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偷天换日
“住手！”见到熊惆竟然将杜万的尸身砍成了rou泥，石南山一声断喝，身形掠出，长袖猛然一拂熊惆手腕。熊惆顿觉一股大力压迫而来，长剑“铛啷啷”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石南山双指连点，点住了熊惆身上的几处大xue。 “噗！”一口鲜血从熊惆口中喷出，这是郁结在他心头的怨气所化的淤血，石南山打通了他的xue道，淤血散开，熊惆心中的积怨也化解了不少。 石南山扶住摇摇晃晃的熊惆，又扫了一眼地上那已经成为一滩rou泥的杜万，眼中有不忍之色。熊惆心中的怨气无法化解，苦闷排解不出，所以才会拿杜万的尸身发泄。 “文孝，将杜万厚葬！”石南山命令道。不管怎么说，杜万为九道山庄看管奴隶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石南山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是，师父！”刘文孝拱手答应，声音带有一丝丝颤抖。刘文孝外号“铁剑霸王”，为人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号称“九道山庄第一大胆”，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见到熊惆的表现，他竟是觉得浑身有些发抖。 石南山望向熊惆，略微犹豫片刻，忽然说道：“熊少侠，石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熊惆此时此刻脸色苍白，嘴角依稀往下滴血。他抬起头看向石南山，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大庄主有话请讲！” 石南山的脸色忽然凝重下来，说道：“熊少侠，你的一身侠肝义胆天下少有，若是善加培养，定可成为一代大侠，将来的前途绝不在我石南山之下！” 他稍微顿了一下，又说道：“只是，你的人生过于坎坷，所以心中总有戾气不能化解。石某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将凡事都看开一些，善加疏导自己体内的戾气，千万不可为它所驱使，做出有违侠义之事！” 熊惆点了点头：“多谢大庄主提醒！” 说着话，他慢慢走回到逍遥子身边，低声说道：“师父，我报了仇了！” 逍遥子点了点头，脸色却很沉重：“嗯，报了仇了！” “可是，我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反而觉得十分压抑！”熊惆摇头叹息道。 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报仇后的情景，自己应该是多么欣喜，多么轻松愉悦。可是眼下，和自己幻想中的情景，完完全全不一样。 报了仇，又如何？那五年来的苦难，就好像打在他身上的烙印，并不会因为杜万的死，而烟消云散。 报了仇，又如何？他所失去的东西，即使踏遍天涯海角，也找寻不回来了。 逍遥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石南山，见到石南山的脸色也很凝重。 石南山从地上捡起天虹剑，递到熊惆手中：“熊少侠，天虹剑是我结义大哥‘江南剑客’李啸天所用兵刃。我大哥既已身死，我现在就把这柄天虹剑，转赠于你！” 熊惆的脸色瞬间大变，抬起头看着石南山，又回过头看着逍遥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接下这天虹剑。 逍遥子的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掌中的银色软剑。 石南山苦笑了一声：“收下吧！我知道杀我大哥的人，不是你！” 说到此处，他还若有深意地看了逍遥子一眼。 熊惆颤抖着接过天虹剑，还入鞘中。 “熊少侠，如今杜万已死，你的心愿已了，你可以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让戾气主导了你的内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石南山对熊惆说道。 熊惆皱了皱眉，回过头看了一眼逍遥子，拱手对石南山说道：“大庄主，那我师父呢？” 石南山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两年间，武林中发生了十八起惊天大案。我的少年同窗‘铁掌震山西’王明安、结义大哥‘江南剑客’李啸天、世交‘西湖大侠’程贵川、妻兄‘单掌托泰山’杜国魁，以及无数的好友，都无辜惨死，全家被灭门！我一直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石南山的眼中陡然迸射出冰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逍遥子，却对熊惆说道：“熊少侠，你大仇得报，石某的仇，却应该怎么办？” 熊惆大惊失色，做梦也没有想到逍遥子两年来杀的人，竟然全部都是石南山的朋友。 石南山又说道：“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要故意针对我？幸亏文智棋高一着，认为这名杀手既然杀了那么多和我相关之人，就一定会对我下手！” 王文智此时并不在这里，他和五师兄黄文礼去安顿奴隶的事情了。 逍遥子终于插话了：“石庄主，我说九道山庄的防守为何会如此森严，竟然派出四大弟子亲自负责山庄的巡逻工作！” 熊惆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以逍遥子如此高的轻功，竟然还会被九道山庄发现，原来九道山庄早就料到逍遥子会来。 