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灵蛇与人鱼
雷霆之城的办公室里，面对不约而至的陆宇森，荀彦觉察出一种大限将至的意味。对他而言，他之于苏特伦的价值已经完全被榨干了，他是存是亡，已经无关要紧。 陆宇森在与郭星把酒言欢之后，星夜兼程，急速潜行，已接近光速的状态，不消多时就赶回了格洛拉城。以灵蛇状态进行光速潜行，灵力急剧消耗，因中间没有停下来自我恢复灵力，因而初至雷霆之城时略显疲困状，不过雷霆之城时一座大补给站，他也没必要保留什么。 当着海娜尔等人的面，宣读了对荀彦的认命状，荀彦一脸的错愕。他万万没想到苏特伦会给他这样的官职，居然让他去干“整顿风纪”这种差事而不是杀了他或暗示着杀他，他不知其间出了何种变故，连他本人也不看好自己的命运，这下，惊讶之余，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慨命运造化？他所擅长的是什么，苏特伦应该也了解的吧？ “荀先生……”传达了苏特伦的意思，把委任状双手递交过去，陆宇森正视荀彦，在他近前低沉说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吧？” “你……”荀彦一惊。他确信陆宇森知悉其中的缘由，他话中有话，摆明了在暗示自己。 陆宇森阴着脸道：“苏特伦会长，早就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苏特伦了，无论是郭军师和夏先生都深知这一点。你若想保全你的性命，就不要过多的干涉公会的军机大事，明白吗？只有老老实实，做好你本分的工作，才是你活命的唯一出路。” “当然……我会有今天，早已有所预见了。”自嘲般的叹息，荀彦苦笑着低下头，“我荀彦，此生再无所求，我这就上任去……” 陆宇森的提醒实属善意，虽然荀彦死不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还是不希望任何无辜的人惨遭魔爪。苏特伦是怎样的人，不用他去关心，他的心远不如夏言风那般狠辣，也做不到苏特伦那样的绝情。目送着荀彦失落远去，那略显苍凉的身影宛如暮光退散后，世界陷入黑暗的前兆，这一去，不知要多久，陆宇森也着实感慨良多。 荀彦很清楚，郭星是存心要搞自己下去的，能留他性命已属万幸。如今的苏特伦早已变得心黑手毒、jian诈贪婪，残忍而暴虐，能将整个天国大陆都染上血色，为征服而征服，无穷大的野心占据着他的灵魂，满脑子的强盗逻辑，不可理喻的行为，人面而魔心。如真想保得太平，就不该管得太多，这条路通往何处，犯不着他荀彦去深思。这也行，已属万幸了吧？ 然而这场整风运动，之于荀彦，又会是场怎样的考验？它会将荀彦及他人的命运，带往何处？ “宇森先生，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待荀彦离开后，海娜尔立即羞怯怯的冲陆宇森鞠起了躬，道歉的态度万般诚恳。 上次的误会，海娜尔还牢记在心，她错将陆宇森当成美杜莎的同类对其发起攻击，这件事，他一直很不好意思，说起来，她总是羞惭难当。 陆宇森见状，连忙说道：“你也不必这样嘛……海娜尔小姐，这件事，我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是吗？那太好了……”海娜尔的面色瞬转晴朗，面尽微笑，露出单纯可人的表情，“宇森先生，上次不知该怎么补偿你，不如娜尔请你吃顿饭吧……” “这个……”陆宇森一时愣了神。一个清纯可爱有灵气的女孩子，突然说要请自己吃饭，这恐怕……他陆宇森可不求有像夏言风那样的桃花运，要说应付女孩子，除了泷泽水仙，他可谁都应付不来。不过对于这种事，他还是有点经验的，毕竟水仙和海娜尔，多多少少也有点相似，娇羞的外表却暗藏无限的灵秀之气。 “宇森先生，您别误会了，这是我对先前无端攻击你的一点补偿而已。”海娜尔刻意提醒道。 “啊……没有，我没有误会。”陆宇森骤然回神，他眼珠急转，脑袋微斜，眼神飘忽着，“我……我也不急着回去，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东西，那不妨就赏光陪娜尔小姐吃个午饭好了……” 两人一拍即合。在一间名为“中华料理”的餐厅的包间里，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席间，两人时不时四目相对。海娜尔明澈的双眸，深深的令几番陆宇森动容。不知怎的，那双眼眸似乎已不再属于海娜尔，霎时的错觉，令陆宇森把海娜尔看成了另一个女孩。 “水仙……”喝完rou汤，凝视起海娜尔优雅的端起勺，小口眯汤的模样，陆宇森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这实在太像了，就像当年，在那间熟悉的餐厅，同样是面对面的两个人。他和水仙，共同创造的情调，而如今，已经过了很久，他都忘记是几年几月几日的事了。没有水仙的日子，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花离不开雨水，水仙离不开阳光，陆宇森的心早已如沙漠般干涸。