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残酷的真相

    “师父，忘忧山上的玉玑子很厉害吗？”云瑶站在墙角双手攒着，望了一眼榻上脸色苍白的沈竞，“那他能治好大师兄么？”

    霍兰成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声音依然淡淡地，“他若没这本事，那世上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了！”

    船中有一香炉，燃的是安魂香，朦朦胧胧间，飘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梦是好梦，但做梦的那个人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云瑶长发低垂，眼眸微闭，并不想和霍兰成独处。

    沉默了太久，霍兰成站在窗前，望着云舟之下的青翠景色，心底却是被凉意侵去。“那个人说得可是真的？”

    就在云瑶以为霍兰成不会再提起那件事时，他的声音响彻在室内，依然是冷冷的，宛若天山永不融化的冰雪。

    云瑶低垂下头，眼眸紧闭，片刻之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抬头看向霍兰成的背影。“那师父你信吗？”

    明知道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但云瑶还是不想放过霍兰成的任意一个动作，她希望他能够相信她的话。

    只见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呼吸短暂地停滞，也是良久没有说话。

    他会说什么？云瑶心中默默地思量，总不过是信，抑或是不相信罢了！但是为什么，心底好像长了一块寒冰，在一点点地占据着余下的温暖！

    我还爱着他么？云瑶不确定起来。想到这个结论，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怎么可以这样？他已经抛弃过自己一次，前世的缘分已经断绝，已经决定了，今生他们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云瑶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说，试图驱除掉心中那抹异样，但心底的那缕寒气却越来越强大，一丝丝寒气蔓延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霍兰成虽察觉到云瑶情绪有些波动，但依然背对着她，他不想让云瑶看到他面上的不甘心。是的，是不甘心！

    “你是我的徒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霍兰成幽幽地吐出这句话，可是心底却是没有底的。当钟离昧说到云瑶怀了他的孩子时，天知道他霍兰成想起了什么！

    当年种种原因，君命不可违，虽然自己远离了凡尘，但回去看到阿兰的那一眼，他就明白自己从未忘过她。然而看着她儿女绕膝的微笑模样，只有自己知道心中的痛有多深，他们之间隔着天堑！那是天与地的距离，原以为恐怕今生都只能化作遗憾，残存在自己余下的生命里。好在自己救了她，又和她相遇！想到这里，霍兰成难得的用手扶住胸口。他以为已经忘记了，可是当再听到她怀有别人的孩子时，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百年未动的凡心在那一刻无比的嫉妒！

    早在钟离昧那个魔头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分出一缕神识查看云瑶的身体状况，所以他清楚云瑶怀孕的消息是假的，但余下的呢？他不知道，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况且钟离昧与自己有着莫大的仇怨，如果他没做些什么，那就不是他了。

    爱她，所以想要拥有她的一切！所以不愿她再和别人有着过多的牵扯。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当她来找他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带她离开那个地狱般的皇宫，从此浪迹天涯！那么结局会不会改变。可惜的是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这样的能力。因此，霍兰成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可惜云瑶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二人心知肚明，又彼此试探！一个是有着两世的记忆，深以为前世被辜负了，不愿开口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另一个则是高傲，断不想轻易承认自己跳动的凡心，不愿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只因为是你的徒儿么？云瑶的心底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只因为是你的徒弟，你才信我吗？如果我不是的话，你是否就信了别人，云瑶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颤颤巍巍的知道真相时，她情愿自己不知道。心在滴血，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眸子紧闭着，抿着嘴唇，她不想被误解，只实话实说，信不信在他，云瑶心底哀叹，她已经不想知道他的想法了。因为结果只会一次次地将她的希望破灭。

    “没有，我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的虚与委蛇罢了！”就像我和你，云瑶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上这句话。又低下头，看着脚尖，愣愣出神，整个人仿若成了一块寒冰。

    “是么？”霍兰成长长的尾音飘散在香气中，绵长的仿若跨过了百年的时光。他的视线虽盯着云舟之下的苍翠，心思早已飘向久远。

    在清凉寺的桃花林中，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这是霍兰成的第一反应。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京城盛传的第一美人——云舒兰。因着兴趣相投，他以为自己会娶她做自己的王妃，可是再深厚的情谊也抵不过一纸圣旨的重量。

    当云家接到圣旨的那一天，也是他心死的那一天。

    云氏舒兰，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

    辗转间，他也听到这圣旨的内容，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叔侄二人看上同一个女人，就在自己请旨要纳阿兰为正妃时，结果却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当阿兰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病倒在榻上。那天她满脸的泪痕，只听管家这样说道。她站在他住所的门外，原先如黄莺般美妙的嗓音有些沙哑，她碎玉般的声音一点点击落在他的心盘。阿兰说了什么，他听的一清二楚，可是他犹豫了。君命不可违，况且还是自己的皇侄，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和她私奔。

    他是感慨的，世上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这样，不是爱的不深，而是他作为皇室成员，从生下来身上就有责任，这责任要求他不得做出有辱皇家的事。如果他和她离开了，那他无脸面面见先帝及列祖列宗。

    他唤了小童请云瑶走进内室，但小童回复说。云小姐说了，相见不如不见！

    自己急忙下榻，奔出室外，只看到阿兰的萧索的背影消失在秋风中。

    死心的又何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