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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相求

    第二天,谢梵烟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昨晚的一切变得很模糊,不论是那灯火通明的护城河边,亦或是昨晚在谁的臂弯入睡,一夜过去,仿佛隔了许多许多年一般。

    谢梵烟恍惚的想,也许昨日的自己不过是病了,睡了一觉,现在才起。

    带着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谢梵烟起床,梳洗完毕,脂容笑着对脂玉说,“快让雪茹去传膳,世子爷可是等久了。”

    “世子爷?”谢梵烟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奇怪的反问。

    “是啊,世子爷在外面呢,一直没用膳,说等少夫人您起来再用。”脂玉回头,笑着回了一句,才出门传膳。

    不过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阴影,世子爷对少夫人好,是因为少夫人“怀孕”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对少夫人本身。

    若只是前者……脂玉忽然一阵不寒而栗,笑容有几分勉强。

    今日有多么好,日后少夫人事情败露,世子爷就会多少夫人有多狠吧。

    就像当初世子爷对少夫人,后来却……

    谢梵烟出了里屋,果然见陈瑾瑜在桌前等自己用膳,想起昨晚,谢梵烟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陈瑾瑜早晨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自己。

    自己一向睡觉不老实,但愿早晨起来两个人又是相背,没有被陈瑾瑜发现什么。

    想着,早膳用的也很沉默。

    陈瑾瑜与谢梵烟用了早膳,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显得兴致很高,那边看到悦风,又把悦风叫过来问话,“莫公子安排到存晖堂了?”

    “是,按照爷的吩咐。”

    “嗯,早膳送过去了?”

    “悦琳亲自送过去的。”

    “好,让悦琳回来收拾收拾就去存晖堂,以后就好好伺候莫公子。”

    “是。”

    “嗯。顺便传句话过去,我酒醉未醒,等醒了就去看他。”

    “是。”

    莫公子?存晖堂?谢梵烟闷头吃饭,心里想着莫非王府是来客人了?

    用过早膳。陈瑾瑜也并不出去,反而拉着谢梵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谢梵烟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昨晚皇宫里没遇到什么状况吧。”

    “没有,魏姑姑带着我呢。”

    “嗯,淑妃jiejie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让我们大家都努力。”有脂容脂玉在场。谢梵烟说的隐晦。

    “出了宫你直接回府了?”

    出了宫……自然没有。

    出宫时想明白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秘密,刘老夫人放任自己生死,甚至与长公主订了某些协议。

    出了宫遇见了一个人,还与那个人看了一场热闹。

    不过这些谢梵烟并不打算和陈瑾瑜说。

    夏虫不可语冰。自己的事陈瑾瑜从不了解。

    “出了宫在外面走了走,也就回去了。”谢梵烟瞅了眼魏姑姑在旁边,就一半真话一半假话,“难得出去,没舍得立刻回府。”

    陈瑾瑜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嗯,下次出门还是叫上府里的马车跟着,方便些。好过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好。”答的迅速,谢梵烟又低头喝水。

    “上次蜀王救了你和菁菁,我已经备礼送到蜀王府了。”

    提到蜀王,谢梵烟将杯子从嘴边拿开,重放回桌上,看着陈瑾瑜。

    陈瑾瑜继续,“表达了我们对他的谢意,还有什么需要去转达的么?毕竟若不是他,你和菁菁都危险了。”

    “没有什么需要转达的。王府和蜀王府来往过密也不是好事。”谢梵烟答得有些随意,眼神却有些飘忽。眼前那一池灯火,又像在眼前一般。

    陈瑾瑜看着谢梵烟,不再说话,忽然有些疲惫。对自己的妻子,却还要反复试探,想着是不能试探出一片真心。

    自己这个世子爷当得也真够累。

    为何别人家男人愁得都是如何避免妻妾争锋持续,如何做到雨露均沾,反观自己,简直有些。窝囊了。

    搬回并蒂苑后,守着妻子这么多天了,却连一次夫妻之事都没有行过。

    自己答应过她不勉强,心里也堵这一口气,不勉强她,她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妻,难道还真的能熬过这一生一世?

