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情是何物
“以后都不走了。” “霍哥哥，你可别再扔下我一个人了！” “好，都依你。” 于是，他搂得她更紧了。 虽然屋外下着雷雨，这一日总不算太冷，但对任何一个受过惊吓的少女来说，可以依靠的胸怀似乎是最好的压惊药。 柳听风偷偷瞟了霍文泰一眼，忽然把他推开。 霍文泰怔住，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男女授受不亲！ “可以了，霍哥哥。” 霍文泰尴尬地回了一笑，点了点头。 柳听风却沉默了。 这个时候，那女人走到二人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霍文泰那柄尚未入鞘的金刀。 刀仍滴血！ 那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灭佛一刀，果然名不虚传，能挥出那一刀的人，当今武林除了灭佛尊者之外，想必也只有天戚门的霍文泰公子。” 金刀入鞘，发出‘铮铮’的回响。 “姑娘过奖了，师尊的功力远胜我百倍，我又岂能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呢？” 霍文泰笑了笑，道：“倒是姑娘的武功…” “如何？”那女人轻抚面庞，嫣然笑道。 他蹲下身子，那些伤口瞥了眼，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霍文泰道：“姑娘的身手也不弱，能以‘寸飞针’置人于死地的只有铁马世家的卓大小姐才有如此功力。” 那女人笑的更迷人，道：“有趣，果然有趣，我喜欢聪明的男人。” 霍文泰道：“可我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那女人道：“哦？” 霍文泰道：“卓云琪，你我之间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这口吻，他当然是知道她这号人物的。 这个女人就是卓云琪。 有一个好听优雅的名字，也有一颗变态恶毒的心。 卓云琪道：“区区两枚暗针，你居然能辨别出我就是铁马世家的人，怪不得江湖人称赞金刀公子有双绝，刀法一绝，眼力一绝，可惜啊可惜。” “什么可惜？” “你的眼在女人面前瞎了！” 霍文泰心感不妙，握紧刀柄，他愈发感到一丝丝的压迫感，两眼迅速望了酒楼的四个角落。 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卓云琪指着柳听风，问：“霍公子，这位姑娘是你何人？” 霍文泰道：“这与你有何关系呢？” 卓云琪道：“当然有，这位小姑娘貌美如花，我站在她身旁都感到颇为逊色，如此美人嘛…” 她笑了笑，接着道：“用来做寿礼就刚刚好。” 霍文泰道：“做谁的寿礼？” 卓云琪道：“自然是家父的寿礼！” 江湖上，谁不知道卓云琪有这么一个怪癖——给自己的老子找女人，嫩口的少女。 柳听风失声道：“你妄想！你这人怎么…我…我方才还救过你呢！” 卓云琪道：“哎哟，你看这樱桃小嘴，还懂得出口呛人，真是看的我好生喜欢，想必家父定会满意这份贺礼。” 霍文泰正色道：“卓大小姐就别开玩笑了，卓世伯的寿辰当日，天戚门必定厚礼奉上，只是这位姑娘吧…” 卓云琪虽在听，但是她的眼却一直盯着柳听风。 柳听风却用一种厌恶的眼神回望她。 卓云琪道：“如何？” 霍文泰铁声道：“碰都不能碰！” 话语刚落，他人已站到柳听风的前面，一双锐利如刀锋，深邃似海的眼凝视着卓云琪。 柳听风悄声道：“霍哥哥，你小心，这个女人的功夫歹毒得很。” 何止是功夫，人也歹毒得很啊！ 卓云琪笑道：“霍公子言下之意，就是要保她了？” 霍文泰自信道：“我带她来，就要带她走，凭你，拦不住我的。” 卓云琪漫不经心道：“谁说是我要拦你，真是笑话。” 话锋一转，她冷笑道：“是他们要拦你！” 卓云琪双掌拍了三声。 “出来！” 瞬间，整座酒楼就被二十来个身穿棕色布衣，头戴斗笠的武士包围，有的站在楼道，有的守在门口，有的居然从屋顶跳落，似乎很早就有所准备。 阵仗不小，架势也很足。 这些人手上的武器均是铁马世家特制的马鞭，长三尺，鞭上粘满荆棘与毒针，死在鞭下的江湖侠士都不少。 霍文泰默不作声，脚步移退到柳听风的身旁，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依旧紧握刀柄。 “卓大小姐，赏个面子，放了我们两个，对大家都有好处。” “有何好处？” 霍文泰道：“你放我们走，在下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卓云琪大笑，道：“人情？真是笑话，你落在我手上，只怕霍门主是什么都得答应，我还在乎你区区一个人情？” 她出奇般的自信。 她相信任凭霍文泰武功再高，也难逃此劫！ 为了布下这个天罗地网，她策划了三个月。 单是这间酒楼，大兴土木，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霍文泰也应该早有预料，在一个荒凉的小镇怎会有如此气派豪华的酒楼呢？ 这极为突兀的事，任何人只要停下脚步，用脑子想想都会明白。 他也不是没脑。 他只是没时间明白！ 因为当时的柳听风已饿得站不稳。 难怪卓云琪会说“你的眼在女人面前瞎了！” 何止是眼瞎，脑子都转得慢了。 