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 异变
水榭楼台之间一片幽暗，两个灯笼散发出暖色红光，将层层叠叠的楼台照亮。宫冰夜背着手，施施然跟在两个灯笼之后，迈开大步往楼台深处而去。 方奕和古英豪瞪大了眼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等到宫冰夜走的人影也看不见了，方奕点头道：“想必宫冰夜凭借刚才的一曲，已经得了机缘。” 古英豪心中羡慕无比，脸面上却不屑的大声嘟囔道：“不过是些歌舞楼台而已，大爷见多了！” 两人心下都是明了，与之前的红岩寺佛堂一样，必须要满足了阵法的条件才能进入其中。虽然不知道这上古阵法是怎么判断的，但宫冰夜刚才的一曲显然获得了进入这些歌舞楼台的资格。 古英豪又想了想，恼火的道：“本大少在音律上却是不如他。” 他口中这样说着，人却径直走到石盘前，略一犹豫，将那一面大鼓搬出了石盘。 只见他不好意思的朝方奕道：“见笑了，年幼时家族内的音律课我经常逃课，如今倒只会这个。” 方奕微笑鼓励道：“我什么乐器都不通，你可比我强多了。” 古英豪不信的摇摇头，他深吸了口气，双手往那大鼓上砸去。 咚！ 犹如天空上的滚滚雷声，古英豪一上手，豪迈雄浑的气势随着鼓声响彻四方。 “好！” 方奕忍不住赞了一声。 得了方奕的喝彩，古英豪更加卖力起来，只见他抖擞精神，双手化作一道道拳影，不停的敲击着鼓面。 鼓声越来越响亮，鼓音大开大合，时而如洪水席卷，时而如山石崩裂，让人听得热血沸腾。待到半柱香之后，鼓声终于停了下来，同样是一道白光出现在古英豪身上，他被传送到石台之后。 这次有一盏灯笼从长路上缓缓而来，停在了他的面前。古英豪左瞅右看，却依旧没有第二盏灯笼出现，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虽然自知音律上不如宫冰夜，但心中仍存了比较之意，想要与宫冰夜争上一争。此刻翘首期盼之下，待遇却比宫冰夜少了一盏灯笼，古英豪心中难免有些悻悻然。 他叹了口气，回头朝方奕点了点头，便跟着灯笼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们两人去的方向不同，灯笼的数量也不一样。”方奕看着古英豪的身影隐没在水榭楼台之间，心中暗自思索着。 是跟音律的风格和水平有关系？还是跟乐器的不同有关系？他略思索了片刻，发现无从判断，便将这个问题丢开了。 他们都去了，我该如何过这一关呢？ 方奕站在石盘前苦苦思索。 江南世家的教育异常严格，世家子弟从小就要接受诗、书、礼、乐、画、棋等各个方面的教育，而且这种教育并不是说走走过场，相反，各大世家对这种启蒙教育的态度十分慎重。 你可以没有修行天赋，但你代表的是世家的底蕴和风度，无论你将来从事什么行业，也不能给自己家族丢人。这便是江南世家的豪门思维。修士们撑起了高端武力，然而在灵草、矿物、铸造、符箓乃至商业贸易方面，也需要家族的新鲜血液来支撑和维系。 对于那些顶尖的世家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对自家子孙的要求会更高，教育也更用心，所以即便是古英豪这样的性子，如今也能拿出一门擅长的乐器。相比之下，方奕的前身在年幼时被人带着走了歪路，只晓得花天酒地，等到方奕穿越而来的时候，前身几乎什么技能也没给他留下，方奕还是自己在千机府闭关苦练了近一年，这才开了脉轮，走上了修行之路。 他半路出家却能修行到今天这个境界，换做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哪有闲暇时间去涉及音律之道？因此，眼前这一关确实是前身给他留下的一个难题。 “音律？妙音宗？对了！” 方奕忽然想起自己从关外回江南之时，欧阳翠微听说自己要与人生死决战，曾用传功之法传给自己了一本无名乐谱，自己学了这无名乐谱之后，神魂倒是好的快了起来。 “这个法门不许传人，不然我必杀你。” 这是当时欧阳翠微的留言，方奕现在都还记得对方那充满异样奇妙韵律的声音。 欧阳翠微对这个无名乐谱如此重视，乐谱恢复起神魂伤势来倒是效果不错，就是不知道乐谱本身在音律上的算什么层次，更不知道无名乐谱对这个法阵有没有用。 方奕心中没有底，他犹豫了一会儿，索性走到石盘面前，信手挑了一根长笛。 无名乐谱上曾有注明，说是用笛音效果尤佳，当时方奕用了这无名乐谱之后，伤势好的极快，之后他便没有专门去寻一根长笛。这次的面对的乃是上古法阵，若是无法向宫冰夜和古英豪那样获得进入资格，那后面的机缘就断了。方奕便打定了主意，特意选了长笛来试一试。