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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血灾帝 无量皇(一)

    ——在你我错落的际遇中,

    到底吐了几次真话动了几番真心?

    又到底圆了几段真相的场,说了几分真情的谎?

    命运如歌吾已数不清,

    就像吾会看到,

    白昼里最光明的星。

    {一}拥尔入怀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仓促的脱逃。他甚至理解了那只曾经被他唤作空镜的猫。

    他用暂时的离开来寻得最后的周全,就像他放开小满的手,却是为了能更好的解救。

    可是他也想过,是否要将小满永远的留下,留在自己再不能见到的地方,一断百断。而此是他暂以能想到的最完美答案。

    然他终究是不忍心,毕竟,他对于小满的承诺从来认真。

    他对小满说,“小满,先生会再回来,你相信先生吗?”

    小满不加迟疑的回答,那一刻的小满看到了他眼神之中坚定的光芒。小满不知空镜最善于的便是伪装,但小满就是敢不顾一切的相信,先生对他说得每一句话,皆是真心。

    “小满相信。小满会等。”义无反顾般坚决,回应空镜的是一抹洋溢深情的神色。

    二人的世界从无需以多言多语来相互确认,彼此之间眼神之中的默契,与生俱来般出奇契合。

    他便这样走了,并未给小满任何期限,归期不定中他甚至想立刻折返。然终究理智占据前端。或许一月,或许一年,或许十年不见,或许他与小满就此擦肩。他回归到泯灭真情的“逆杀”空镜,从此孤行。

    可是他,真的忍心?

    他不知道,暂时真的,不知道。

    但他可以确认,只要他活着,他一定会回来。就像曾经风雪之中的情景,他为小满伸出附着饱满温度的双手,拥她入怀,绝尘离开。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之外。

    {二}可曾爱过

    清角愧疚的眼神无处逃离,她想不出任何措辞来解释自我的失职。而当时的情况天渊无从可知,一个身负重伤之人,到底如何从已入高手之境的清角手中成功遁走。

    而当时的清角能怎样?一切皆在突然之间,埋伏在沉默之中的空镜与小满,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汇,便立时衍生出默契犹如练兵百次的局面。

    羸弱的小满从后紧紧抱住清角,而后空镜破窗而出,甚至不曾回头。清角顾及小满有伤在身,不仅怠慢了手中快剑,甚不敢多加一分气力,就眼睁睁地看着空镜如离弦的箭般,瞬间释放。

    可是那一刻的清角,真的曾心无旁骛的意欲阻拦?就算她不忍伤害善良的小满,就算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扰乱,就算那一刻空镜的敏捷超出了预想,就算与此种种巧妙的连接,清角就真的只可无能为力地看着空镜蹒跚的身影渐行渐远?

    不,当时不是,若否她的道歉何故心虚气弱!

    “师父,对…对不起。徒弟无能,一时大意,被空镜逃脱。”

    天渊不言微叹,或许总有一天,他的徒弟会被自我的善良摧残。可是身为人师,他又如何教诲她不要与人为善?

    天渊想得出,那一刻的清角,恻隐之心占了先。

    而那一刻被小满搂住后腰的清角,分明感觉得到,那一双纤手根本没有力量。可是一道她足以感觉到的眼神却又使她找不出挣脱的理由,那一道期盼甚至藏有瞬间绝望的目光,如芒在背,让清角只好妥协,到头来,此番种种,不过是她为爱感动。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情应该没有界限。

    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与信服。

    寒儿依于父身之下,其中情爱之事,幼小如他并不知,他突而握住父亲的手,用眼神期盼父亲莫要怪责角儿姊姊,纵然角儿姊姊有错,可是父亲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而天渊,本无意怪责,他不是苛刻严厉的师父,师父一称原本便是强加于他的名号,一如飘风般游弋世间,在红尘狼烟之外,然则一经世俗洗染,难免背上负担。

    曾经高高在上俯瞰。却也只是曾经了。

    本是无奈之事,既然空镜已脱逃,只求下次相见再将他诛杀。毕竟小满在他们的身边,如果空镜会念及,便必然会寻机折返。天渊没想到,自己竟亦会沦落到以人质牵制他人的境地。

    难免一声苦叹。

    而另一人,竟也是突然之间,闷闷不乐起来。

    柳安颜,她的情绪埋藏心中,没有人看得出来。而这一刻,她甚至嘲笑起自我的幼稚,身为**,身为人母,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她看到空镜与小满流露在外的爱情,看到二人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她甚至看到了“逆杀”空镜的另一面,一个甚至连同父亲皆不会知晓的真实面目。

    爱情无人可避免。于是,她念彼及此,想起了自己的爱情,想起了她的天渊。一段于此想来,竟有些莫名其妙的爱恋。

    他们的爱慕,萌生在一见之间。

    她的夫君呀,到底是怎样的男子,竟让被父熏陶潜移默化之中已感染邪气的她收敛所有脾气,在他身前,她甚至不曾任性一把。

    相识十年,虽相聚时短,但回想曾经,她究竟从天渊那里得到过什么?

    没有一句承诺,甚至连一句“我爱你”皆不曾说。而她呢,竟傻里傻气的陪在他的身边了,丧失所有亦心甘情愿。

    颜儿在想,她想太多——天渊到底爱她吗?天渊对她种种的好真的便是爱吗?

