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
生和死的界限薄如蝉翼,吹弹可破。不是谁都想死,也不是谁都能活。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十八路诸侯水淹潼关之后,黄巢让尚让带领十万草头军拒关死守。和剑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相比,函谷关依然是天下第一雄关,雄关漫道真如铁。 寿王带领的十万禁军到了以后,十八路诸侯军就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概,纷纷摸鱼了起来。 寿王也知道十八路诸侯的心思,不就是要封赏吗,要钱没有,口头的封赏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反正自己有天子印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偏安一隅的朝廷没有威信,只有回归长安才能号令天下。 “殿下,万万不可,不患寡而患不均,众生和悦因斯乐。如今晋王李克用功高震主,再封赏下去就无功可封,势必生起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寿王坐在帅座之上,望着谏言的诸葛静夜,冷笑问道:“计将安处?” “大唐三百年,重诺而轻死。我有一计,可破尚让。” “讲?”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殿下可用黄金百两和一个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不愁十八路诸侯军无人出战。” 郝仁一行人坐着牛车赶路,函谷关戒严,除非翻越高山绝涧,否则断无去往长安的可能。 一夜的时间,郝仁已经痊愈,白狐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独孤傲驾驶着牛车,小丫头睡得正酣。 “我师父告诉我,师兄的锁妖塔可以隐匿气息,让我们去长安。可是函谷关拦路,我们无法过关,怎么办?” 独孤傲说道:“我来时听说过守关的是大齐丞相尚让,数日前我曾有一面之缘,可以试试能不能通行。而且,你的身份特殊,大齐军队不会为难我们的。” 牛车在函谷关西门停下,独孤傲的剑证明了她的身份,有守城的将士已经去禀告。 郝仁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独孤傲的名气这么大。听过小丫头的解释才知道,大唐好游侠,有好事者曾做游侠风云榜,在年轻一辈人中,独孤傲排在第一! 尚擒龙将四人带进关里,走上城墙,送到父亲尚让跟前。 尚让身穿黄金甲,手执长枪,望着关外黑压压一片的诸侯联军。 “女剑神,好久不见,你爹可还好?” “承蒙丞相记挂,家父一切安好,承诺陛下的十万担粮食不日将至。” 尚让看到郝仁,走了过来,说道:“驸马怎么在这里?来人呐,没看到驸马的衣服都破了吗?给驸马着甲。” 郝仁上前拜见,说道:“丞相,您一定是认错人了,小道乃方外之人,怎么会是驸马呢?” 尚让听得一头雾水,经过小丫头解释才明白,驸马修道走火入魔,一身法力尽失,也失去了所有记忆。 尚让拍拍郝仁的肩膀,疼得郝仁呲牙咧嘴,大笑一声说道:“无妨,原本老夫就没看出驸马还是个修道之人,有没有法力都一样,有驸马在此,军中稳固,函谷关无忧矣。女剑神,军中不得有女子,你们三人不是要去往长安吗,老夫就不送了。” 白狐什么话都不说,拉着郝仁的手臂不松手,独孤傲只好带着小丫头去往长安。 尚让给了郝仁一身黄金甲,作为宰相,本是见不得儿女情长的,只是现在拿郝仁当做人质,逼郝家不敢乱来,也就忍了。于是白狐也穿了一身黄金甲,可是她还是挽着郝仁胳膊,一看就是女儿家。 “驸马,十八路诸侯联军驻军不攻,正是士气低迷之际,不如驸马出战,振奋大齐军心。” 郝仁还没从驸马的身份中醒悟过来,就骑着马出了城,尚让虽然是询问,但是却不容商量。 白狐死活不离开郝仁,两人只好同乘一匹马出阵,尚擒龙亲自率领三千骑兵护卫。 函谷关城头鼓声顿起,传令兵呼喊道:“大齐驸马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大齐驸马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大齐驸马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一连三呼,大齐军众将士皆把眼睛望向战场,连排休的士兵也爬上城墙观看。 济水节度使拍马上前,说道:“我乃济水节度使陈正,前来赐教!” 尚擒龙也是才知道驸马不会武功,从他随时都会从马上掉下来的样子,上去就是送死。 “我乃驸马首徒尚擒龙,想要挑战驸马,先过我这关。” 函谷关前百里之地,皆是平整的路面,很适合骑兵作战。 