想到此，霍文泰苦笑道：“我应该早就料到。” 柳听风吃惊的看着他，道：“怎么办，霍哥哥？” 霍文泰道：“你怕不怕？” 柳听风道：“怕！” 霍文泰道：“我也怕。” 柳听风道：“那怎么办？” 霍文泰笑道：“那你就捉住我的手不要放，躲到我身后。” 他对着她仍然是温柔一笑，即便身边是龙潭虎xue。 ——或许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有的危险都不足挂齿。 柳听风微声道：“对不起，霍哥哥。” 霍文泰冷冷地扫视一眼，笑道：“要对不起的人是他们，不是你。” 杀机四伏，一触即发！ 卓云琪的脸容散去笑意，缓缓地往后退，退到楼梯上的凭栏，俯下腰身，似乎要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退后，她身边的打手就往前移，渐渐地，就包围住霍文泰。 外面忽然停了雨，却刮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动，人亦动！ “上，还愣着干什么！” 卓云琪一发话，十条马鞭就好像毒蛇出洞般往着不同方位发出。 霍文泰避过脚下的两鞭，身子跃起，这两鞭若是圈中，他的两只脚必定紧紧套住，整个人就会变成扯线木偶，失去平衡，任人宰割。 幸好，他眼明手快，腾空飞起那瞬间，刀已出鞘，一道恰如新月的弧光封住了前面两个人的喉咙。 包围霍文泰的人圈轻易地就被他攻出一个缺口。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身子扑向卓云琪，双手举刀劈下，卓云琪脚下发力，踢起面前的木凭栏，霍文泰的刀刃猛然落下，那具木凭栏自然一分为二，左右再见。 卓云琪身法不佳，后无退路，刀光飞舞在前，霍文泰的招式刁钻猛烈，一时快如闪电，一时又幻化数刀，她的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刀已经挥至面前。 只见她左一闪，右一闪，上一闪，下一闪，避过七，八招后，愈发感到腰身沉重，脚力不足，皆因霍文泰的‘灭佛一刀’每一招的位置都令人难以捉摸！ 加上金刀光寒闪耀，如此一来，卓云琪眼花缭乱，头开始痛了起来。 霍文泰追招追的更快了！ 简直连一丝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咻”的一声，金刀划过卓云琪的衣袖，直达她的颈前。 这一刀往前几寸，她的人头必定与身躯说再见。 可惜他没这么做。 卓云琪咬着牙，怒眼瞪着他。 霍文泰忽然感到另一手空了出来，好生不自在。 他余光一望，原来刚刚挥刀的时候，竟松开了柳听风的手！ 柳听风呢？ 下面的打手已经钳制住她了。 四只手捉住她的双手双脚，一条马鞭勒住她的颈脖，她的表情非常痛苦。 柳听风心想：“这是我欠霍哥哥的，他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有机会就快走吧！” 她没说出口，但霍文泰却从她的眼神是看得出的。 霍文泰一见，惊慌失措，喊了出来：“不好！” 卓云琪可是动用了铁马世家的上等好手，虽说拿不下一个霍文泰，但是柳听风还是足足有余的。 “做得好！”卓云琪冷笑一声。 他身中一刀的痛苦尚且都比不上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擒那种无奈！ ——真正的痛苦，往往都是一种无力感。 霍文泰反手掐住卓云琪的颈脖，怒火中烧，吼道：“叫他们放人！” 柳听风深知难逃一死，她的眼已经合上。 “我叫你放人！” “不放！” “放人！” “划花她的脸！” “不要！” “那就放下你的刀！” “好！” 卓云琪的嘴角掀起一丝邪魅，因为霍文泰的刀已抛落在地上。 霍文泰没了刀，就不是霍文泰了！ 卓云琪却还是那个歹毒无常的卓云琪！ 只见她冷笑一声，发话道：“继续，划花她的脸！” “是，大小姐！” “不要啊！” 霍文泰纵身跃起，卓云琪趁他的不备，一针刺在霍文泰的太阳xue。 “啊！” “霍哥哥！” 顷刻间，霍文泰的右眼充血发胀，左胸积闷，体内的经脉被打乱，整个人失了方寸，卓云琪眼见大好机会，捡起他的刀掌力运劲，横手飞去。 暗算的招数，除了伤，就是死！ “霍哥哥！”柳听风又失声喊了出来，霍文泰跪在她面前，但是后背插着刀。 金刀！ 霍文泰喷出一口血，只见他捂着右眼，口中仍念念有词。 “果然是…最…最毒妇人心…” 卓云琪两手玩弄着丝发，一步步踱到霍文泰面前，此时他已元气大伤，毫无招架之力，卓云琪俯身听到他这么一句，只是发出讪笑的声音。 柳听风神色紧张地看着霍文泰。 卓云琪指着柳听风，摇了摇头。 “霍公子啊霍公子，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值得吗？” “你可知道，你是堂堂天戚门门主的大公子，身份尊高，在江湖上有头有脸，若是给霍门主知道你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恐怕…” 霍文泰气若游丝，依然目光如炬，坚定道：“值得！” 柳听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中对霍文泰的感激之情远远被内疚感覆盖。 泪水缓缓落下… 正是问世间情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