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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悲恸生 是光荣(一)

    ——是谁把写有忠诚的红线,

    悬在乌青的剑柄后端,

    千军万马的战场,

    这样的风口浪尖,

    红线丝断,忠诚落地,

    问题,只是时间。

    {一}光荣无常

    “就剩你一人了。”月光下的面具,流转暗淡的光亮。

    “是的,阁主。但是,那又怎么了。”月亮夹在树枝之间,南音安坐枝桠之上,就好像坐在月亮的身旁。

    面具下的容颜,似乎笑了起来,“只要你还在,那就好。”

    “阁主亦会感觉惋惜吧,毕竟,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魅光四大高手,一行未尽,却仅剩其一,这种损失,除却十年前血灾血洗的那次外,再未有过。

    “这些都是必然,若无他们的牺牲,后面的路不会好走。”兵马不折的胜利是虚妄,况且,只要赢得了最后一场,哪怕丢掉整个魅光,他亦是赢家。

    “北剑死了,可是我们收获了一个千叶三,阁主怎么看。”没有了东舞,北剑不会再臣服,这是他们一开始便心照不宣的事情,却也是他们一开始便未曾介怀的事情。

    “变数。”无念抬头望月,对于千叶三的存在,他亦思忖很多。

    “可是他再变,也变不成我们的敌人,他的目标,只是风神。”千叶三与风神的那一场,如果出现,他会观战,他的箫,也会观战。

    “他是可怜人,为了一个女子,终会丧失全部。”无念话中惋惜明显,但是该来的叹息始终没有浮现。

    “阁主同情他?”南音眉间疑惑犹如空中薄云,在他心中,魅光从没有同情之说。

    “同情救赎不了他,我们皆是可怜人,本阁又何必同情他。”同情只是浪费感情,而他,很早之前便没有感情了。

    “阁主亲自驾到,看来在下的罗网是时候收了。”南音轻飘乘风般落在无念的身边,收网看收获的时候到了。

    “北冥派,青红帮,飞鸾山庄,赤山燕矶,外加二十八庄,三十六帮派,一百余七凶徒,还有魅光八大堂。京城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月色有情调,无念声音优雅地说道。

    “唔?许久不曾,那不知上次热闹又是何时?”南音不解,这种场面,京城有过?

    “皇甫云病逝,举国哀悼时。”但闻无念说。

    “原来如此。但是这一次,不仅皇帝要死,他的政权亦要死。那种场面,百年不可遇。”南音的眸中闪现一丝疯狂。

    “看来你很兴奋。”这种南音,在无念的印象之中,从未出现过。

    “因为在下的梦想,便是为昭阳吹奏一曲亡国之音。”南音张开双手,似要拥抱坠落的月亮。

    “放心,你的梦想不久便会实现。在此之前,好好活着。”无念迈开沉寂的步子,罗网要收了,他亦要走了。

    “阁主不与我同行?”如果可以,南音还想再见无念的“光荣神功”,以及其中所能赋予他的无上灵感。

    “在此之前,吾还要先寻一个人。”

    “是谁竟让阁主如此上心?”南音向着渐远的背影问。

    远去的背影传来清晰的声——

    “柳安颜。”

    {二}铩羽飞花

    回到三年前,锦簇后花园,满树桃花艳。他会出现在此出现在她的身边,并非偶然。因为无需掐指他亦能算,这日这时这惊蛰,她一定会在有桃花灿烂的地方,望花想念。

    这是维持了五年的事情。

    “颜儿,这是为什么?”他轻声问,只想要一个答案。唐突的将爱说出来,只为他怕错失了今日,又要再等一年,才能再见一面。

    然则迎来不假思索的回绝坚定如铁。

    “‘颜儿’也是你能叫的!想知道为什么?如果我说不想同一个不敢以真面目面世的人相处,这样可以吗?”扰乱她看桃花,她的心情已经很差。

    “难道颜…小姐在乎的只是一张面容吗?”银色面具没有桃花鲜艳,可是面具之后的脸是否惊艳,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是。”干净,利落,回答。她不想再纠缠。

    可是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的一句敷衍,他又如何听不出。

    “小姐曾经喜欢上的便是血灾的一张脸?”轻易放弃?他几时有过。在无数次追根究底之中他确信,血灾有的,他亦拥有。

    “是又怎样,虽然你带着面具,但是我可以确认的告诉你,他的面貌你无法比拟,并且,你亦不配同他比。”伤人的话她还可以说很多,只是此时在灿烂桃花前,她不想费太多的口舌。

    那时的他千真万确的微笑了,尽管面具下的表情没有人看得见,“小姐,他已经离你很远了。”

    她何尝不知呢?况且,离别的步子是她迈出,是她朝着同爱情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是——

    “那又怎样?”