    在他身边,陪他多年,或许奈何桥前,若未能亲自确认,她皆不能信服,她得到的便是一往情深。

    她对天渊深情地讲过,我爱你,到无法自拔。而天渊的回应,仅仅是抚过她的发。

    她将最爱的玉箫悬于天渊腰间,当做最美的爱送他,而天渊却从未有信物回赠与她。

    或许她的夫君,真的便是游弋在世的天人,凡情俗爱是他无以为意地陪衬,在他周身,匆匆而过。

    他从来没有证明,他爱过。

    颜儿绯红的面颊,以及幽怨的眼神,望着。

    想她年华,已是二十有七,却从没听他说上一句地久天长。

    或许这一世一生,她皆要盲目的爱上。即使有一天,天渊将不爱说出了口,她依旧像曾经,爱他,无法自拔。

    颜儿的闷闷不乐藏得很深,却并未能在天渊面前瞒得太久。天渊看到颜儿望他的眼神之中藏有一丝浅浅的哀怨。

    川流的街上,天渊一行过了通兰廊,太湖已在身后渐远。天渊要护送皇甫圣枫回宫,并且,拿到红春花与金阳草,配成极乐天解药,解救深受其害的各大门派。

    敌人埋伏,罗网密布。天渊几人并未御马,徒步出城,再作商议。

    多日cao劳,皆是颜儿默默陪伴,一个女子纵然武功绝世,亦难耐日积月累的疲劳,天渊以为。

    “颜儿,身体不舒服吗?”天渊问起身边的颜儿,语声似乎平淡依旧。

    颜儿闻语,一时不知如何回言,她本是在心中默默思量,未想引起天渊的注意。

    天渊只当颜儿未曾听见,便连脚步暂且停下,“颜儿?”

    “唔…唔?”想她此时竟也有些羞涩,“我,没事。”

    天渊眉头微皱,他知道颜儿定然有事,只是不愿共他说。

    “颜儿,若是身体不适,我们不妨找间客栈小休,毕竟往后路途遥远。”

    然柳安颜却并不想耽误行程,何况身边还有昭阳之皇,她怎可能因徒生的是非而招惹其他,毕竟,伴君如伴虎,当然此时,她还未知天渊与皇甫圣枫的另一种关系。

    于是,匆忙岔开话题,“那支簪子很漂亮。”

    林立的店铺未曾入眼,却有一支雕兰盘珠发簪引得颜儿注目。简单的饰品,却婉约的恰到好处,在繁繁总总之间,如有光芒般便让颜儿动了心,而此,当真是无意中看见。

    天渊寻颜儿目光看去,而后步伐转入,言到,“既然喜欢,不妨去看看。”

    皇甫圣枫等人面见天渊夫妻二人偶有兴致,便不欲打搅,暂在铺外静候。

    颜儿是动了心,牵强附会般希望天渊能买下送她,以此她愿意解掉心中所有郁结,权且当做释怀一般,绝不再顾自任性胡闹。毕竟在爱情面前,她还保有一份小女子情怀。

    是精致的发簪,两颗玲珑宝珠不知觉间已在万千饰品中脱凡。而一朵攀着的淋漓兰花,酣畅间半舒半展却绽放无暇,通体华美典雅。

    只此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老板,这只发簪怎么卖?”颜儿纤指指向,兰花簪被当做瑰宝般悬放于墙上。

    “姑娘好眼力!这簪子可是小铺一宝。姑娘若着实喜爱,便二十两拿去。”民间饰物,自难见多金贵,然二十两于普通百姓而言,却已然是两年有余温饱。

    在父亲身旁,黄金百两她皆不过伸手即来,可是背地逃脱,她的身上自是没有银钱。而于八年间以农为生抚养幼子的天渊而言,二十两亦已是大数目。

    身上了了碎银,天渊买不起。

    难得一见有颜儿喜爱之物,而他竟还是无能为力。

    颜儿懂得,便拉起天渊,“我们走吧。”面上无恙,心中却还有失望。

    小店掌柜闻言,匆忙言到,“姑娘不中意?这兰花美簪如此质地,确是不可多得之物,姑娘何不再多看看?”

    倾城美貌,天仙下凡。若不是糊口在先,掌柜真愿拱手赠送,想这凡尘俗物能贯于仙子发间,定然增色千番。

    纵然天渊有意买下赠予,却也只能作罢。想他神功盖世,竟也会有为金银捉襟见肘之时。然终究还是未介意太多。

    二人出了店铺,空中竟乌云密布。初春时节,有阵雨来袭。

    前方不远,有豪华客栈,皇甫圣枫已订好客房。只待此阵风雨过后,再继续赶路。

    而此,或许便是前路风狂雨骤的征兆。

    颜儿默默跟在天渊的身后,那支也算心仪的兰花簪,她并未再多看一眼。她知道,有些东西若是不属于自己,强求再多亦无用。

    而她,不过是想天渊亲手送她。或许不是那支兰花簪,或许仅仅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簪子,只要是天渊赠予,她皆会视如珍宝般一生保藏。

    也有遗憾,然很快释怀。她有天渊在身边,如此想来,似乎一切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