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战友

    马铮看起来太年轻了。

    跟马德途一样，林十八和周通其实看得上马召。

    身体壮硕，沉默寡言，非常符合优秀士兵的要求，带这样的出去，林十八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可马铮不同，不仅年龄实在是太小，加之马家子弟身份，让林十八很担心自己会卷入马家内部纷争，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哪怕是长年置身之外的桩字营，也是难以免俗。

    将来历不俗的对手挤兑到桩字营，以马德途性子必定是会一视同仁，派出去跟蛮子们玩玩。到时候这种自以为是的马家子弟能不能活下来不提，光是那大多飞扬跋扈的性子，就会造成各种恶劣影响，甚至直接导致全军覆没。

    对这样的人，林十八向来是敬谢不敏。

    这半个月出去游猎，虽说折损两个伴当，可带回来的人头，足以让林十八和周通在半年后离开桩字营，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去西凉边军里的任何一支队伍，当上军曹，统领个两三百人，却是比桩字营里的哨尉还要威风。

    “十三个褥子，你自己选，即便是我跟周通的，你只要喜欢，也可以送你。”

    林十八笑着起身，不等马铮推却，道：

    “我还得去面见校尉大人，有事直接跟周通说。”

    “小子可不敢鸠占鹊巢。”林十八跑了，马铮只能冲周通苦笑。

    “什么话，既然来了大家就是兄弟，区区一个睡觉的地方，值什么？这个兄弟，是你的随从？”

    周通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将话题转到马召身上。哪怕马铮再傻也能看出，其实林十八和周通，都没有真正将他当成桩字营的小卒。

    马家子弟，毕竟是不同的。

    而在另外一个帐房里，拎着酒葫芦的马德途，正在听林十八陈述经过。

    恐怕只有在桩字营这个极其特殊营地里，像林十八这样的伍长，才有资格直接与校尉对话，换个地方怕就是看上一眼都不成。

    不过马德途也实在是没有校尉的架子，懒懒散散不说，很多事情林十八才将将说倒一半，马德途就摆手让他不用再说。

    怪的是林十八也不生气，反倒是越说脸上笑容越多，唯有在提及战死的两个人时，眼神才转为黯淡。

    也可能是因为桩字营士兵淘换率实在是太高，所以林十八的哀伤也就是片刻而已。

    “都有家眷的吧？”

    “嗯。”林十八重重点头。

    “那就是了，照规矩办吧，在你手中不是第一次，也不一定就是最后一次啊。”

    “另外就是那个马铮......”林十八点头应诺后，终于将话题扯到马铮身上。

    “有什么问题？”

    “好像还不到十八吧？帝国律例，未满十八......”

    “帝国律例在桩字营里有用？帝国律例里还有军中不得饮酒，违者初犯鞭五十，你是不是打算要抽我五十鞭？还是再犯者仗责五十逐出军中？”

    “小的岂敢！”

    林十八还真是不敢去接马德途的话头，而马德途也不是张口乱说，桩字营本就是整个西凉边军里最为特殊的一处。

    “不满十八又如何了？他可是马道铭亲点送来的，要是过三个月不死，哼，他倒是不认识你，可认识我呀！”

    马道铭是谁，林十八不认识，他只知道，眼前这位校尉大人，好像从不怕被任何人忌恨。

    对于马家堡来说，有马铮和没马铮，区别好像不大。

    在马铮前往桩字营后，他曾经睡过的窝棚很快就被别人占了，连带着三叔的窝棚也不能例外。

    但马七三却不敢去占庚二十八号房，马铮临走之时的威胁不一定能够吓住马七三，但时不时就来看看瑛姑的马幺幺，却是实打实的在给小丫头撑腰。

    所以马七三非但不能打屋子的主意，还得替马铮照顾瑛姑，防止别人打主意。

    这样的日子让马七三很憋屈难过，尤其是某日中午，被瑛姑堵在门口，要他不准再带女人回屋过夜，更是让马七三颜面尽失，恨不得一把将瑛姑捏死。

    只不过马七三的这种想法，在第二天旁晚就淡了，不是他自己想通了，而是因为他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自称是瑛姑母亲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洁白如玉的衣裳，长发如瀑，身材妖娆，相貌无双，错非是她亲口承认是瑛姑的母亲，马七三定会以为只有二十出头。

    瑛姑的母亲随身并未携带兵刃，色心萌动的马七三开口便想在言语上占些便宜，他本就是个中老手，若是女子显得羞怯不堪，那马七三就会循序渐进，直至动手动脚也未尝不能。

    雷同招数马七三这辈子不知试过多少次，即便偶有失手凭他身份也无大碍，可惜这次算他倒霉，瑛姑那母亲看上去温婉柔润，可当马七三言语一再过火后，却陡然出手，两巴掌就把马七三扇的七窍流血。

    被打晕头的马七三以为是自己大意，不思己过还想着龌龊念头，打定主意要将这天仙化人般女子拿下，最好的借口就是她出手在先。

    不得不说马七三是被浴火冲昏了头脑，人家既然出手就是打脸，必定是算计过马七三的反抗。

    两招之后，马七三捂住流血不止的鼻梁，哭丧着脸认命了。

    此时他脑子再发热也知道是这女人手下留情，否则十个马七三此时也都死了，更不用说这女子在马七三低头后，竟然扔出来一块上驷牌子，说是借给马七三用用，以便他能更好的照看瑛姑，至少可以狐假虎威挡住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能够随手扔出一块上驷腰牌的人，在马家是什么身份？如果此时那女子说她是马家家主的外室，马七三肯定都不会怀疑。

    等到马七三千恩万谢收好腰牌抬头起来，却已经不见那女子人影，这份轻身功夫，又是吓的马七三双股颤栗。

    第二天瑛姑看见鼻青脸肿的马七三，当即笑弯了腰，换成往日马七三即便不破口大骂也不会给瑛姑好脸色，哪里还会如此时般，变戏法样拿出两包糕点来。

    看到糕点，瑛姑也就不笑话马七三了，只是仍旧警惕的让马七三先吃过两块，才心满意足的收入怀中，返回屋里慢慢享用。

    整个过程中马七三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只是一手始终在摩挲着腰间那块牌子，上驷，若是让他马七三依靠自身努力，怕是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虽然那女子说是借给他用用，可要办事得力，说不定就能永久保留？

    且不提马七三心中幻想，在不远的一处高楼上，甲字堡堡主马道铭，和瑛姑的娘亲，正并肩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