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水上之行
静谧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肆意的鲜血在地面上凝结成霜，分割成支离破碎的模样。 那张扬起的脸，血rou模糊里，轻轻的，被刮来的清风吹散了睫毛。 远远的地方，竟是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靠！路这么远，走出去得到什么时候啊？” 他一路抱怨的走进了充斥血腥之气的甬道，白雾一层层，遮住了他的眼眸，他并没有发现这条路和其他几条路有什么不同。 只是觉得有些冷，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窥视着他。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暗暗咒骂自己倒霉，怎么就和大哥还有楚修走散了，这下可好，不仅没有保护到没有异能的楚谨，反倒自己迷路了。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那是大哥再出发前给他们准备的，若是是在遇到了危险，他们还有互相联系的工具，但是现在大家各自走散，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哪能来得及啊。 他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空气里若有若无，伴随着水汽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他整个人都毛了。 便是他平日里再怎么大大咧咧，充满男子汉气概，这一次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后背发凉。 “靠！”他暴起了粗口：“只要这一次能出去。”下一回还有这样的地方，打死他也不来了。 他拿灯光照射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前面似乎有道人影，他心里一喜，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会遇见同伴，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啊。 他兴高采烈的走了过去，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模糊的人影，心里那种古怪越来越深刻。 这样的敏锐让他不再向前，反而开口问道：“前面的，我新来的，现在天这么黑，我们结伴而行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大，按理说，在这样寂静的就连滴水声都能听的分明的甬道里，是不会被忽略的，然而，他迟迟没有等来回答。 他感觉到不对了。 如果是人，会有这样粗神经的人吗？ 还是说，他遇见的，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猜测让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既然你不愿意同行，那我就不打扰了。”他转过身，疯了似的朝着来路返回，不管前面的究竟是什么，光是越来越重的血腥之气就已经让他敬而远之。 究竟是谁，在甬道里杀了人？ 想到这里，他心里慌乱不已，只能快快的离开，祈求那人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平安的离开。 然而，当他在鼻息里闻见能够熏死人的血腥味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是什么东西追了上来，那血腥味离他很近，似乎伸手就能沾染到他的身上。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睛。 看到了，看到了......一张，血rou模糊的脸。 脸的主人睁着惨白的麻木的眼眸对他笑了，目龇欲裂，笑容里都是深深的恶毒。 他震惊至极，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怎，怎么会是你？” 回答他的是伸向他脖颈的手指，鲜血模糊，指甲尖锐，恍若妖魔。 “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不过我要谢谢你，现在来救我了。” 那双手在他讶异里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颈，笑的声色嘶哑，“再见了，楚辰。” 没有小指头的手掌让他无力挣扎，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漆黑。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在此刻并不会出现答案。 苏璃跟在张千的身后，走了不久之后，脚下的石壁上就渐渐的开始出现淡淡的薄雾，起初仅仅只是雾气，慢慢的雾气形成了实际上的水雾，一层层的聚集下来，便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层，人走在上面，很快就会被水雾打湿鞋底。 若是一般的水，还不至于这样，不过这些水，却不容纳小觑，这是地下暗河蒸发上来的水蒸气，稍有不慎就会被水里的病菌沾染，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千从空间里取出了水鞋。 他递给苏璃一双：“这是我之前就准备好的。” 苏璃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会有用到的时候？” 张千回以一笑：“总觉得东西多些好，在这样的境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便存着了。” “你倒是有心了。”苏璃接过来，穿在自己的鞋子外面，她的鞋子在来之前就已经在云袭万分细心之下改装了，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脆弱，不过该有的预防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穿好水鞋，张千想了一下，目光静静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欲言又止。 苏璃不知道盟友有什么别扭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张千摇摇头，“没有了。” “那，就走吧。” “不是，”张千忽然左顾而言他：“我实际上还有话要说。” 苏璃挑起眉：“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还不至于凶到让你说不出话的地步吧？” “嗯......”犹豫片刻，张千还是决定开口：“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我想，我想......” “想什么？” “想牵你的手。” 苏璃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你不要误会！”张千赶紧解释：“我不是想占你的便宜，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苏璃：“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张千非常的认真正经：“阿宝说，前面很有可能会发生坍塌的危险，我就想你是个女孩子，又走在后面，怕你有危险，所以才，才......” “我知道了。”苏璃心里倒是不生气，盟友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嘛，这种心灵美是值得赞扬的。 不过...... “不过还是算了。” “为什么？”