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神性
年少轻狂的少年人正是闯祸的年纪。往往遇到的都是自己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麻烦。妙严也正是这个年纪。只是若是在凡间，幸运的孩子们在成长为大人的过程中，总有着父母亲朋的照拂，能够一步步去适应这个世间。而在这个修行者的世界，妙严现在只能靠自己去慢慢适应，慢慢的学会应对困难，学会解决困难，慢慢去成长了。 上一次，从餐霞峰出来，自己第一时间总是想着师尊，想着回去云华宗。这一次，好像没那么想呢。 当他带着这样自嘲的想法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触到的不是那紧紧相随的rou体中撕裂般的疼痛，这是可以忍的，而是身旁一点温润的感觉。 姑苏仙子依旧是一副疲累的样子，正趴在自己的床头边睡着了，微蹙的黛眉，一如世间那平凡的少女。 堕落的神灵？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最近几天以来，她一直提不起精神，好像是内在出了什么问题，可惜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心力憔悴导致的吧，一时间也无从寻找答案。 轻微的震动还是惊醒了身边的少女。一阵慌乱的尴尬之后。 “仙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妙严挣扎着坐起身来，伴随的这简单动作的是痛入骨髓般的撕裂感……对的，浑身上下，包括脑海都带着这种感觉……妙严忽然发现在路上走动，感受到的痛楚反而还小一些。 “我怕公子又有什么事，所以，所以……公子还是伤重疼痛么？” 妙严强自做了个笑脸：“没事，在忍受范围之内。天也亮了，那就起床吧。” 给与对方一个微笑，每一天总要有个良好的开端才是。 房间里妙严正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东西都寻摸了出来，准备寻找有用的。 一把神兵利器——血饮剑，可惜现在只能用来劈材，一件破烂的道袍，舍不得扔，这是师尊赐给自己的第一件东西，然后就是一册破烂的竹简，这还是从哪山神庙中翻出来的，一个神奇的缩小到了只有拳头大小的熊宝宝，包子。 好像这些东西就是自己的全部了，恩，还有一点碎银子银票啥的。姑苏仙子就坐在身边看着妙严在那里收收捡捡的。 “包子，现在好像还真成了包子了，”妙言抚摸着这带着温度的迷你版小熊，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好像现在就是一点银子对我们最重要了。” 无声！ “你比以前沉默太多了，这可不好！” “哎，别，别哭啊！” 沉默的人流着眼泪，或许是唯一一种宣示存在的方式了。 “咱们现在要找出路了，仙子有什么建议吗？” 然而回答的却是答非所问： “公子以后还是叫我幼姑吧，已经不是仙子了呢。” 说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妙严，妙严一阵头疼，将客气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幼姑，你说咱们现在能做点什么，才能改善一下状况呢？” 姑苏仙子只是摇了摇头：“公子受伤了，我也不在信仰之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公子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伤啊！无妨，灵气冲刷过的rou身毕竟要比凡人强大一些，虽然现在内里破坏严重，但是一时间还是死不了了。” “可是，公子，你……” 姑苏仙子激动的说了两句，盯着妙严不说话，又不知道如何表达了。 “将镜子拿给我，我瞧瞧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妙严一阵无奈，镜中的人或许还是自己吧，只是好像比之前苍老了大概有十多岁吧，二十多的年纪，配上这几日长出来的胡渣子，与个三十多岁的人没什么两样。这是心血损耗过度的结果，全身每一处的筋rou、血液，活力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宛如落日，而且以后会衰老的更快。 “嗯，按道理说这么重的伤势，凭我的实力是不可能撑得住的。自那个小山神的神力无意中被我吸取之后，我才算有了点活力，好像也就是从那天起，我的精神才渐渐的好了一点。”妙严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么说神力对公子有作用。”姑苏仙子先是欣喜了一下，转而又变得落寞了，“公子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神格么？” 妙严思考了一下：“没有，虽然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我能感觉到体内有香火之气，但是依旧感受不到幼姑你说的神格。会不会是那个山神太弱了，没有神格。” “不可能吧，只要占据有正牌的神位，就会凝聚出神格来的。