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心一愿

    红鸾是次年三月才回的剑圣山庄，那时候后山的雪樱花正开得好。

    凌绝已经能与封迟对剑战上三两个回合了，连封天武都夸他将门无犬子，却也因着这天赋，他长年积累下的浮躁和顽劣不减反增，常闹得山庄不得安宁。

    “大师兄，师姐回来了，你……”

    “这套游云剑法我尚未领悟到精髓，就不去前院了。”

    那是封迟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他也不知道这是为谁而找的借口，可笑至极。

    凌绝不疑有他，兴冲冲地迎了出去，时隔数月，再见红鸾，她清瘦了，也憔悴了，水红色的衣裳显得单薄而清冷，只一双眼顾盼神飞。

    红鸾的目光在众人之间环绕一圈，明亮的眸光黯淡了些，看见凌绝有些惊讶，但也只是寒暄两句，就提着一坛上好的梅花酿，一路小跑着往后山去了……

    画面到这里变得模糊，或许红鸾有意逃避这段不美好的回忆，阿妄只听到酒坛破碎的声音，甚至闻到了醉人的梅花酿味道，她觉得那是红鸾心碎的声音，是悲伤的味道。

    封迟再不肯与她练剑，再不肯与她下棋，再不肯与她对饮，甚至，再不肯与她，碰面。

    聒噪的凌绝倒成全了她突然变得卑微而无助的爱情，尽管他渐渐地不那么吵闹了，但还愿意为她带话给他。

    “师姐，你因何习武？”

    那日凌绝捏着她给的一页信笺，望了眼雪樱花树下又在擦拭剑身的封迟，突然问身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佳人。

    红鸾愣了愣，母亲已逝，父亲也得了不少谋士，在朝中有了权势名望，而今……她抬眸也去看那人，故意拔高了声儿地喊出来：“愿随一人，仗剑天涯。”

    凌绝就笑，眸子出奇地晶亮，他清了清发涩的嗓子，用低得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是。”

    也不等她再开口，他向后扬了扬手，快步跑到封迟面前，那人擦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凌绝把红鸾亲笔书写的信笺递到他面前，他不接，他就径自展开，缓缓念道：“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摘自曹植《明月上高楼》）”

    念完凌绝先蹙眉，“代舒总说我读书少胡乱用词，师姐平日没少看书，怎么这诗如此伤感，不似传情，倒像是……”

    他话未说完，手中信笺已被封迟拿了去，他细细地将薄薄一页纸折好，放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红鸾远远地看着他，默然流下泪来。

    她如何也想不到，他家灭门惨案的元凶，是她最敬重的父亲，她一生最爱的两个男子，却是仇家。

    她相信封迟不会杀她爹爹，就像他不会再和仇人之女相爱一样。她不想让他活在那样的折磨里，所以她抄了这诗，告诉他即便明知再无可能，她仍爱他义无反顾。

    凌绝不知个中因果，只觉得封迟处事不够潇洒，大力拍了拍他的肩，道：“大师兄，莫怪我没提醒你，师姐可是有婚约的，你若再这么高冷，仔细我大哥回来与你夺妻。”

    凌绝也就随口一说，封迟心痛也当做随便一听，却没想到一语成谶，隔日便传来威远将军凌厉战败回京的消息。

    随之而来的，还有凌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

    阿妄看到凌绝捏着家书，红着眼眶浑身颤抖，却倔强地忍住没掉眼泪，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为情所困的大男孩，似乎长大了。

    只是，接踵而至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