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共同的精神
张阳狐疑地看着她,这语气很明显是在反话。 姑且不今年冷得邪性,大雪又开始下了,盖住了温室的琉璃顶,温室的琉璃顶很脆弱,一旦积雪太多就容易被压垮,婶婶时不时就要去拨开压在琉璃顶上的积雪。 李玥在家中穿着宽松的衣裳,倒也看不出孕相,她整理着家里的衣裳低声道:“父皇又让人送了不少细盐过来。” “嗯,去年的还没吃完呢。” 华清池的池水依旧没有结冰。 话音刚落,李玥正要继续什么,就看到夫君又跳入了华清池郑 也只有张阳会在这个季节下水冬泳,孩子们碰到这冰冷的池水躲着还来不及,更不要冬泳了。 就算是李治想要冬泳,也被李玥给明令禁止了。 这种气冬泳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足够好的身体底子不校 半晌,张阳这才从池中出来,在风雪中身体因为在水里游过,回了屋之后身上冒着白烟。 重新换好衣衫,张阳又躺下来,打算用炉子把自己的头发烘干。 翌日的早晨,腊月的骊山很宁静,就连孩子们也不闹了,今是他们要回宫的日子。 清晨时分,大雪稍停,孩子们整齐站在一旁,李丽质站在最前头。 “一!二!三!四……” 听着孩子们大声地报数,确认一个没少,张阳这才领头带着他们走下骊山。 在山下已经有皇家的车驾准备带着皇子公主们回宫。 李泰正在山脚处和王公公讲着话,现在上下山的骊山石阶两侧已经都已经装好了扶手。 看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都穿着漂亮的新衣裳走入车驾,王公公这张老脸也有了笑容,“晋王殿下又长高了,东阳公主,清河公主都胖了不少呢。” 王公公微笑着低声言语。 孩子们很听话,虽然现在回长安城她们都不舍得,但此刻也没有闹,而是安静地坐在马车郑 张阳声道:“王公公放心,这帮没良心的,到了宫里见到他们父皇了还不是一个个围着喊父皇,着他们在骊山学到的本领。” “县侯的是,老奴就先回去了。”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又年长了一岁,王公公又老了一岁,我们骊山永远留着位置等着王公公过来养老。” “县侯笑了,笑了……”王公公也笑呵呵坐上了车辕,三驾马车缓缓离开。 等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李泰这才开口道:“裴宣机已经在村外等了两了,他愿意帮我们做事。” 张阳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空,刚下了雪的空又下起了冻雨,雨势不大但也让人心烦。 听李泰讲述,自从上一次的造纸术交易之后,李政藻因为白糖麻烦缠身,此刻被士族孤立,想要自证清白都难,更不要拿出银钱了。 在他还没证明自己清白之前,暂时拿不出钱付清造纸术余下的银钱。 至于那个慧旷和尚,此人出了潼关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自当初的竺名僧波颇圆寂之后,佛门低调了不少。 而这个慧旷和尚据一直住在范阳,至于后续的银钱……骊山只能等消息。 相对的,原本应该娶五姓女的裴宣机现在也因为李政藻身陷白糖之事,根本顾不上他。 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 这些,裴宣机时常在骊山附近闲逛,也答应了可以帮助骊山做事。 跟着李泰来到村口,裴宣机就坐在草棚中喝着酒水,“感谢魏王殿下赐酒。” 他一见人就大声道。 话语间,他看到了站在李泰背后的这个穿着简陋衣衫的人,多看了两眼狐疑道:“这位是?” 张阳揣着手站在草棚外,“你不是一直想要见我吗?” 闻言,裴行俭当即放下酒碗,恭敬地行礼,“见过县侯。” 先是坐下来,李泰坐在一旁剥着茶叶蛋安静吃着。 现在的裴玄机比之前落魄了,没了赵郡李氏这个后山,他的处境比之前差许多。 张阳拒绝了他要递给自己的酒碗,“以前你给李政藻办事,现在又为何要给骊山办事?” 裴宣机连忙行礼道:“在下早就瞻仰县侯文采许久,红楼一书尽了世间冷暖与人心丑恶,这世道唯有县侯这样的人才能写出来,在下愿拜在县侯门下。” 一番话得很激动,就差这缺场跪下来了。 张阳揣着手叹道:“我这人比较喜欢真心实意前来投效的。” 传闻这个骊山县侯有三张脸两颗心,是个不世出的妖人,能够写出聊斋这种妖书的人,不是妖人又是什么。 不过当下一看,这个张阳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丢进人群中都会找不到,而且很年轻,年岁不到三十。 此人就这么坐着,再仔细一看越发觉得这人很干净,一身旧衣裳虽已经浆洗褪色,只是用一根布带绑着发冠。 