石南山看了一眼逍遥子，却始终是对着熊惆说话：“我一直在想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已经死了七年的逍遥子！” 说到这里时，石南山的脸上也流露出疑惑之色，看了一眼逍遥子，又对熊惆说道：“可是，逍遥子的人头，就放在我九道山庄的‘玄冰窟’中。为什么会又冒出了一个逍遥子？” 此时此刻，九道山庄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疑惑，甚至是恐惧之色。七年前，火神派将逍遥子人头送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有目共睹，做梦也想不到如今竟然会出现另一个逍遥子。 “玄冰窟？”熊惆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石南山说道：“玄冰窟是我九道山庄专门用来存放人头的地方。武林中，无论是谁杀死了穷凶极恶之人，按照武林的规矩，都要把那个人的人头送到九道山庄。故而九道山庄专门修建了‘玄冰窟’，以寒冰之低温，再加上特殊的防腐材料，来保存这些人头。为的是以儆效尤，让武林同道都看一看，凡是穷凶极恶之人，到头来都是得不到好下场的！” 逍遥子冷冷一笑：“看来我在九道山庄的待遇还挺高，如此说来，我要多谢石庄主了！” 石南山盯着逍遥子，又说道：“逍遥子的相貌也许可以假冒，但名震天下的逍遥泠然剑，却根本没有人能够假冒得出！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逍遥子，而火神派送来的人头，却是假的逍遥子！” 逍遥子自知此时已然无法辩驳，当即点了点头。他蓦然想起了替自己而死的杜坤，心口一阵剧烈地疼痛。 石南山轻轻点头。当日火神派将人头送来的时候，只怕是任凭谁也没有料到，人头上竟然会戴着人皮面具，所以自己一时失察，这才误认为逍遥子已死。 就在此时，一名九道山庄的家丁从远处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 逍遥子出现在九道山庄以后，石南山就觉得十分奇怪，所以派一名家丁前往“玄冰窟”，将“逍遥子”的人头取了过来。 逍遥子见到那个檀木盒子，已然猜到了里面的东西，身体顿时晃了两晃，险些摔倒在地，幸亏熊惆急忙扶住了他。 “杜兄弟……”逍遥子的拳头紧紧握起，眼睛已然湿润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那个山洞之中。 “逍遥兄，你于我有饶命之恩，今日杜某替你而死，也是死得其所！”这是杜坤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石南山将檀木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颗人头。 熊惆发现，那颗人头果然和逍遥子一模一样。虽然已经死去了七年，但由于九道山庄有着特殊的防腐手段，所以容颜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石南山在人头的脸颊处仔细摸索，果然发现了人皮面具的痕迹。 “唉！看来当年还是大意了，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一颗死人的人头上，竟然还会有人皮面具！”石南山叹了口气，缓缓将人皮面具撕下。 逍遥子全身都颤抖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脑海里尽是杜坤的音容笑貌。 等到那人皮面具撕下来以后，逍遥子的脸色突然大变，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用手颤抖地指着石南山手中的人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师父，怎么了？”熊惆觉得逍遥子有些奇怪，急忙问道。 逍遥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恐与疑惑。许久之后，他才说出了四个字：“不是杜坤！” “什么？”熊惆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如遭雷击，站在那里，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当年的那一幕，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身受重伤，另一个逍遥子突然将自己救到了山洞中。山洞中，那个人摘下人皮面具，正是杜坤。他封住了自己的xue道，重新戴好人皮面具，离开了山洞。 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杜坤死去，可是，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第三个逍遥子？ 而在熊惆的心中，此时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这个人头不是杜坤，那就说明杜坤极有可能没有死；而杜坤如果没有死的话，那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那个唯一知道逍遥子尚在人间的人。 熊惆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可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