埋没。

    她也不再复之前那身单薄之态。江懒送来的不止有粮食，还有布匹和药物，这便让擅长的女红手工的胡夫人更加如虎添翼！不但胡昭、掾哉、小胡旦和扁豌大换装了，连青女和青蝉两女也跟着有了新衣裳。这让母亲早故很久没有体会过母爱的青女偷偷掉了好几次眼泪。青蝉年纪小，只觉得这次的衣服比之前jiejie做的舒服和好看多了，这也让青女羞红了好几次脸。

    当然，小胡旦也更吃醋了！

    扁豌现在就像一个“滚球兽”，穿得全身圆滚滚的，配上本就婴儿肥的脸蛋，显得萌态十足。按他自己说法是，有时他还会被自己萌醒！扁豌不知道自己前世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萌，他前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所以没留下什么照片，当然那时候不像现在是成人思维，也不关注自己的外貌，所以他只能有时候无聊时暗自比量现在自己这具身躯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是比前世的自己帅呢？还是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