那个小小山神虽然是妖物窃取神位，但是前任山神的神格肯定也是有的，公子能顺着感应回到那座山神庙，就说明神格存在在公子体内。” “可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的信仰之力！” “也许是无人祈祷祭祀吧。” “不过，神力貌似确实对我的伤势有所帮助，至少我感觉体内有一股能量正在修补我的身体，不过现在已经消失殆尽了。” “不可，如今公子虽然体内拥有香火之气，但是公子体质特殊，没有神格，也没有成为幼姑的神仆，若是继续吸纳神力，那公子只会在神道上越陷越深了……” “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是神道修士了呢，那神格只是没有信仰所以我感觉不到罢了。” “也许真的没有呢？公子之前香火入体就一点事情都没有，如今也许还有转机。” 姑苏仙子坚持道，态度难得的有些坚决，又有些乞求。她终究不想妙严就这样放弃，若是真的沦为神道修士，绝非妙严所愿。 妙严心里也明白姑苏仙子还带着那一丝期望，不忍就此打击她，只得作罢。他自己心里也闪过希望有那一丝的侥幸的念头。不过眼下保命才是正途。 “金丹未碎，经过几日修养，我尽量试试重新修炼，如果能恢复一点实力那是最好，如若不行的话，我就得去找神力来进行补充了，不然rou身没有滋养，败坏下去的话，依旧逃不过亡命的下场。” 姑苏仙子无奈道：“公子师承名门，应该有希望的。” 妙严却是又感应了一下腹中金丹，摇了摇头，“难说，我感觉大约只有六七日的时间了，六七日之后，那小山神的一点神力滋养耗尽，rou身损害到如此境界终究还是只能灭亡，平日里的进食也只是身体的本能而已，摄取不了多少灵气的。若是有一株万年的苦拙草，或许还有点希望。” 说到这里，妙严却是停了一下，眼神望向了窗外：“六七日之后，若是还没有进展的话，我们就得去那座神庙看看了。” 姑苏仙子心头一震：“公子难道是想吞噬那个普化尊者么？” 妙严无奈道：“吞噬神灵，得是有神格的神祇才能够做到，我只是需要神力，到时候还需要幼姑你助我。” “公子有办法吗？你现在都没有修为在身，我们可能打不过那个神祇吧。” “这一县之地，香火也没有多么旺盛，那普化尊者想来实力绝对不会达到金丹修为，顶多也就是一筑基的程度，幼姑你信仰未曾断绝，六七日的时间加上这几日的恢复，应该能恢复不少神力了。到时候我在暗中布下阵势，借你神力施法，相信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 “可是这样的冒险是不是太大了，公子施展借法能为，对身体也是有损耗的。” “世上哪有万全的事情，现在也只能冒险了，只是希望这几日能多一点收获，多一点保障吧。” “其实姑苏也可以供应神力给公子的……也好过这样去冒险！” 然而妙严却是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语：“不行，你离开信仰之地，本就修为大减，这几日来神力一损再损，已经伤到了根本，逐渐在向凡人蜕变了，我的伤势不是一点点神力就能够修补完的，你的神力一旦损耗完全，那么你就会和一个凡人一样死去了。” “其实，做回凡人也算是幼姑的夙愿了，只要能救得了公子，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妙严眉头一皱，又是一阵头疼。 “就怕你丢了性命，也救不了我，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妙严只得柔声安慰道，“这几日就麻烦幼姑照顾了。稍后我将云华宗风云十二脉的一些法术教与你，日后总得有些保命的手段。” 姑苏仙子刚想拒绝，但是转一想答应了，现在这等情形了，两个人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保障。 “只是，公子不怕师门怪罪么？” “我入门的时候只受了两戒，不得私传云华秘法这一条，师尊并没有对我说起，算是钻个空子吧。” 借着妙严便将自己从师尊以及门中各位同修那里学来的法术，加上一些自己在典籍中学到的法门慢慢教导给了姑苏仙子，她虽然逐渐沦为凡人的身体，但是神性还是在的，记忆一点法门印决法术真言倒是不在话下。 云华宗法术博大精深，然而却被归纳为了两部典籍总领所有法门。其一便是妙严这个修为阶段的接触到的——风云十二脉，基本上囊括了所有的中低级修行法术，具体实际运用变化千千万万，习得数十种就已经算是在法术一道上登堂入室了。至于更高级的，乃是《运天道三十六路总纲》，问天修习的便是其中功法。至于七无圣法，云霄七式，便算的上是世间法术威能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可惜妙严只是习得风云十二脉中不多的法门，不然若是教以姑苏仙子《云天道三十六路总纲》的话，以她全盛时期的神力修为催动，阳神真人估计也讨不到好去。 姑苏仙子得了法术修炼方法，自去慢慢锻炼，不再打扰妙严修习，偶尔不懂的地方便来问问。其余时间就是安顿三人一日三餐。只是那一张天仙容颜惹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 幸好三日之后，随着信仰之地一点点的力量补充，这种无视空间的传递，让姑苏仙子的神力总算又恢复了一些，身体又不再需要人间烟火的补充了，倒是让妙严心里高兴了一下，总算有个好消息了。于是便让姑苏仙子不用再准备伙食了，反正现在妙严的身体吃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凡俗五谷，反倒带有浊气。 至于妙严自身的修为，却如推断的那样，没有一丝进展。金丹趋于碎裂的边缘，于丹田气海之中，死气沉沉，于天地灵气没有交替，自然也就产生不了多少真元。自身经脉完全撕裂、崩坏了，只有微微的神力在香火气息的弥漫之下，吊住妙严一口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