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至真至情
傲霜的神色在光影暗淡里看不分明,不过苏璃看到了他唇角的薄凉和匿藏在眼底的淡淡探寻。 苏璃扬眉一笑,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借尸还魂了?” 她问的轻松,神色间没有半分忌惮。 敖霜,敛去眼底的探寻,静静开口:“猜测罢了。毕竟此间便是椒图也不知道的魂魄大抵是有了寄宿的身体。” “是么?” 苏璃轻声问:“会不会有别的解释?” “是何?” “灵魂已经不在此间。” 不在这个世界不属于这个界面,纵然椒图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异世的魂魄召唤回来。 但是敖霜却否认了她的揣度:“没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椒图是龙君之子,龙君有九位龙子,椒图虽说排行老八比不得他那几个哥哥凶悍,但是诸天万界能够抵挡他召唤的地方少之又少,便是在其他世界,椒图身为神算也能够即刻找到灵魂的迹象,而不是这样,一无所获。” “原来是这样啊......” “椒图或许不可能进入到其他界面,但是找到一个魂魄却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他没有找到,那么这道灵魂必然已经有了归宿。” 敖霜说的轻松,苏璃却听的眉头微蹙。 没想到这个有神兽的地方灵术竟然如此发达。 想来便是没有张千,她也必然是会回来的。 那个人说过,要找到鲛人把她换回来,即便现在仍然没有找到那人的影子,但一听到敖霜的解释,苏璃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是在哪里,总归是逃不开既定的劫数的。 真是可怕啊。 “你也不用替她担心。”敖霜看她面色不佳,主动转移话题:“只要那人有心,找到借尸还魂的心爱之人也不是不可能。” “是这样吗?”苏璃直直的看向他。 傲霜点点头:“方才与之缠斗在一起之时,观她面上神色,似乎并不是很着急,想来,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纠缠一阵就会离开。” “那你知道她喜欢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脱离了本体的灵魂相当于逃脱了诸天万界天道的桎梏,若非自动前来伏诛,是不会轻易被察觉的。” 否则修仙世界就不会出现诸多瞒天过海的夺舍事件了。 想到这里,苏璃不禁唏嘘,话说她现在可不就是夺舍了吗? 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就已经死了,否则就算有身体提供给她,她也不会要的。 还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敖霜拆穿身份,什么灵魂和壳子不符之类的,但是敖霜并没有。 甚至感觉不到。 她默然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过下一刻敖霜就给了她一大重击。 “我们察觉不到,实属正常,但是作为那人的心爱之人,相爱的人必然有所觉察。。 “什么意思?” “相爱过的人大多心有灵犀,心有所向,世间诸事皆以缘来定分晓,若非不是真爱,又怎么找来鲛族,但是那人既然怡情确定心爱之人没死,只是借尸还魂,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有线索。” 苏璃听他说的玄乎,忍不住咂舌:“可这大千世界正逢乱世,云里雾里的,她要到哪里去找?” “这个无须担心。”敖霜淡淡一笑,恰似冬日暖阳,破开凝结的霜寒:“相爱之人的缘分是万万不会断的,只要她有心,说不定已经有怀疑之人。” 敖霜说的非常笃定,苏璃听的有些胆战心惊,按照敖霜的说法,她应该也会很快的就被某个人找到......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他们应该怎么继续彼此之间的关系? 她的手忍不住握上了心口的那条红绳,脑袋里一片混乱。 就在苏璃混乱的一塌煳涂的时候,下面第一美人和敖烈的争斗终于以敖烈一个空中腾飞躲过白夜的致命一击,借力直上,回到苏璃身边而结束。 敖烈好不容易摆脱白夜的纠缠,回到了苏璃身边,嘴里大喘气,满头冷汗让苏璃知道方才那看似云淡风轻的一战,实则是两人的暗中较劲,可惜的是,敖烈就像刚才所料,输给了鲛族第一美人。 这个故事已经不能用悲伤来形容了。 应该用天大的悲剧。 敖烈站在苏璃身边朝下看过去,只看到了第一美人那张惊世骇俗的俊脸就已经大气喘不过来。 “刚才,刚才真是吓死了。” 方才打斗的时候,对方一看到他就跟磕了药似地冲过来蜂拥勐打,招招致命,下了偌大的杀机,幸亏他反映的快,再加上脑子聪明才摆脱了上来找苏璃,要是再晚一会,三太子都要被打哭了,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就像是啊、丧家之犬一样,被打得落荒而逃,简直不能更丢人。 “好了,”苏璃安慰他:“反正都是输,你没受伤万幸了。” 敖烈委屈的吸吸鼻子,分外难过:“我觉得她对我最坏了、” 苏璃不解:“为什么,没看出来啊,看看你现在毫发无损的样子,一点事也没。” “没有就怪了。” 敖烈差点挑起来,“你没看见她刚才见我跟见了仇人似地,一招一式都朝我命门下手,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估计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苏璃窘迫的从荷包里掏出桂花糕给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彪悍,快吃点东西压压惊。” 