若是这无名乐谱也帮不了他，那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方奕将长笛举在口边，将无名乐谱混合着灵力的波动，吹了起来。 婉转悠扬的笛音在小桥前响起，如同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又如蒙蒙的烟雨，穿街过巷，传遍了整个寂静的水榭楼台。过了最初的磨合期后，笛音变的更加空灵起来，伴随着这笛音，一盏灯火忽然从楼台上亮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朝这边探望。第二盏灯火亮起，随后一盏盏灯火在水榭楼台中亮起。但是依旧看不到任何生灵的存在。 方奕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故，他也没想到，自己用了长笛之后，竟然能够将之吹奏出这样的音声来，此刻他已经全身心沉浸在无名乐谱之中。伴随着笛音，他的思绪沉入到记忆深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浮现，宫冰夜、古英豪、方岳、元香姑娘、洛非烟，这个修行的世界上，所有他在乎的人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然而笛声未完，方奕已经进入了忘我之境，此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的吹奏。 笛声嘹亮如凤鸣，如烈阳照世般温暖，音律再转，曲调也跟着变低，声声如泣如诉，如皎洁的月光穿透四方，方奕的神魂在笛声中进入了一层玄妙的境界。 浩瀚的星空，蛇身人首的伟大存在，温暖的保护。 当这一画面从方奕脑海中闪过之时，笛音猛的一变，无数几乎化作实质的光斑从长笛上冒出来，朝水榭楼台奔涌而去，整个水榭楼台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上古之时的琼楼玉宇全部被灯火照亮，只见无数身穿上古服装，冠带霞帔的人们从楼台上现出透明的身形，他们全部朝着方奕这边凝望过来。 此刻，在小桥的另一面。一名红衣女子蹲在地上，不停的抹着眼泪。一名老者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口中安慰道：“主公，你要保重自己。” 红衣女子轻声道：“我这是高兴，能够最后看到他们的影象，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一道绿火从她身上涌出，飞到了水榭的上方，将虚空烧出一个大洞来。 “终于有人用大法力解脱了你们的束缚，过去辛苦你们了，现在，请都去轮回吧。”红衣女子眼红红的轻声道。 仿佛相应了她的呼唤，无数道透明人形从楼台上飞身而起，往虚空大洞飘来，他们纷纷停在虚空大洞之前，一起冲红衣女子和方奕分别一礼，随即钻入到了大洞中去。 待到所有人形都消失在半空中，水榭楼台又昏暗了下去。 “当初在黑云山，主公放过这小子，老奴还0道主公恩怨分明，心太善良。现在看来，却是老奴错了。”老者侧耳倾听着方奕的笛声，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我也没想到，”红衣女子似乎情绪好了许多，她开口道，“能解开这么强大的束缚之力，便是我这等境界也做不到。” 两人看了看依旧陷入忘我之境的方奕，再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红衣女子扭头望着方奕，继续道：“不管怎样，这次的事我们应该感谢他。” 老者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 等到方奕从忘我之境退出来时，所有的异象早已消失，他将手中夺得笛子放下，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石盘之前，他不由失落的道：“没有传送过去，我的曲子果然还是太差了么。” 小桥另一边的老者闻言一个踉跄，红衣女子愣了楞，差点笑出声来。 方奕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因为石盘上出现了两件此前没有的东西。 他目光微微一扫，两道信息出现在脑海之中。 “《海潮阁音律总集》，上古音宗海潮阁功法的集合，是此宗门音律功法的精华所在。” “海潮音王，长笛，上品法器，自我修复，镇魂，凝神。” 一块小巧的玉简，一柄通体紫玉色的长笛，这两样事物静静的躺在石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