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怅然
;宇文睿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她以为,那是一生 “凤翔你回来了”白衣女子在繁花萱草中笑得温柔,最绚烂的花朵都为她折服。【】 “唔,回来了”烈烈战袍殷红耀目,裹紧了她修俊的身形。浅麦色的肌肤,和配在腰间的神剑昭示着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不愧为天界第一女神将。 “此去可还顺利”白衣女子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唯恐错过什么似的。 “还好,魔域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这次也只是摸到了魔域边上,并没深入。” 白衣女子像每次一样,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凤翔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舒展开手脚,躺在了园中的一棵最繁茂的高树下,她微闭着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流笙,还是你这里好,安静,”她说着,轻轻耸了耸鼻翼,“味道也好闻我刚向天帝回禀完,就来看你了。你说,我好不好” 叫流笙的白衣女子脸上现出宠溺的神色,依着她跽坐,“知道,你待我最好。” 凤翔调皮地眨了眨眼,渐渐泛上了疲意,喃喃的:“什么味道是你身上的气息吗” 她迷迷糊糊中抓过流笙的衣袖,笼在自己的脸上。 流笙的脸颊上晕上两抹绯色,却也由着她动作,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则轻抚她的鬓角,语声柔出水来:“是你上次从人间带回的红草,我制成了香花,随身带的。” “唔,”凤翔含糊地应着,“那草据说极性灵,最是能清神定心,你带着没坏处的” 她刚刚在魔域打了几场,倦意涌上来,陷入了冥想之中,却没有机会听到流笙在她耳边的话语:“那火红色,和你的战袍那么像” “喏,送你的。” 凤翔展开的手掌上,安静地躺着一株淡金色的花朵。 “这是”流笙暗暗吃惊。 “西方灵河边上的须弥花,你不是一直想要栽在这忆园里吗”凤翔促狭一笑,“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了啊” “你”流笙语结。她痴痴地抬起头,凝着眼前火一般的女子,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凤翔把须弥草放在她的掌心,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要被感动哭了吧可别啊你一直替我疗伤,又次次听我絮絮叨叨的,我替你寻些喜欢的花花草草,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流笙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否认自己要哭了,还是否认别的什么事。 凤翔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在树下坐,憾然道:“可惜你不能离开这园子,外面,人间、极乐净土、三十三重天我都去过,甚至地狱、魔域,真是各有各的风景” 流笙黯然垂眸,半晌才道:“我这园子太单调了” “嘿你想哪儿去了”凤翔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去了那么多地方,只有你这里最是让我安然自在” 你喜欢便好。 “你说这园子是你的神识所化,你即是园,园即是你。这忆园这么漂亮,也只有你这天界第一灵仙才能做到啊” 流笙安静地不做声,听着她侃侃而谈,心里隐隐漾上了甜意。 凤翔的手掌突地按在她的肩头,朗声道:“没关系就算你不能离开这里,有我在,定要帮你把所有的奇花异草都寻来。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朋友 朋友 流笙只觉得舌尖苦涩得紧,心中五味杂陈 她只当我是朋友 “流笙啊,我去过的那些园子,有叫玲珑的,有叫繁锦的,还有什么揽月啊,观胜的嘻嘻,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这忆园,名字有点儿有点儿普通。” 流笙却没生气,一双眸子顾盼生辉,定定地落在凤翔的脸上,婉然道:“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你可知为何叫这个” 凤翔被她的目光盯得呆怔一瞬,不及细思其中的深意,“为何” 流笙缓缓划过她的脸庞,最终落在了近前的火红草地上,幽幽道:“因为我常常一个人,对着这些花草,或者自言自语,或者回忆些来这里的每一位神仙对我说过的话” “哈”凤翔失笑,“只有我来得最勤吧难道还有别人” 她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忙掩饰道:“流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流笙却痴痴地点点头,“只有你” “你就是天界灵力最强的神仙”黑袍男子笑得邪气,“倒是个挺漂亮的美人儿” 他墨黑的靴子踏在了鲜红色的草地上,掌中的长戟戳入,草汁迸溅,仿佛鲜血迸流。 “拿开你的脏脚”白衣女仙子鲜见地愤怒了。 “呵还是个有脾气的”黑袍男子肆无忌惮地碾过红草,步步近逼,“本座欣赏你的灵力,乖乖随本座去魔域效力否则” 他霍然擎起长戟,指向流笙。 骤然间,绯影一晃,“当啷”一声,长戟被长剑隔开。 “魔炎你的对手在这儿”凤翔长剑出鞘,寒气森然。 魔炎目眦俱裂,“又是你杀我魔域众生,今日还想活命吗” “哼”凤翔不屑道,“他们活该反对天帝作乱者,就该被处死” “天帝有什么了不起他不也是三万六千五百年前杀了前任昊帝才登位的我魔炎今日若杀了他,天界就是我的了” “胡说八道” 战袍飞扬,利剑翻飞。一红一黑战到了一处,天与地都为之变色。 可是,最后 “天界神将军,来我这里做什么”跏趺而坐的释子徐徐张开双目,古井不波。 此时的凤翔,哪还有半分天界将军的风仪她的红袍上沾满了殷红的血,不知来自何人。袍上几道破损处,可见细碎的伤口,还在向外淌着鲜血,那是她自己的。她平素绑起的乌发也凌乱地散在脑后,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魔炎所伤。”释子肯定道,纵然是这样狼狈的女神将,也未曾让他惊乱半分。 凤翔手中拖着长剑,剑尖上的血红不断地滴在殿石上。 “可惜,你这伤就是流笙仙子在,纵然治好,怕也是要留下疤痕了。” 听到那个名字,凤翔面部的肌rou抖动两下,忽的拜了下去:“求古佛指点迷津” 燃灯古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将军,你要求什么”
“流笙她她为了救我,被魔炎她、她形神俱灭,我、我要救她我要她活着”眼泪,和着血水,从凤翔的脸颊上滚落。 “既言形神俱灭,如何活如何救” “流笙是神仙,怎么会死怎么会” “神将军,”古佛截住话头儿,“三千世界,自有其生克,有生必有克,没有什么能够逃脱开去无拘无束。” 凤翔怔住。 古佛又道:“你说流笙是神仙,可魔炎的长戟就是克神的利器。你的神剑,不也让魔炎形神俱灭了吗” 凤翔似有所悟,却仍不甘心,“古佛遍观六界,您是修行最大成者您定有救她的办法定有” “神将军,便如你所说,我有些修为,可是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哪一个的结果,不是当初自己种下的因我也不过是不动不念,才可恒久不毁不灭罢了。” “不动不念,就能不毁不灭吗”凤翔低喃着。 辽远处,隐隐飘来天界欢庆的鼓乐声声。 古佛再次垂眸,轻道:“神将军,魔炎被你所杀,天界安然得保,你定会得到天帝的封赏。去吧,那才是属于你的将来。” “可是流笙”凤翔攥紧了手中的剑,“她的血” 她的血,遍染我的战袍,还有那片火红色的草。红者愈红,可她却已经 古佛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她的果,是源自当初对你的情意所种下的因” “情意”凤翔惊起,“流笙她,她竟然对我” “可惜,你竟不知,可惜”古佛恻然。 “古佛女子对女子,也可以”也可以有那般情意吗 “痴人”古佛低喝一声,“六道轮回,谁晓得此生是人,是畜,还是花草果树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 凤翔如遭当头棒喝,她什么都不再问,什么都不再说。她站起身,没有回去受封赏,而是来到了忆园的旧址。 满目荒芜,往日的繁华不复曾经的模样。果然人在园在,人去园去。 凤翔哽咽。一向勇武的女神将,此刻也是承受不住。 “你们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拂过每一丛自己曾经为流笙带回的花花草草。没有了流笙的照拂,它们都透出些苍凉可怜的模样。 罡风吹过,吹摆火红色的草,凤翔的手掌忽的滞住 “凤翔凤翔”草间散出流笙的声音。 凤翔也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忆园何以得名。而那人日日对着花草,念叨的,都是对自己的思念。 低下头,剑芒刺目。 既然能杀魔,神将,自然也不例外 血红漫天。 凤翔躺倒在红草上,闭上眼,静静地等着形神俱灭的一刻。 “唔”心口难过得要死要活。 宇文睿猛然间惊醒,下意识地摸索过自己左胸上的伤口处,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宇文睿连忙睁开眼。 对上她的,是一张圆圆的小脸儿。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宇文睿暗叹一声。忆及那梦中的种种,她怅然若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