敖烈抢过她手里的桂花糕和果酒,吃了一点东西梁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敖烈还有些想不通:“明明之前她和大哥打的时候还有手下留情,怎么一对上我就下了血本,我有那么招恨吗?” 苏璃抽搐着嘴角再给他拿了些吃的出来,“你总共也跟她没见多少面,按理说不应该啊。” 敖烈:“对她那种变态已经不能用常规的推测手法了。” “......” “她简直就是个奇葩。” 他愤愤的将仅有的桂花糕全部吃完,抹了一把嘴巴,总算平和了一下自己输惨的悲恸心灵。 一边的敖霜输了些灵力给他,帮助他缓和。 苏璃坐在一边,目光透过打出来的大坑看向了那到血红色的身影。 那身影像是一尊雕塑似地站在鲛族的王宫里,身边死死伤伤,残垣断壁,场边十分好看,所有人都那么狼狈不堪,只有一个人纤尘不染,像是从云端走下来的高贵仙姬,目光冰冷,不含一丝俗世之情,看的人呢目不转睛。 好些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鲛族竟然也趴在一边,像是偷窥狂般移不开眼睛。 苏璃看着白夜的面容,精致孱弱,像是需要被人呵护的弱小的白话,实在无法将其与这样的场合牵扯到一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再加上始作俑者还是白夜,这个新晋的第一美人,苏璃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等到苏璃看够了决定目光让敖烈和敖霜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一道灼热的视线像是缠上了一大把火焰似地看过来。 是白夜。 她似乎一直都知道苏璃在这里,所以当苏璃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 感觉到苏璃的退意,她突如其来的一眼,锐意炙热的可怕,吓得苏璃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我靠! 白夜的目光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儿啊? 光是眼睛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火光就能把人烧死好吗? 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究竟是什么? 苏璃被白夜那一眼吓得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拖着敖霜的衣袖就要离开。 “我们现在就回龙宫吧。” 敖霜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她略带惶恐的颜色,只道她是被这样凶残的画面吓坏了,“不要怕,我们马上就离开了。” 鲛族的烂摊子究竟该怎么收拾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毕竟他们说到底还是龙族,鲛族需要帮助,他们留在这里于事无补。 苏璃的退堂鼓让被打你的不轻的敖烈马上复活:“你不是说她不恐怖吗?”现在被吓惨了吧? 苏璃撇撇嘴,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敖烈笑了一下,似乎找到了安慰,转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虽然她看起来确实非常牛逼,但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苏璃动容不已:“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好啊。”敖烈恢复了面色,伸手抓住她就朝着屋顶外跳了下去。 苏璃闭眼睁眼就已经落地了。 一落地,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又让她头皮发麻。 只能被敖烈拖着离开。 直到快要离开那道视线,她忍不住回眸看到了大殿里那个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神色沉沉的少女,少女不加掩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神露骨至斯,让人心生惧怕。 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 苏璃赶紧收回目光,跟着敖烈快步离开,直到逃离了那道视线,苏璃才觉得自己活过来,施施然的松了口气。 敖烈在一边笑她:“吓坏了?” 苏璃点点头,又摇摇头。 敖烈不期然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回魂赶紧回魂,我可不想看你失魂落魄的。” 苏璃白他一眼:“我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敖烈笑眯眯:“我看那家伙的目光似乎自从发现你之后就没在你身上移开,我和她打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她跟你有什么过节,现在感觉到她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想错什么了?” “想错了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不是已经完了吗?” “显然没有。” “怎么说?” 敖烈即刻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你不觉得,她刚才看你的样子像不像是痴汉,就跟移情别恋了似地。” 苏璃一个棒槌敲到他脑袋上,“以后没事少看点霸道总裁暗恋我好吗?题材已经不新颖了?想象力也局限。” 敖烈委屈:“你怎么知道我看那些书了。” 