尚擒龙骑马赶上,跟济水节度使陈正刚一交手,就将他生擒了过去,大齐军连呼“驸马威武”。 寿王脸色铁青,这什么货色,竟然能当一方节度使,被生擒过去还不自杀,在哪里跪地求饶。 诸葛静夜让人喊话,对着的却是十八路诸侯联军。 “寿王敕令,斩大齐驸马者可为我大唐第一猛将,赏黄金五百两!” 话音刚落,泰宁节度使朱瑾率领五千雁子都压阵向前,朱瑾的地盘在郓州,位于鲁西南地区中心,苏鲁豫皖四地交界处,扼守中原通往江南富庶之地的交通要道,不知道让多少诸侯眼红。奈何三千雁子都装备精良,双颊纹有大雁,曾经把吴王杨行密按在地上打。 在这个时代,手上没有一支可战之兵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各个藩镇都对士卒待遇优渥,田地、地位和特权都出奇的高,所以人人向往当兵。人多了,就有了高下之分,几乎每个势力庞大的诸侯都有一支特战旅,而朱瑾就是开创者。 朱槿的雁子都,朱温的落雁都,李克用的横冲都,李茂贞的凤翔都,李渭的燕云铁骑,王建的剑南武卒,黄巢的青罗军,杨行密的黑云都,田承嗣的牙军,寿王的护国军,是这些年最负盛名的十支特战旅。和三国时曹cao的青州军,孙武的魏武卒一样,皆是军中精锐中精锐。 这个时候的战争,往往几百人就敢冲到数万人的军队里横冲直撞,这就是骄兵悍将的魅力,也是特种作战带来战法的天马行空。 朱槿的雁子都压上,作为死对头的落雁都怎么肯居于人后,这两支特效旅一上,作为军人的自觉,其他的特战旅也纷纷上前,因为地盘有限,且每个特效旅那一个不是被主帅捧在手心里的,个个桀骜不驯,好几处就已经打了起来。 寿王的护国军连忙将各支军队分开,因为护国军代表着大唐正统,其他特战旅也就安分下来。 朱槿冷哼一声,一马当先,迎战尚擒龙。 朱槿擅长马槊,要知道马槊可是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利器,打造过程繁复,所以造价昂贵,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尚擒龙一点不慌,手中长枪如龙,利用马槊沉重不灵活的特点,左右拉扯,把朱槿气的血脉喷张。 一个暗箭射来,朱槿吓出一身冷汗,从疾驰的马背上滚落,才逃过一命。
尚擒龙骑马去追,可是被雁子都射箭阻拦,只好退回。 朱槿回到队列,目光不善的望向朱温,刚才的暗箭一定是这厮指使的。 尚擒龙连胜两局,大齐军士气高涨,而朱槿败后,诸侯军无人出战。 大齐军齐呼“天下第一猛将”,然后大笑。 寿王脸色铁青,问道:“李存孝呢?” 诸葛静夜说道:“晋王屯兵潼关,并未赶来,听说黑鸦军十四太保归营,大军通宵宴饮。” 寿王大怒:“好你个李克用,贵为盟主,竟然带头不听王命。来人,将消息透露给其他诸侯,就说晋王李克用投敌,要断我们退路,约定贼军前后夹击。” “不可啊殿下,此乃自毁长城。李克用嗜酒成性,且他是沙陀人,最重信义,断不会投敌。” “哼,圣命勤王,哪里说过他可以当盟主呢?让本王有何颜面立足?狼子野心,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勿用再言,大唐苦其藩镇久矣,没有这些诸侯兵,凭借本王的十万禁军,我就不信拿不下长安!来人,披甲,本王亲自会会这大齐驸马!” 诸葛静夜头都磕破了,拉着寿王的腿说道:“时机不对啊,殿下。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可以身犯险啊。” 寿王披甲上阵,尚擒龙拍马来战。 寿王使用双锏,乃是太宗时候传下来的打王锏,用特殊精铁打造。 尚擒龙武艺不凡,但是长枪被寿王一锏劈成两半,只好使用朴刀继续,再加上跟朱槿战斗时耗费了太多力气。于是,两人便打的你来我往,两边军伍皆是嘘声四起。 尚让看了看时间,两个士兵抬上一把铁弓,尚让弯弓如满月,一支铁箭呼啸而出,一箭射死了寿王的白马坐骑,都不带喘气的。 寿王被压在马下,愤恨不已,护国军连忙来救。 这时,函谷关大门洞开,全军出击。 输了气势的诸侯联军勉强抵抗,这时一支军容速整的骑兵从侧翼杀出,顿时人喊马嘶,所向披靡。 有诸侯军惊慌大叫道:“快跑啊,是青罗军。” “青罗军来了,青罗军来了!” 护国军救下寿王之后,在诸葛静夜的指挥下,用铁蹄杀出一条血路,第一个来到潼关。 晋王李克用大醉未醒,听到耳边传来,“青罗军追上来了”。 酒醒了一半,点兵聚将,准备出击。 谋士盖寓说道:“十八路诸侯军兵败如山倒,我军出击,势必受到败兵冲击裹挟,不如弃关去太原,保存实力。” 李克用说道:“刚才寿王的护国军已经去往太原,我们不战而退,岂不为天下英雄耻笑?” “主公,有军队才有发言权,岐王李茂贞、吴王杨行密都是轻兵而来,他们实力丝毫未损啊。主公在这里损兵折将,必定被此二人屯兵。那个时候主公才会被天下人耻笑,因为主公无法奈何他们。而现在,谁敢耻笑,尽可杀之。” “好吧,那就听你的,毕竟没有你,我还在青海牧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