    无数次,陈瑾瑜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讨不了妻子喜欢。

    虽然,也从未想过,至此为止,若真试探出了真心又如何?若真是有真心,那丘漓月进门,自己搬出并蒂苑,纵有她言语相逼的错,可依然是自己伤了她。

    而若是没有真心,与她又如何能善了?

    谢梵烟喝着茶,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陈瑾瑜越想越烦躁,起身离开。

    放下茶杯看着陈瑾瑜离开的那一刻,谢梵烟整个人都活了。

    终于走了!

    谢梵烟一下子跳起来。

    脂容进来笑道,“世子爷走了?也正好阿月阿梦都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派个小丫头去小厨房拿点心来。”谢梵烟高兴的说。

    刘老夫人为了避免自己露出马脚,特地多次勒令自己最好在并蒂苑莫要出门,如今能来个人说话自然是好的。

    阿月阿梦,谢梵烟本来就对她们印象很好。

    阿梦是上次在毓秀苑见到的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几乎以为要活不过了,到底被陈锦和请了名医诊好病,阿梦能走的时候就被阿月带来看过自己,为了道谢。

    如今再见,阿梦气色有了很大起色,只是手脚无力,看得出站着都很勉强。

    “快坐吧,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少夫人的喜事,这不,我刚办事回来就听到了这件事,忙带着阿梦来讨个喜糖。”阿月快人快语,扶阿梦坐下,然后在谢梵烟面前笑嘻嘻的伸手。

    谢梵烟打下阿月的手,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并没有见很多次。可是相处愉悦融洽,一点也不负累。“行了,越发活回去了,还兴小孩子一样的讨糖吃。我已经让人去拿点心了。今天吃不完可不要离开并蒂苑。”

    雪茹正好在此时敲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攒盒,里面各式各样的点心。

    谢梵烟扫了一眼,立刻倒了胃口。

    应该是各式各样的山楂点心才对。

    山楂糕山楂条山楂片山楂泥丸……红艳艳的一片,裹了白糖。颇有食欲。

    裹了白糖你也还是山楂!别想着溜进我肚子!

    谢梵烟狠狠瞪了一眼那攒盒,然后笑着对阿月阿梦道,“你们快吃。”

    阿月阿梦一看,倒也觉得新奇,挨个尝了一便,都不讨厌。

    谢梵烟一见就乐了,看着正在拿茶叶的雪茹,忙制止:“给她俩倒什么茶啊,她俩不是喝茶的人,厨房里不是晾了不少酸梅汤么。快去连壶一起端来,给阿月阿梦倒着喝。”

    到底是未嫁人的姑娘,反应慢了些,初时见到山楂只是觉得新奇,如今一听酸梅汤再一联想就什么都明白了,阿月忙搁下手里的山楂糕,“呦,我可我不敢吃了,这可是专门给少夫人准备的呀,阿梦。你还吃,吃了也不怕折寿。”

    “你就会取笑我。”谢梵烟无奈。

    “我哪里敢。”阿月笑嘻嘻的上前,满脸写的都是就是敢了怎么滴了,“不过我可是早就听说过酸儿辣女酸儿辣女。少夫人这一胎保准是个大胖是不是?”

    阿梦神色间有抑郁色,听了阿月问话,勉强挤出笑容,“可不是么,少夫人福泽深厚。一定会为王府诞下小世子,未来王府的继承人。”

    阿月看到阿梦脸上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一口气喝干了刚给自己倒的酸梅汤,这才面色沉重道,“少夫人,阿月有话和你说。”

    “你说。”谢梵烟笑盈盈的立刻接口,还没从阿月神色的忽然转换中回过神。

    阿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谢梵烟身边伺候的雪茹和脂玉。

    阿梦看向谢梵烟的眼光都是凄楚带着哀求的神色。

    谢梵烟心中一凛,知道阿月说的定不会是小事,便让雪茹和脂玉退下。

    雪茹脂玉应声倒退出门,为谢梵烟将门关好,严严实实。好奇是有的,可是本分也清楚。

    厅内只剩了谢梵烟阿梦阿月三人。

    谢梵烟才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人了。”