苏璃哼哼两声:“你干什么我还不知道?” 敖烈:“......可我就是觉得她眼神不对。” 苏璃:“不要想太多,她估计是看你下去了,也特想和我打上一场,不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年,我一直都是淑女,不打算跟她一样彪悍的没男朋友。” 敖烈阴森森:“就算你不彪悍,照样也没男朋友啊。” 苏璃:“......”好想反驳...... 两人叽叽喳喳的跟在敖霜后面胡聊八聊,等到出了鲛族的皇宫,苏璃都还听得见墙壁碎裂的声音,显然鲛族又来人了,并且和白夜再次开战。 作为美人还武力值爆表,真的让她压力很大啊。 出了皇宫,敖烈本想带着苏璃去吃早餐,一想到第一美人,苏璃整个人都没食欲了,她罢罢手:“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敖烈看她满面疲倦,再想想她弱不经风的身体,再不犹豫,跟着傲霜一起沿路回到了东海。 苏璃一回去就像死猪一样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等到醒过来,敖烈和敖霜都不在身边,只有那两个侍从还守着,侍从见她醒了立刻忙东忙西,很快苏璃就填饱了肚子。 等到黄昏的时候,敖烈总算回来了。 他到苏璃身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大哥将你的事情告诉了父君,父君现在要唤你过去。” 苏璃一呆,紧接着是一股子忐忑,她跟在敖烈的身后,朝着龙王居住的寝殿而去,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侍从,等到了宫殿的时候,敖烈想到了什么在她身边耳提面命:“一会儿进去之后,不要怕不要慌,我父君生平最讨厌唯唯诺诺之人,还有想要什么一定要说清楚,我父君虽然眼里恪守,但是还是很好说话的。” 苏璃感激的点点头。 敖烈又说:“今日是父君单独传你,我不能跟你进去,你怪不怪我?” 苏璃摇摇头,“怎么会。” 敖烈松了口气:“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珊瑚从,“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苏璃点点头,跟着门口的随从走近了龙王的寝殿。 龙王的寝殿显然要比太子们的雍容华贵得多,而苏璃现在进去的仅仅只是书房。 等到她走近,才发现这个书房大的出奇,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墙壁和屋顶竟然镶嵌了无数黄金雕饰,照明的东西是夜明珠,骤然的明亮几乎要晃花她的眼,她才真正意识到,龙族究竟是多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她走到了书桌边,才发现屋子里竟是空荡荡的,桌子上摆了一副墨迹未干的水墨画,画功了得,下笔有神,勾勒出来的竟是一道身穿华美新娘服饰的少女。 少女眼眸清亮,眉目含笑,双颊隐匿着若有若无的酒窝,华美的新装将她完美的身形镌刻的活灵活现,仿若真有一个身穿新服,置身于水晶灯瞎,眉目如画,笑靥如花,宛若上天神妃的女子。 苏璃登时看的有些呆。 等她抬眼,才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她蓦然回眸,看到了一道身穿黑色祥云长袍,金冠束发,横眉印重的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四十年岁,身形修长,面色沉寂,一双狭长的眼睛幽深锐利,带着满身的威严,以及不可诉之于口的雍容。 想来,这位应是龙王了。 苏璃再不犹豫,弯下身来行了个礼,“苏璃见过龙王。” 那龙王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凝滞之后,龙王走到了书桌前,将画卷工工整整的收起来,再看到苏璃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淡定样子,才沉声开口:“知道我传你来何事?” 苏璃看样子就知道这位龙王性子比较直,不喜谎言和吹捧。 开门见山:“前些日子托了大太子来问龙王一些事情,想必龙王便是为了此事。” 龙王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眼神深似晨霭:“既然知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今日叫你来的目的。” 苏璃心下一颤,知道这是说到了重点。 忍不住开口道:“不管龙王有了何决策,都请龙王看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份上,救救这个世界。” “救救这个世界?”龙王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善意的笑容,带着满满的怒气和讥讽。 “人类一向自诩是华夏的主人,是世间最珍贵的种族,怎么轮得到我来救?” 苏璃听到这话,就知道他心中有气。 顿时忘了敖烈的嘱咐,伏低做小:“龙王怕是误会了,人人生而平凡,便是在和平世界,也无人敢忘记您带来的祥瑞。” “是么?” “当然。” 龙王看着她再笑出来:“你的伶牙俐齿可不能让我就范,人类的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人面兽心,比世上最凶恶的怪物还令人惧怕,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 “更何况,你之前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我的三子,未来东海的龙族储君,差点就丧生在人类之手,你说凡人如此猖獗,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又凭什么以德报怨?” 