    “如果有机会,在下一定要会他一会。”就算堵上魅光阁主的荣耀,就算是堵上他不可被染上污点的神功“光荣”。

    面朝桃花的女子轻轻笑出了声,会与不会,她不在乎亦不重要,因为她知道——

    “如果不爱惜生命,你大可去他的剑下送。”

    “小姐笃定在下必败无疑?”血灾的剑他见过,深似海高如月,可是他的“光荣”又岂是吹弹可破?

    “你若与曾经的魅光第一杀手铩羽飞花交手,胜率会是几成?”她漫不经心地问,因为就算得到一个虚假的回答,她亦知道,铩羽飞花强过魅光之中任何一人,包括,新阁主。

    “花开成,人命收。铩羽飞花取命仅如摘一朵花般容易。在下自忖,胜不了他。”他藏在面具下的神情已凝重,铩羽飞花的剑与花并非嘘头,强大到足以令人惶恐。

    “可是血灾杀他,仅用五剑。”她看得清楚,招式之慢足以让她一剑一剑数来。可是如此之慢的剑却“快”过了铩羽飞花花开的瞬间,让那一场决斗,失去了任何悬念。

    “五剑?”五剑取走铩羽飞花的性命,这世上除却大人,竟还能再有一个人?

    “信与不信,随你。去与不去,亦随你。”风带来一朵桃花,她小心收在掌心而后径自走开,被小丑坏了心情,别过一度的惊蛰,却反而更铭心了她的爱。

    “有朝一日,我定然会去,从他那里,夺回你的心。”这一句,他小心翼翼认真无比,自言自语如在立誓。

    他,几时会甘愿失败?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与铩羽飞花亦有过一战,瞒着魅光,瞒着柳冥风,瞒着整个黑暗。那一战,只有他与铩羽飞花知道,那是一场,神思的交手。

    花一瓣一瓣张开无法阻拦,散发着迷人的鲜血芳香,他甚至想抹开面具全身心迎接到来的死亡。可是铩羽飞花的剑却先停了。

    停了,亦并非铩羽所愿。只为那种情形之下,剑若不停,魂魄便散。魅光第一杀手,竟感觉到一股大人般无上的威压,以至于再动上一下,便是冒犯。

    “无念,魅光阁便交给你了。”

    “我未能胜你,你依旧是魅光第一杀手。”

    “什么叫胜?”

    “……——你的剑若是有意,若是最后关头没有迟疑,足以取走我的性命。”

    “我的剑或许更利,但是有时并非武功决定胜负。方才一战,除剑之外,我已输掉了全部。”

    “魅光第一杀手只要有剑在,便不会输。”

    “是,我是魅光第一杀手,但亦只是杀手。有时杀手,并不能左右全部。而你,可以。所以,请把你的光荣,覆在魅光之上,让魅光带着光荣之环,永远流传下去。”

    “我会的,一定会。但是我的光荣,还需你支撑。”

    “唔……也许吧。但是下一战,我可能回不来了。”

    “回不来?这种玩笑话,临行之前还是不要说。”

    “自从当杀手的那天起,我便不再开玩笑。呵,但就算回不来,我亦会给魅光留下财产。若我未归来,请把我的尸体带回魅光埋葬。”

    杀手的预感总是很准,铩羽飞花所言的下一战,便是同血灾荆天渊。杀手果真没有回来,而他,无念,亦遵从嘱托,将冰冷的尸体带回——将铩羽飞花所言最后的财产,一并带回。

    尸体的伤痕,诠释了血灾剑招的全部。

    他当时竟数不清到底有几剑,但是同柳安颜言谈之后,但是经过回忆一再确认之后,但是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物是人非之后,他已知晓了全部。

    五剑没错,千真万确的五剑。而他,甚至连此五剑的顺序皆能排列清晰——

    水月融,龙吟剑,破水剑,水月融,水月融!

    能死在这样剑下的,这世间,只配有一个铩羽飞花!那桃林一战,没有败者!

    因为死者,是以自我的生命作代价为即将而来的无上光荣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