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人鱼的悲哀
“公主殿下，我们能够理解您所向往的自由，但族群的使命，您也必须去履行啊。”海龙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虽然这对您来说，可能不太容易接受，但这就是您必须面对的现实啊！” “现实？呵呵……”回转身，海娜尔撅着嘴，直对海龙、海马冷嘲起来，“现实就是，我曾经所信仰的族群，其实都是一帮愚不可及的烂渣！” “公主，请您自重……”海龙愣了一愣，他也想不到海娜尔竟会忤逆、忘本到这种程度，都诋毁起自己的种族来了。 “哼哼，没有哪个种族是天选之子，我带走青钢剑，就是因为这柄‘传说之剑’，夺去了族人太多太多宝贵的东西。”海娜尔深邃道，“自从获得了青钢剑，我们的族群，就已经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了好几百年了！到现在，你们还执迷不悟吗？” “公主殿下，我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海马道，“还是快点跟我们走吧，等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虽说已经深夜了，但外边还是有不少人在的。” “你们若是不能理解，只会一错再错下去！”海娜尔仿佛没听见海马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原本我们向往和平、温柔谦卑的心，已经被所谓‘力量’的东西给完完全全地夺走了！我们总以为有神明眷顾我们，于是我们变得狂傲、变得好战、变得噬血、变得自负自大、麻木不仁，我们只是在一条完全错误的道路上盲目地前进着，而这条路，却是通向地狱的！” “够了！”海龙不耐烦地吼了起来，“这是陛下的旨意，公主若不肯，我们只好霸王硬上弓了！” “你们谁敢！”说着，海娜尔再一次亮出了青钢剑，只把两人吓得各退一大步，“我们所信仰的，不是神明，而是恶魔啊！我们已经忘掉太多太多重要的东西，除了无尽地发动战争、无尽地在海世界甚至是地上世界制造不必要的杀戮，我们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威尔他……他也不会白白送命啊！” 说到这里，海娜尔已经无法控制她的情绪了，挖出了心底不堪回首的记忆，她已是声泪俱下。 “公主殿下……息怒，息怒，千万别激动……”海马慌了神，一时不知所措。 只是海龙仍旧不肯干休：“公主殿下，您的思想，已经与神明背道而驰了吗？神明的旨意，我们是天选的种族，统一海世界以及地上的世界，那样我们才能获得真正永久的和平啊！最为天底下最高贵的种族，绝不容许一切屈辱妥协的和平与我们种族挂钩！牺牲是无法避免的，神明赋予了我们高贵的使命，要我们战斗！要我们流血！用武力，换得真正的和平！” “你们口口声声所奢望的‘和平’，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罢了！”海娜尔道，“任何种族，都是平等的，相互的杀戮，只会把我们的族群置于风口浪尖之中。不兼容万物的族群，只会在无尽的战争中，自我毁灭，我不认同你们愚妄的行为，也不希望你们再错下去！” “你别忘了，弱rou强食，是天国大陆行事的唯一准则！若像以前那样，我们的族兄虽然能获得一时的苟安，也迟早会被强者们奴役的！想要不被人奴役，我们就只有不断地变强才行！我们即使什么也不知，也会被人侵略，想要不被欺压，就只要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族群，通通都消灭干净！这点你明白吗？尊敬的公主殿下？” 海龙的激进之言，在海娜尔听来，甚是可笑：“哼哼，你说得倒是轻巧，可别人的族群要是也和我们一样想，那大家谁都别想和平！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白日做梦的战争狂徒，你们根本不明白，一颗平和宁静的心是有多么的重要！别傻了，快回到从前的族群吧！” 海娜尔曾经的族群，在深海之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没有杀戮的兵器，也没有穷兵黔武的统治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幸福地生活着，没有欺骗、没有武力，只有相互之间的关爱和信任，虽然他们所生活的区域面积不大，但那却是个仿若天国一般的小世界，那时的他们，多么活泼开朗的族群啊！海娜尔和附近相邻的海蛟族的威尔王子，自幼也便是“青梅竹马”，相互之间，没有对异族的歧视，大伙儿都是相亲相爱，和谐互助的一家人，直到某一天，回荡在深海的欢笑声，渐渐地离他们远去了…… “我们的族人，被传说之剑选上了！此剑，拥有至强的神圣力量，它将指引我们走向辉煌！” “用鲜血洗礼传说之剑吧！组建我们的军团，扩张我们的领土，非我族类，皆为蛮夷！” “杀吧！战吧！愤怒吧！将敢于阻挠我们族群的敌人，通通都碾碎！把他们消灭掉！” 传说之剑，青钢之剑，阴差阳错地被海娜尔的族人所获得，当神秘的力量被揭开，追求强大的心，逐渐在族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渐渐的，他们学会了猜忌、杀戮和疯狂，他们失去了原有的纯真，不再善良，不再理智，在无尽的战争泥潭中步步深陷，杀红了眼，渐渐不能自拔，忘了有多久，海娜尔再也没有见到族人脸上最平和、最质朴的笑容了。 “威尔！威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倒在怀中，海娜尔哀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哭红了眼，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因对方是异族的的王子，而她，同样也是威尔眼中，侵略者那一派的公主！ 