    阿月还有些犹豫,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在之后,才坐回到谢梵烟身边,欲言又止。

    “阿月,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性格,告诉我怎么了?”谢梵烟手抚向阿月,轻轻拍着安慰的示意让她开口。

    “少夫人,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以前来您这不多,可是你上次不顾自己危险救起来了浩少爷,我就知道您不像表面那么清冷,你是个好人。”

    “我和阿梦与少夫人交道打得不多,贸然相求的确唐突,可是除了您,我是真的不知道还能去相信谁。少夫人,您上次二话不说的就去了毓秀苑救了阿梦,这次,还请您继续大发慈悲,救救阿梦。”

    谢梵烟一听,神思有些恍惚,jiejie救过浩少爷?陈浩不是自己救得,自然是jiejie,难怪陈浩会与自己关系亲近,只是不知道怎么救得,jiejie也有危险?飘开的思绪马上又认清现实,忙回过神,为难的看着阿月,脸上神色凝重严肃,这件事情非比寻常,阿月却找上自己,谢梵烟有些不敢往下听,因为知道听下去都是麻烦。

    自己喜欢与阿月阿梦相处,并不代表自己就喜欢麻烦。

    阿月却已经开口了,“少夫人,您想办法偷偷把阿梦送走,让阿梦离开长康王府好么?”

    谢梵烟蹙眉,不想听的也都听了。

    阿梦也踉跄的起身,腿脚明显不便,依然对谢梵烟行礼,“少夫人,我是真的走投无路,和阿月思来想去只有靠少夫人您来帮我,这个府里能值得信任的人太少!我若是继续留在王府,只有死路一条,求求少夫人了,带我出去好么?”

    “锦和少爷对你很好,为你延请名医,不然你身子怎么会这么快好。”谢梵烟慢慢说道。

    “锦和少爷……”阿梦思绪有片刻失神,马上又苦笑,垂头,“他为我与老夫人闹翻,人皆说为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不值,说我不配住在毓秀苑,可是谁又知道,挑断我脚筋手筋的那人,正是他啊。”

    “百种酷刑,折磨我,我并没有背叛锦和少爷,我怎么会背叛锦和少爷呢,可我也不想背叛他……”阿梦泪水涟涟。

    谢梵烟下意识的听出这个他和陈锦和不是一个人。

    阿月皱着眉头扶着阿梦,眼神里有深深的悲哀,曾几何时,阿梦是个多么活泼简单的人,如今却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一动就哭一动就哭,自己最不喜欢的性格,却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体现。

    阿月却没有嫌弃和讨厌,只有深深的怜悯,因为阿梦的每一滴泪流的都有前因,那么多天的酷刑,这么多天的囚禁,她原本生无可恋,终于被自己劝动,萌生出了生念。

    可是生念的前提,是离开王府。

    只要再对着陈锦和,阿梦就无法忘记那些过往。

    谢梵烟心里一惊,没想到殷勤找名医为阿梦治病的人,竟然是害阿梦如斯的人。

    百种酷刑,脚筋手筋?天哪,这一个人怎么禁得起。

    这么柔弱的一个人。

    虽然知道她也许与阿月一样,会些功夫,可是到底是女人……

    谢梵烟一下子对陈锦和生了厌恶。

    扶起阿梦坐好,谢梵烟听阿月缓缓叙说,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阿梦阿月是王府训练的暗卫,两个人一起长大。

    阿月跟在陈瑾瑜身边,阿梦跟在陈锦和身边。

    陈瑾瑜据说嫌阿月聒噪,将阿月给了陈浩。

    阿梦则成为陈锦和的左膀右臂,陈锦和身在吏部,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同时也需要不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阿梦这个笑起来像是阳光一样的女人,就是在为陈锦和做见不光的事情。

    阿梦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一丝不愿,一直以来她都以能够帮到陈锦和为自己最大的生存价值,陈锦和也待她很好,阿梦多次僭越之处,陈锦和都默默允许,俨然成为陈瑾瑜身边最得力最可靠的心腹。

    可是,一切有始,终有终。

    从阿梦遇见一个人开始,事情慢慢的就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