张千对于她的拒绝尤为不解，不理解苏璃怎么不会变通，都已经这样了，女孩子的矜持什么的其实可以放一放的。 “不为什么，”苏璃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就是觉得，我男盆友要是发现我和你手拉手，会吃醋的，我那时候倒不会发生什么，至于你嘛，就说不准了......” 苏璃的提醒就像是兜头的一碰凉水让张千清醒过来。 靠！ 竟然差点忘记云袭那个蛇精病了。 楚家三少爷的威名早就在末世之前就已经震慑了整个上流社会，现在他要是牵一下苏璃的手，估计不死也会脱层皮。 “那，那就算了。”张千尴尬的笑了一下：“毕竟你也是有夫之妇了。” “你知道就好。”苏璃点到为止，继续说：“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会紧紧的跟在你后面，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张千点了点头，率先在前面开路，不过心里已经快把自己给骂死了。 自己这是哪壶不提哪壶，搞的像是倒贴一样嘤嘤嘤...... 张千的心理活动，苏璃是不知道了，因为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一片浸透了水花的甬道，哗哗的流水声，就像是世界末日之前的号角，提醒着他们之后可能遇见的所有困难。 随着时间越久，脚底下的石壁有的开始泛出糜烂的痕迹，显然，水流冲刷在它的身上冲刷出了不少的泥浆，它们堆积在一起，遮住了前行的道路，让本来清澈的水随着走动变得浑浊不堪。 苏璃走着走着，便发现见底下的石壁开始i发生一种轻微的颤抖，似乎有些承受不了重量，变得脆弱起来。 苏璃向前一把拖着张千的衣袖，提醒：“我们得快点了。” 张千显然也是知道的。 他按照阿宝指出的路，扯住苏璃的袖子，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淌过越来越深的水面，不顾一切的朝着前方跑过去，沿途惊起的水花让两人差点成了落汤鸡。 很快脚上的水鞋已经不能阻止水流进入侵蚀鞋子，如果还没有找到办法，他们很有可能就要被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特殊物质的水流给堵死。 “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等到水流抵达膝盖的时候，苏璃拖着张千停下来，紧紧地盯住已经被水遮掩了太多地方的甬道，轻声开口：“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否则往前走的后果不堪设想。 张千点了点头，看着睡眠，沉声说：“这里的石壁不可能会聚集这样多的水，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前方已经有石壁被地下暗河给冲破了，这些水才慢慢的涌了进来。”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前面必然会有一个接入地下暗河的地方，还有可能是个让我找到机会的地方。” 苏璃点了点头：“可是前提是我们能够抵达那里。” “这个不急。”张千忽的露出一个微笑来：“我有法子。” 苏璃向他投去一个追问的眼神。 张千的笑意加深：“你还记得我的空间吗？” 苏璃：“？？？” “之前我在阿宝的空间里放了个小型游艇，就怕以后会有机会用到，方才水流前我没拿出来，现在估计可行。” 听到这话，苏璃转瞬化身迷妹，从未觉得有个好盟友是件如此幸运的事。 真是棒棒嗒！ 张千意念一动，眼前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双人快艇，崭新的样子，看起来非常酷，似乎是个水中的小将军。 在这样的时刻，没有比这个更加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张千率先坐了上去，伸手给苏璃，苏璃露出一个微笑，没有拉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身边，“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尊守妇道的。” 张千哭笑不得：“好。” 快艇的马达发动的时候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很快，便稳稳地在水里前进着。 苏璃这下放下心来，清理了一下被打湿的衣物，问张千要了些布将鞋子上的污泥擦掉了，将泥巴擦掉的时候，她在泥巴里看到了一种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石壁上没有化开的泥巴，但是那东西成椭圆状，倒像是什么小虫子的卵，她的心情一瞬间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把东西拿给张千，让他叫阿宝查探一下，在阿宝的资料里并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也没有在这样东西里察觉到什么生命体的存在，似乎真的就是泥巴，但是苏璃却不敢掉以轻心。 她将东西放在了一边，伸手从兜里取出几张符纸。 云袭给她的东西，她总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用符纸包住放在一边，然后在快艇的正前方贴上一张，正后方贴上一张，最后左右两侧她都没有放过。 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做完了这些事，她心里才暗暗地松了口气，静静的盯着身侧的水流发呆。 水面开始升高了，水流却因为快艇冲力作用，并不清澈，浑浊的发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过，水面很平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苏璃疲惫的坐在一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张千见到她这样，伸手递给她一个面包，“跑了这么久，吃点东西。” 她接过他的水和面包，点了一下头，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面包，心情仍旧有些不佳，“等到了前面，甬道很有可能会被水淹没，如果在前面没有出口，也没有进入地下暗河的接口，我们俩估计还得完。” 张千笑了一下：“不要担心，你是女孩子，这样的事情交给我来就行了。” 苏璃摇了摇头：“全都交给你，估计你会被压死的。” 张千一怔：“胡说什么？” 苏璃哈哈大笑：“没事，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回去的话，估计我还是美美的苏影后，过着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不好。” 张千没有说话，吃了一大口面包，似乎也是赞同她的说辞的。 不过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话，笑眯眯的说：“这种想法要是放在以前，估计是百分之百可行的，不过现在不可以了。” 张千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云袭啊。”她理所当然的开口：“这里有他，可是如果我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我可能再也遇不到他了，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相比较之下，我还是想......” “......” “我还是想活在有他的地方。”她说：“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甚至......