龙王的神色很沉,但是言辞却非常的清楚,例举出来的条条框框让苏璃无话可说。 毕竟龙王说的都是真的。 “三百多年以前,有一位人类的大祭司也是在这样的乱世,冒着生命危险前来东海寻我,你可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苏璃一听到大祭司,就知道是女真族的那位。 没想到这位龙王竟然还记得她。 “他拔山涉水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受尽了苦难终于找到了我的住所,一见面就跪地求我要我带给人间和平,一连在我门前跪了七天七夜,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他的手上全是同族的鲜血,受利益驱使的**支配,是个快要没有魂魄的行尸走rou,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去了昆仑,找过了麒麟,去了南海,以非常低贱的手段屠杀了朱雀,甚至捕捉到了南海上剧毒的鸩鸟,身上染着玄冥的气味,抵达了最后的东海,来向我求取最后的东西。” 万事临门只差一脚。 苏璃是知道大祭司手段之卑劣的,只是没下没想到大祭司竟然真的凭借一人之力做到了这些,简直就是奇葩好吗? 只不过,他制服朱雀,鸩鸟,甚至玄武,麒麟的时候,究竟又用了多少的计谋让龙王三百年也还在耿耿于怀。 “他的请求我并没有答应,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最终绑架了我的二子来威胁我。” 二子? 苏璃手指捏紧了,是二太子敖鹿吗? “是敖鹿。” 苏璃一惊:“怎么会?”看敖鹿腾云驾雾的样子,应该不会被大祭司怎么样的啊。 “他是个天生的阴谋家,用非常恶毒的手段让我的孩子受到了蛊惑,最后被他所控制,并且用性命来威胁我。”
“......” “我在怎么可能看着敖鹿受委屈,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将青龙爪给了他。” 苏璃闻言赶紧看看龙王的样子,没缺胳膊少腿的。 “其中奥秘你不懂。”龙王眼神悲怆不已:“最后,救回了敖鹿的同时,敖鹿也已经废了。” “怎么会......” “那歹人用药蛊惑敖鹿,我儿静脉受损虽然外貌与我族无异,但是天赋却由此落败而下。” 也就是说大祭司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青龙爪,但是却将敖鹿还得差点成了废物......苏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毕竟敖鹿看起来无忧无虑十分快乐。 但是龙王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川。 “敖鹿是族中第一个出生的纯血龙族,我在他小的时候就将他定为了将来的龙族储君,再加上他天赋异禀是龙族的骄傲,我们一直都对他严加管教,想将他培养成独一无二的君王,但是,那个祭祀毁了他,毁了这一切。” 龙王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淡,但是眼睛里的记恨却骗不了苏璃。 之前她还一直疑惑,为什么敖烈是储君,敖鹿不是,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一段往事。 这么说起来,敖鹿实际上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玩世不恭。 曾经恪尽职守,天赋俱佳的天之骄子,苏璃不相信敖鹿会立刻就变了性子,现在想来一定是天赋渐怠,敖鹿不忍让龙族担心做出来的假象。 玩世不恭也好,游戏人间也罢,这位二太子显然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否则不会将一切做的这么明白。 苏璃忽然有些不明白人心了。 或许那便是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 善变而恶毒。 充斥讽刺和嘲弄。 明明一切是大祭司演出来的一场戏,却需要这么多人替他买单。 龙王说得对,凭什么,凭什么要让不相干的人承担责任? 即便大祭司已经暴尸荒野,无人收尸,可是曾经造下的业障还是会源源不断的轮回到人类的身上,今时的末日可不就是一出无法收场的好戏 “自那以后我便说过,此生不管人类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在帮助人类。” “曾经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我无法对人类产生报复,也无法将人类当成敌人赶尽杀绝,但是人类已经耗尽了我最后一丝耐性。” “龙族不会记恨,可也永不原谅。” 龙王的神色在夜明珠的光华下十分的冷硬。 苏璃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说说而已。 这位龙王一定是怨极了当时不能保护孩子的自己,再加上之前敖烈被他们计划割龙爪的事情,这位龙王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如果不是敖烈在中间缓和,想来即便是她也应该是被龙王和龙族唾弃的。 苏里苦笑一声,真是自作孽啊。 以前不知道被保护的珍贵,现在说起来,一切都晚了。 当年的大祭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机关算尽也没能想到有朝一日,人类会因为他的孽障落得如此下场。 便是想到了,依照那大祭司的偏执和阴毒,应该还是会将一切继续下去。 