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丝眉目
熊惆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逍遥子心中那痛苦而又悲伤的往事，正是画卷中的那名女子。 他突然发现，逍遥子看向这幅画卷的神情，竟然和刚才在谈起自己被卖入九道山庄往事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熊惆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下来，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莫非，我被卖入九道山庄，和这名画中的女子有关？”熊惆一直觉得，逍遥子那悲伤的往事，隐隐和自己有所关联。如果这样想来的话，自己和这画中的女子，必然也有所关联。逍遥子在谈及自己被卖入九道山庄事情的时候，就会联想到这名女子，是以才会流露出悲伤之色。 “对，必然是这样！师父说，他之所以收下我，是为了弥补一个人对我犯下的过错！若非极为亲近之人，他为什么要弥补别人的过错？”熊惆越想越觉得合理，自己被卖入九道山庄，绝对和这画像中的女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我从未见过这画中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和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要把我卖去做奴隶？”熊惆知道，即使自己去问逍遥子，逍遥子也绝不会告诉自己，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去慢慢调查。 一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最揪心的一件事情终于有了一丝眉目，熊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急速加剧。 五年来，他经常会想起这件事情，甚至有的时候夜不能寐，心中对于此人的仇恨，比之杜万还要尤甚。熊惆知道，若真是这名女子将自己卖入九道山庄的话，即使她有着西施之貌，自己也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 “可是，如果我要找她报仇的话，师父必定从中阻拦。这可如何是好？”熊惆一时陷入两难之中，拿不定主意。 “逍遥兄，想要欣赏老情人的画像，还是等你回去以后再欣赏吧！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伤春悲秋！” 就在逍遥子认真欣赏那幅画像的时候，蛇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逍遥子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卷起，然后轻轻放入怀中，这才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蛇妖，脸上的悲苦之色，也在一瞬间消散而去。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逍遥子问道，声音有些冰冷。 蛇妖冷冷一笑：“逍遥兄，下月初八，是镇江府‘江南剑客’李啸天的寿诞！我要他的结局，和王明安一样！” 逍遥子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怎么？又要我去杀人？” 蛇妖冷笑道：“杀手不杀人，难道在家看孩子吗？” 逍遥子沉吟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刚才说，不想因为我的死而导致你的计划夭折。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你到底要杀多少人？” 蛇妖再度冷笑：“杀手不应该问那么多吧！” 逍遥子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微笑：“杀手买卖，可接可不接！这笔买卖，我逍遥子不想接！” “不接？”蛇妖忽地从怀中又取出一幅画卷，阴阳怪气地说道：“逍遥兄，你猜这画中人是谁？” “你！”逍遥子的脸色瞬间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她那么多的画像？” 蛇妖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夜寒冰的画像你想不想要？” “原来那画中的女子叫做‘夜寒冰’！”熊惆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以便将来调查自己被卖入九道山庄的真相。 抬起头默默地盯着逍遥子，熊惆忽然很希望逍遥子能够接下这笔生意。虽然夜寒冰可能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但对逍遥子来说，她却是最重要的。 熊惆本来十分痛恨逍遥子滥杀无辜，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见到逍遥子手持画卷时的那种悲伤，熊惆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为了得到这幅画卷，逍遥子就算杀尽了天下人，也是应该的！ 熊惆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邪恶，实在是有悖正义之道——一个人，哪能为了一己私利，去滥杀无辜呢？ 所以熊惆极力控制自己不再去这么想。可他越是不愿这么想，这想法却偏偏好像雨后的新苗一样，从熊惆的脑海中不断地钻了出来。 眼下，见到蛇妖又拿出了一幅画卷，熊惆竟然打心里希望逍遥子能够接下这笔买卖。 逍遥子低头不语，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蛇妖在期盼着逍遥子的答复，熊惆也在期盼着逍遥子的答复。 许久之后，逍遥子缓缓抬起头来：“好！我答应你！” 熊惆的心中蓦地一阵欢喜。可欢喜过后，却突然生出了一股迷茫之感——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欢喜，究竟是对是错。 “只不过……”逍遥子顿了顿，又说道：“我的原则不能变！我不杀没有反抗能力之人！” “你说什么？”蛇妖的声音瞬间阴沉下来：“留下活口的话，你还活在世间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的！” 逍遥子说道：“五年前，我就是一个该死之人！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蛇妖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列御风，你不要得寸进尺！” 逍遥子的脸色瞬间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做杀手一十三年，真名早已抛诸脑后，世上知道我真名之人寥寥无几。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逍遥子的真名叫做‘列御风’！”熊惆暗暗点头。 “哼！”蛇妖一阵冷笑，身形陡然一动，探手抓向逍遥子。 逍遥子足尖轻点，身体若旋风一般，瞬间就退出了数丈之远。 蛇妖双掌挂风，一掌紧接一掌地击向逍遥子；逍遥子衣衫飞舞，身形若疾风闪电，蛇妖数击之下，竟是连逍遥子的衣衫都没有碰到。 熊惆暗暗点头，逍遥子的这身武功，当真和“列御风”三个字极其相配，仿佛乘风御空一般，迅捷无比。所以熊惆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跟着逍遥子学习武艺。 “哈哈哈哈！”蛇妖仰天大笑：“逍遥御风步果然名不虚传！你武功排在杀手江湖榜的第十名，但若单论轻功的话，应该可以排在第三名吧！据我猜测，除了第一和第二的那两人之外，其他七人的轻功应该都在你之下！” 逍遥子微微一笑：“不是除了那两人，而是除了那一人一鬼！” 蛇妖点头说道：“我倒忘了！杀手江湖榜上排名第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游荡于天地间的鬼魂！” 熊惆只觉得汗毛再度竖了起来，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鬼魂存在，而且还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一名杀手。 “想来也当如此，若是碰到鬼魂的话，哪里有人能够生还？所以他肯定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一名杀手！”熊惆暗暗点头。 只听逍遥子又说道：“其实我的轻功仅仅可以排在第四名，还有一名杀手，轻功在我之上！” 蛇妖沉吟片刻，问道：“莫非是那个疯女人？” 逍遥子点头说道：“论起轻功，只怕天下没有人能够超过她！当然要排除那个不现人间、鬼神莫测的‘地狱幽魂’了！” 熊惆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又是鬼魂，又是疯女人的，乱七八糟。 蛇妖哈哈大笑：“不错，那女人的轻功举世无双，即使是天下第一大侠石南山，也不是她的对手！” 忽地顿了顿，蛇妖又道：“只不过，有一人的轻功，却可以在她之上！” “谁？”逍遥子微微一愣。 “我！”蛇妖话音甫落，身体猛然一弯，如同蛇一般弹射而出，瞬间就来到逍遥子的面前。 逍遥子一惊之下，刚想退后，蛇妖的身躯却迅速盘旋起来，闪电般缠住了逍遥子的身体。 逍遥子立时大惊，用尽全身的劲力，想要将蛇妖弹开。怎奈那蛇妖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力道之大，只压迫得逍遥子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哈哈哈！”蛇妖仰天大笑：“列御风，你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下，杀你易如反掌！识相的话，乖乖给我做事，不仅可以留的命在，还可以得到夜寒冰的画像，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逍遥子被蛇妖死死缠住，只觉得胸口阵阵窒息，想要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镇江府江南剑客李啸天的命，你不想要了吗？”就在此时，熊惆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蛇妖愣了一愣，弯曲的身体缓缓从逍遥子身上滑落到地面上，就像一条突然被解开的绳索一般，摊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像蛇一样在地面上游走了一段距离，双脚陡然蹬地，身体立时站起。 蛇妖本无意要逍遥子的性命，刚才是因为逍遥子拒不服从他的命令，盛怒之下，才要给逍遥子一点颜色看看。如今听到了熊惆的话，他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逍遥子了。 逍遥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蛇妖身体压迫的力道非同小可，若非逍遥子内功深厚，只怕刚才那一下，真的就要命归黄泉了。 熊惆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逍遥子。 逍遥子转过头看了熊惆一眼，平淡的眼神中，有一抹感激之色一闪而逝。 熊惆也对着逍遥子微微一笑。刚才他出言提醒蛇妖，救下逍遥子，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父，以后会传授自己武功；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熊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这个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杀手，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情，即使他不是自己的师父，熊惆也从心里真的不希望逍遥子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