甚至觉得自己是不会爱人的，也不可能遇见那个可以让我喜欢上的人。” “......” “他人都说我眼高于顶，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自己也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装腔作势的，也不知是装给谁看，不过，他们大概想不到，不是我眼光太高了，而是.....” “而是什么”张千好奇心又开始膨胀了。 苏璃扬眸一笑，颜色绮丽，带着点儿小小的狡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感情，与其找个不知道能不能够爱上的人，还不如孤独终老罢了。” 张千简直目瞪口呆。 没想到苏影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悲观而且中二的人。 “我年轻的时候就常常在想，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呢？” “......” “是为了念书过上好的生活，还是为了长大，结婚生子，可是结婚生子之后呢？抚养孩子，照顾家庭，慢慢的老去，颐养天年，过完此生？” “......” “我们总是遵循着先人的足迹，去过大多数人过着的那种生活，却完全的忽视了现世的残酷，如果我们嫁给了不对的人，生了孩子，过着养孩子养孙子的生活，一生是不是就要在循环里，一直无休止的过下去。” 张千：“......”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她说：“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也时常幻想，如果我不幸福，我的孩子会不会也不幸福，我挺不希望爱情和婚姻的，所以我单身了二十三年，直到来这里之前，我都是孤家寡人，即便是穿越了，也不觉得有多伤心。”也能够，随遇而安的接受自己所有的改变。 “可是你遇见了云袭。”张千说：“他改变了你。” “是啊，”苏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眼睛里沉淀下来的是岁月凝固之后的安然：“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够改变我的。” “但是所有的自我猜测都需要实践证明。”在没到最后的时刻，千万不要说，一切已成定局，因为没有人知道，在结局来临之前会不会遇见奇迹。 “可他改变了我。”她洋溢着美好的神色，轻声说：“他让我觉得活着是件幸福的事，被爱是幸运也是值得珍惜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有一两个孩子，他给了我信心，让我觉得，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好母亲，他会让我们很幸福。” “......” “所以，我不想离开他。” 在接受他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不要一切的打算。 就算她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个不知道多久才要结束的乱世，可是她仍然甘之如饴。 张千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在看到她脸上坚定而美丽的表情的时候，他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因为她已经决定了，那么任何的艰难险阻都不能够阻止她，而他那个心里的猜测实际上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真心喜欢就好。 “祝福你。”他由衷的祝福她：“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苏璃笑的眼睛弯起来，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说：“他是不会让我不幸福的。” 张千看着她明媚如花的样子，忽然就有些羡慕能够让她露出这样神色的云袭，真是走了****运才能遇见一个苏璃啊。 就连他这个从来都没有谈恋爱的人，都好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单身狗！”阿宝突然冒出来，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你情商低都是因为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你只要多谈谈恋爱，迟早比苏女神还rou麻。” 张千：“......”什么时候躺枪的都是我啊。 阿宝冷哼：“我说错了吗？” 张千：我选择保持沉默。 阿宝：“哼！系统生气了，并且朝你扔了一大碗狗粮！” 张千：“嘤嘤嘤，请老天爷赐给我一个女朋友，呜呜呜呜~~~” 阿宝鄙视之：“你在这里做梦的时间都可以找到一个女票了，废渣！” 张千：“人家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张千和系统的对话，苏璃是不知道的，不过吃掉了面包起色好了一点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张千龇牙一笑：“话说你前世应该是个童子鸡什么的，就没想过摆脱这种尴尬的身份？大魔法师什么的说出去都有点抹不开面子啊。” 张千顿时牙疼：“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苏璃眉开眼笑：“至少人家有男盆友了啊，你有么？” 张千：“我们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坏人！” 苏璃：“哈哈哈哈！” 开了会玩笑，气愤顿时好了不少，苏璃这才想起方才的那堆泥巴。 她伸手取过符纸，轻轻的打开，符纸里面的泥巴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碎碎的粉末，带着湖绿色的痕迹，似乎被符纸给烧了，可是泥巴能够被烧化吗？ 苏璃可不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奇事。 她捅了捅身边的张千，示意他看看，张千直接叫阿宝出来，阿宝用自己的电波在符纸上扫描了一遍便去自己的资料库里找信息去了。 苏璃正色的看了一眼水面，水已经太深了，看不到底，而且，她们的头顶快要抵达甬道的顶端了，如果前方再没有出口，他们可能没办法继续前进，要么只能原路返回，要么只能够打碎甬道上方的石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但是，冥冥之中，已经有些东西不受控制了。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过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妙。 她微微起身检查了一下快艇前方的符纸，有些地方已经被水花给打湿了，朱砂的颜色微微的脱落，然而这并不是让她担心的东西，让她触目惊心的是，符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层湖绿色的如同湖底海藻一般的阴冷色彩。 仿佛有什么小东西撞到了上面，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水花的作用？ 但是泥巴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不过阿宝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这些泥巴里的东西是水里的微生物，似乎是沉睡在石壁里的东西，随着水流孵化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让他们不必担心。 苏璃轻轻的输了口气，正要放松，不过脚下传来的一阵一阵水流的撞击声让她不得不提起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