毕竟没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即便日后会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苏璃暗暗的叹了口气,想要再争取些什么,最后看到龙王的模样,想到之前谈笑风生的敖鹿,还有沉稳安静的敖霜,以及中二可爱的敖烈,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大家对这些往事都心知肚明,可是就因为她一个心软救了敖烈,似乎所有人都对她记恩,将一切过往在她面前一笔勾销,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如果不是龙王提起来,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进来之前,敖烈提醒她要勇敢,怪不得敖霜看她的眼神一直带着去不掉的探寻,怪不得敖鹿只能沉溺在美色里麻痹自己。 一切绝非偶然。 说起来又有多少悲哀苦涩。 苏璃伸手掩住眼睛,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难过,努力扬起嘴角微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没有要青龙爪,也没有说抱歉,这些都已经毫无瓜葛。 她只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之前人类的恶,知道了你们的委屈,以及我满身罪孽。 她只说谢谢你,是谢谢这么多年的保护,以及这么多年的宽容,尽管这些说起来都太晚,但是只要是出自真心实意的话,多晚都不算晚。 谢谢你。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没再说话,红着眼睛,静静的转身离开。 龙王站在书桌前将画卷收起来放到了暗格里,回眸看到了她的背影,像是无端生命里,四千多年前,纤瘦的一抹剪影。 他握住画的手勐然一松,再看去,只剩下缓缓地关门声。 余下什么也没有。 龙王沉默着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半晌无话。 苏璃出来的时候,就迎上了敖烈关怀的目光。 他抓住她的手,言辞间有些急促:“怎么了,谈得怎么样?” 苏璃不说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眼眶红了。 敖烈看她的样子,自以为她受了委屈,登时有些不高兴:“父君一定是训斥你了对不对?” 苏璃摇摇头:“没。” 敖烈显然不相信:“不要替他遮掩。” 苏璃红着鼻尖,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事。” 敖烈看她不想强颜欢笑,拉住她的手往前走,“那你是和父君谈崩了?” 苏璃没说话,吸着鼻子,将掉出来的眼泪擦掉,努力恢复平静,才对着敖烈轻声说:“对不起。” 敖烈不知所云:“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之前差点伤害了你。” 敖烈没想她会说这个,顿了一下:“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又没受到什么伤害,你不要自责。” 苏璃摇头,“不是的,你有的。” 敖烈回眸看她:“你究竟是怎么了?” 苏璃直视着他的眼睛,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二太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敖烈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似乎没想到自己一向不苟言笑的父君会对苏璃说那些过去很久,就连龙族也很少提起的陈年旧事。 可是看苏璃的样子,他不止提了,应该还说了很多别的。 想到这里敖烈心中一痛,伸手,用小小的身体抱住苏璃,闷声闷气的:“你都知道了?” “嗯。” “那你不要放在心上。”敖烈略带笨拙的安慰她:“那些都是过去的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你知道吗?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苏璃没说话,心里涌上来的郁气让她想要做些什么才能平复,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敖烈抱着,像是一头挣扎的野兽。 敖烈显然是有些了解她的。 他说:“你之前就已经见过我二哥了,他曾经是龙族的储君现在是龙族的二太子,虽然没办法成为储君,但是他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幸福,你知道的,他实际上并没有记恨,如果他记恨的话,就不会去看你,让人照顾你,也不会和我们一同前往鲛族他实际上看得很开,你不用觉得亏欠,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敖烈的言辞间都是深深的安抚,一点一点的磨平苏璃心中的难过。 他是龙王最小的孩子,但是心里却是哦十分通透,比常人更加容易揣摩他人心思,再加上苏璃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然是用上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 很快璃就没哭了,静静的跟敖烈一起沿着珊瑚从往回走,敖烈在一边说嘻嘻哈哈的冷笑话,苏璃静默着,偶尔看他一眼,然后扬唇淡淡一笑。 她大概有些明白。 为什么龙族才会是华夏人心中不朽与祥瑞的象征。 因为他们心灵永远崇尚自由,向往阳光还有宽广的胸怀。 不是圣母情怀也不是杰克苏玛丽苏,而是纯粹的,至真至情的感情。 他们没说怨恨,不提过往,只说,过去了的便是过去了,抹不掉过往,但是此刻却比什么都重要。 何必缠绕在怨恨里。 那不是该有的生活。 这样的种族,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