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1
去哪里了，我到底放哪里去了？我强忍着不适四处寻找，只有它能缓解我的疼苦，那一点点东西就能给我一夜的美梦。 王宏到底把它放在哪里了？我蹑手蹑脚地翻着柜子。脑袋里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大，那感觉又来了，我手心开始出汗。 我仿佛被丢入冰库，浑身冰冷，然后再慢慢暖和过来，但不是正常的暖。就像有人往你的胃里塞了一块烧红的铁块，你自内而外地燃烧，五脏六腑像是被丢到了沸水里不断地煮。 衣柜和床头柜都没有床底下没有，床上的王宏突然翻了个身，他没醒，仍然睡着，露出他那张看了叫人感觉厌恶的脸。王宏只有一个眼睛，他一直戴着眼罩，连睡觉时也不解开。 我只想要那东西，拼命地想要，越快越好。我掏出刀子，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将刀子捅进王宏的肚子里，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找东西了，并且一定能找到。 看着王宏叫人讨厌的样子，我高高举起刀……然后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肌肤上真实的疼痛，让我暂时清醒了过来，那种瘾引起的痛，只有用伤害自己的手段才能得到缓解。 我一咬牙离开了王宏的房间，这一次我忍住了，但下一次呢？ 酒过三巡，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白酒味。此时气氛微妙，我根本不知道王宏请我喝酒到底有什么企图。 心里藏着秘密，叫人无法看透他，这就是王宏。 我心里有愧，自然不敢多言，只是低头吃rou喝酒。王宏替我斟满一杯又一杯。终于，在我快被酒精夺走神智之前，王宏开口了：“我知道你前天半夜到我房间来了。” 我手一抖，差点儿把筷子丢在地上：“王宏，你听我讲……” “不，你不必和我说什么。”王宏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讲，之前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眼罩下是什么吗？” “你肯摘下来给我看吗？” “呵呵。”王宏冷笑着摘下眼罩，“因为你找的东西就在我眼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同一条老狗得知rou骨头的所在，贪婪使它丑态毕露。 王宏的右眼眶边缘有点发黑，里面红红的像是塞了什么。他张大嘴，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王宏用白酒洗了洗他手，然后伸进眼眶里“咯吱咯吱”地抠。 “咣当”，一团血红色的东西落在桌面上，整间屋都充盈着血腥味。桌上躺着的当然不是眼珠，王宏用酒洗净了它，这时我才认出这是一块白玉。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王宏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是大半年前的事，我初到西安，找到了新的生意在夜市摆地摊。 “快抓住他！” 人群出现了sao乱，一个混混模样的人往外逃窜，身后紧跟着个灰衣小贩。我伸出右脚绊倒混混，小贩瞅准机会扑向混混，凌厉的一脚，他踢向混混的小腿，混混当即痛得又哭又叫。 最后，小贩弯腰从混混怀里取出一个浅灰色的包裹，里面除了一些现钞就剩下一颗白色的玉石。 那个小贩就是王宏，而他那块玉石怎么看也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当时还纳闷，他为什么这么重视那块玉。 “这就是当时的那块玉？” “没错。”王宏点了点头，“就是那天那块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却险些被小贼偷了。” 后来，他见我也摆摊，就特地把摊位分了一半给我。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回报，王宏还把房子租给了我，象征性地收了一点房租。两层的破旧小屋，我栖身二楼，王宏住在一楼。 “让你上瘾的东西就是从它上面刮下来的。”王宏慢悠悠地说，“俗话说草木无情，又说铁石心肠，但草木本身就是生灵，只是它们的情感我们无法察觉罢了，而玉生得特殊的话往往蕴含地精，再在灵气汇聚之地呆久了，难免会有异变。” 王宏又道：“我好不容易寻来这东西，又养了这么久，它早不是一般的玉，而是已经成精了。我可以继续给你，不过你需要拿东西来换。” 我咽下口水：“你到底想要我拿什么换？” 之前我睡眠不好，王宏就拿了白色的粉末给我，说是一种有助于睡眠的中药。当晚，我睡了个好觉，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尤其是夜里的美梦让人不断回味。 只是几次之后，就让我沉溺其中，我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就跟吸毒一样，并且多次向王宏讨要。但几天之前，王宏突然停掉了供应，原来就是为了提要求。 “我说过它是活的，那它自然就需要滋养。”王宏道，“我要你的血。” “啊？”我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抽干鲜血变成干尸的模样。 王宏见我被吓到了，忙说：“一星期只要一针管，绝不会抽干你的血的你就放心吧。”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玉突然发出异响，像是手机来电的震动，它自己竟然在剧烈地敲击着桌面！ “正巧，又到了喂养它的时候了。”王宏递给我一个一次性的针管。 我拿酒精擦了好几遍，才把尖锐的针头刺入自己的身体，很快就抽满了一针筒血，我小心地将鲜血淋到玉上。 仿佛被电击中般，那块玉很快就有了反应，光滑的表面竟然裂开几道口子，如蚊子般细细的口器从裂缝中伸出来，上面的血很快就被吸得一干二净。吸完了血，玉立即变回原样。 一开始，我并不信王宏的话，觉得他是疯了或者有神经病，但看了这块玉会吸血，我也只能信了。我答应了王宏的要求，他如约给我白色的粉末，一切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我还是和王宏一起出去摆摊，他甚至有时候还会带点猪肝什么的回来为我补血。 直到那一天，仿佛是上天要给王宏一个交代。 王宏和其他小贩一样，卖点小饰品和工艺品，摊子上也有玉。不过他的玉是非卖品，一套玉四块，上面有鱼游水的图案，还有鸟，有花。 有特殊花纹的玉本就少见，而以某一主题凑成一套的更是罕见，成套的价值可是单颗的百倍甚至千倍。有不少人开出天价想要买下这套玉，但都被王宏拒绝了，他总说缘分没到。 那天，一个女人来到王宏的摊前，他看着那套玉石啧啧称奇，当即提出要买，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拍到王宏面前。王宏刚想抬头拒绝，但当看到来人的脸时，他愣住了。那个女人以为王宏嫌钱少，于是又拿出两叠：“我和它们的缘分还不够吗？” 我原以为王宏会拒绝，可他却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把钱收进了怀里。女人拿起玉如获至宝般抱着走了。 “替我看着摊子。”王宏丢下一句话，就急忙走了。 到收摊为止，王宏都没回来，我只能一人收摊回家。大概凌晨时分，王宏才回家，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悸动的神色，不住地来回踱步， “是她，终于让我找到她了。”王宏喊着，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快帮忙，我要煮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