威尔气息奄奄，俊逸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惨白无比。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勉强伸手，抚在了海娜尔布满泪花的脸颊，冰冷的手碰上着寒若冰霜的泪花，深海的之中，她的泪花竟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喘息着，最后的气力，也只是虚乏，弥留之际，谁又能将遗憾的美丽留驻？ “威尔……你恨我吧……尽情地恨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劝阻父王发动战争……”海娜尔痛彻心扉地哀嚎，却无法让时光倒流回从前的单纯美好。 “娜尔……我们不需要憎恨……我不会怪你的……错的……是贪婪的执念……而不是单纯美丽的你呀……”威尔的遗言，却是一种解脱般的释怀。 “威尔……威尔！我……对不起……”看着那根洞穿威尔腹部的“鱼人三叉戟”，海娜尔压抑不住的，不再是悲伤，更多的，是对战争和欲望的愤恨！ 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欲望呢？现在的海娜尔，也不敢说自己没有欲望，只是极端的欲望和浅薄的欲望，都只是愚昧凡庸之辈梦寐以求却会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得不偿失之物，丢失的快乐与美好，令往日再也无法回流过来，忏悔的人生，正在等待着那些愚昧之人。 “娜尔……你是人鱼族的公主……你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吞噬我们海蛟族群了……你快走吧……”弥留的最后时刻，威尔却还一心为海娜尔这个侵略方的公主着想，“仇恨，留在心间，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你失去本有快乐……记住，永远都不会放弃微笑……我爱过你，这样就足够……听说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请你忘了我吧……” “不！不！什么七秒的记忆，全都是瞎掰的！我不要你死！不要！”海娜尔，人鱼的悲泣，这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记住我说的……娜尔……”说完这句话，威尔垂下了手，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一时间，海娜尔不知所措，他傻傻地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记忆，真的被清空了吗？不……那份空白，只是他精神之海陷入了空虚罢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捂着心口，感应着冰冷的脉动，海娜尔喃喃开口，“威尔的遗言，永久地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不希望我们的族群再继续一遍遍地重演着悲剧，我想族人的鲜血，早晚都有流干的那一天，尽早悬崖勒马吧，我看的，比你们都要透彻的多啊。” “公主殿下……”海马似乎有些被海娜尔的话打动的迹象，他已经开始犹豫了。他怀疑起自己的信仰，他先前所相信的“神明”，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好了，公主殿下，我们没必要再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神明的旨意，是不会有错的。”海龙仍然固执得很，“既然公主不愿回去，那作为属下，我等也不再强求，只希望公主能将传说之剑交还于我们，好让族群重振当年的雄风啊。” “够了！呵呵……看来青钢剑，果真比我这个公主还要重要嘛！”海娜尔冷笑起来，“落难的族群，还想着要拿回这柄带来无尽苦难的不祥之剑，不思进取的族群，对他们讲再多的大道理也无用了！人鱼一族，已经无药可解！今天你们滚也得滚，不滚也得滚！要不然，我就让这附近的转职战士都叫过来，把你们就地剁成rou泥，做成菜肴！” “公主殿下亵渎神明之罪过，我等不会在意，但传说之剑，你必须留下。”海龙终于跟她摊牌了，“不跟公主废话，传说之剑，你今天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好大的胆子！海龙，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的人，是海娜尔公主才对。”海龙阴笑着，只见寒芒一闪，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杆海蓝色雕纹的三叉戟，“交出传说之剑，否则休怪海龙无礼！” 海娜尔倒退三步，青钢剑厉芒闪耀着，与三叉戟之寒芒形成了对峙。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却被人轻推了开来。 “海娜尔大人，送宵夜来了……”威鲁推门入内，却目睹了眼前的骇人之景，一时惊得杯盘近碎落于地，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这……这两个怪人是……” “聚水弹！”海龙的掌心迅速凝聚了一团水元素，那些不起眼的小水滴凝成了强有力的碧蓝色冲击水弹，飞快地就往威鲁的身上击打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威鲁被弹在了墙面上，当场被这股冲击力给震晕了过去！ “住手！”海娜尔喊住了就要上前一戟把威鲁刺死的海龙。 “我们已经暴露了，这小子必须杀了。”海龙冷哼一声，“海马，你守在门外，有人经过就杀。” 海马迟疑了片刻，方才“喏”了一声，手心幻化出一杆墨绿色的长枪，决然迈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