他不愿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可以把一切都埋葬起来，可是，水仙终究是水仙，也许不仅对他一人，但就对他陆宇森而言，那种无可替代的清新感，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如心中的水仙花一般凋谢。 “怎么了？”海娜尔睁大眼，一脸“萌”状的发问。 “啊……没什么……想起了点旧事而已……”陆宇森撇过脸，似乎极不情愿去看海娜尔的脸。 海娜尔愣了愣，转而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哦……是我脸上沾着什么了吗？” “不……不是……”陆宇森感到无奈，就连说话的腔调和这副“天然呆”的样子，都跟当年的水仙一模一样。只不过，若是现在的水仙，陆宇森若见了，他的内心世界定然将毁得一塌糊涂。只是，他暂时没有机会去见证如今水仙的恐怖，但这样，把心上人最纯真的一面留在心底，兴许才是万幸吧？ “水仙是谁？”海娜尔听得一清二楚，眼中海蓝色的光芒锁定在陆宇森身上，令其好生不自在，“那个水仙，应该是个对你很重要的女孩子吧？要不然，也不会在不经意间说出这个名字……这里可没有‘水仙花’，这一定是个人名，对不对？” “呼……”陆宇森像是松了口气，见被其说破，他也没打算隐瞒了，“娜尔果然灵气十足，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猜得对，水仙是我……怎么说呢……喜欢的人吧……” “果然……跟我出来吃饭，都能想到那个‘水仙’，看来，还是那个‘水仙’的魔力大啊……”海娜尔不知是因沮丧还是别的原因，默然轻叹一声，俏面微起失落，似乎也和陆宇森一样，相到了别的人，开口就略显深情，“其实……娜尔的心里，也有喜欢的人……娜尔想，如果与娜尔一起出来吃饭的，是那个人该多好啊……” “嘛，你也别沮丧啦，没有谁比谁好，只有谁比谁更合适，总是情人眼中，才出西施潘安的嘛……”陆宇森笑了起来，他知道因为自己才搞得海娜尔也想起心里人了，于是便安慰着说，“乐观点，对于喜欢的人，就要勇敢的追，不要裹足不前，我们都是有机会的嘛。” “是啊……总是有机会的……”海娜尔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如果内心有能量，现实却无法企及对方，这份落差，恐怕你不能理解。因为我们，彼此追逐的对象，高度是不同的。” “也许吧……我陆宇森曾经也拥有过她的一切，可最后……唉……罢了，再大的遗憾，也怪我自己撒的手……她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我的结拜兄弟继续死缠烂打，我岂不是左右为难？” “结拜兄弟？你指的是，郭军师？”海娜尔目光一凛，似乎听见什么不得了大事了。 “算是吧……嘛嘛，这种事，说来话长，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总之，你也不要随处去讲，因为那个‘水仙’，目前是不会出现在天国大陆的。”陆宇森想把一切都敷衍过来，“水仙”的事，还是不要到处传扬，说出去，不光丢自己的脸，夏言风和郭星讲出去也怕丢人，更何况三人目前在同一阵线上共患难，相互揭短是不明智的。 陆宇森也没有把夏言风的事也讲出去，并且他还接着转移问：“话说……娜尔小姐的心上人又是何方神圣呢？我想配得上娜尔小姐的人，一定是个像童话中白马王子一样的人物吧？” “差不多吧……”海娜尔一说起“心上人”，瞬间便面红娇羞，倍显迷人，“实不相瞒……其实娜尔喜欢的人……就是‘威廉大人’……” “夏威廉……夏言风！”陆宇森瞬间意识到了，他面露惊愕，神色陡变，筷子都“叮”的一声从手里落到了盘中，“难道说……果然……这件事，五弟应该不知道吧……” “我喜欢他……不……拜托你了，宇森先生，你不要告诉威廉大人这件事……包括今天的事也……”海娜尔扭扭捏捏的，就像坐在对面的人不是陆宇森而就是夏言风一样，显得极不自然。而陆宇森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因为海娜尔喜欢的不是别人，却是“夏言风”啊！想想也猜出些端倪来了，夏言风为什么偏偏把作为人类公会经济命脉，如此事关重大的“雷霆之城”托付给海娜尔？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偏偏得到了令其独当一面的最大信赖，这其中的原因，无条件的信任，源自哪里，陆宇森终于都懂了。只不过，夏言风只是单方面的委以重任，却不知其是否接受了海娜尔的善意，对海娜尔是否有感觉？夏言风似乎从未表示过，也从未在人前提起海娜尔，在夏言风心中，海娜尔处于何等位置，他不得而知。 他陆宇森是不死的灵蛇，对面是人鱼族的公主，而人鱼族的公主不可能喜欢作为宿敌的蛇群一族，那与“雷霆王子”倒是绝配……只是，此刻的他，却又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