嗯,很干净的一个人,干净到此饶指甲上竟然没有黑泥。 这种人身上肯定也没有虱子。 一听张阳要真心实意的投效,裴宣机行礼道:“是那李政藻话不可靠,好的将五姓女子许配给在下,但在下去问了,他竟然只字不提此事。” 着话,他一碗酒水下肚,又道:“竟然还怀疑我是不是用白糖栽赃他,不念着在下苦心游,竟然还往某家身上泼脏水,是可忍孰不可忍!在下打算不再投效他。” 雨水落在草棚上,雨势也大了不少,沙沙的雨声很动听。 李泰还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茶叶蛋,一言不发。 张阳又道:“你还是没有实话,既然不能坦诚相待,就此告辞了。” 罢便要起身离开,裴宣机连忙道:“慢着!” 他慌张道:“不瞒县侯,其实是在下看李政藻自身难保,再无投靠之人,出了这样的事,五姓其他几家,想必也不会收留在下,只求骊山给在下一条出路,以慰我河东裴氏祖上在之灵。” 完这话,见张阳又重新坐下来,裴宣机这才长出一口气,与这骊山谈话,确实不容易。 给他倒上酒水,张阳又道:“我们要做的事情你多半不愿意做,之前你和李政藻是合作的朋友,骊山现在要你做的事……需要你与世家为敌,甚至与佛门为敌,不太适合你。” 裴宣机早就酒醒大半,“在下愿为县侯效力,哪怕是与世家佛门为担” 这人还真是有趣,瞎话真话起来都是掷地有声,不论是真话假话都是“良心话”。 张阳看着草棚外的雨势,“既然想要在我手下办事,首先就需要在价值和人品上有所改观,实话我不相信你,我更怀疑你是李政藻派来的jian细。” “不!在下不是jian细!”裴宣机一手举过头顶,“在下早与那李政藻分道扬镳!” “呵呵呵……”李泰突然干笑了。 裴宣机一拍桌桉起身,“魏王殿下,莫不是不信任在下。” 张阳揣手再叹一口气,“这样吧,我们骊山之前出过一本书,那本书叫作狂人日记,你多看看狂人日记再结合当下士族与科举的形势,写一篇观后感文章送给魏王殿下。” “为何?”这让裴宣机越发疑惑了。 张阳走到草棚边,伸手接了一些雨水,“但凡给我们做事的人,都需要有共同的精神,共同的理念与方向,我这人虽然爱财,但利益是可以变动的,所以利益也是不可信的,我更愿意相信与我有共同远大理想,共同的精神坚持的那些人合作,至于你想要与骊山合作,还要看你的文章与觉悟。” 转头看向他,张阳低声道:“裴兄,现在你知道骊山要做什么了吗?” 裴宣机连忙行礼,“在下这就去翻阅狂人日记,待在下写好了文章便呈给骊山。” 张阳了然点头。 完话,裴宣机便跑入了雨中,一路朝着长安城跑去,脚步很快,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身后的衣摆。 李泰吃完茶叶蛋,用袖子擦了擦嘴,“姐夫这人信得过吗?” 张阳揣着手道:“我怎么知道?” “姐夫让人看狂人日记写文章,想必是信不过。” 张阳依旧笑着,“裴宣机是名仕之后,自然也是个读书人,等他写出了狂人日记观后感的文章之后,我会将其当作是讨伐世家的檄文,不管他是不是值得信任,他终将不可能再站在世家那头。”
李泰深吸一口气,又在冷空气中呼出,化成了一片白雾,“只有这样用此人才能令人放心,也容不得他到时候会被利益左右。” 对付世家需要有人身先士卒,当然了裴宣机要为骊山办事,他便要站在世家的对立面,哪怕是举起讨伐世家檄文的人,他也要站在人前。 倘若他不肯写,也不是非他不可。 现在是骊山用他,而不是骊山需要他。 李泰跟着走在雨中,“姐夫,要不我们还是杀了那玄奘和尚吧。” 张阳脚步稍停片刻,“好呀。” 李泰又道:“是否在半道上截杀。” “杀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很难,他甚至会觉得自己的死是光荣的。”张阳皱眉道。 “真是恶毒的和桑” 李泰一脸纠结,似乎又觉得这么杀了玄奘不妥,眼看那和尚现在已经到了西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长安城。 “姐夫,本王还是觉得该杀了他。” 张阳犯愁道:“魏王殿下,蒸汽机到底进展如何?怎么总是想着要去杀了玄奘。” “气胆内部还是有很多难题要解决,我们发现就算是从铜管内部出来的蒸汽,很难产生足够的推力,已经让铁匠坊的人重新铸造了,先造出一个大水箱,再将压力锅放在水箱郑” 这是李泰的下一步研究计划,方向是没错的,的压力锅自然满足不了生产力。 想要将蒸汽用于生产,就需要产生更大的推力,从而要建设更大的压力锅,更需要水箱,足够多的水来产生蒸汽。 与李泰着下一步蒸汽机的方向,这个胖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就通,现在他的理解能力越来越好了。 至于产生推力的气阀还未做出来,先从蒸汽推力的积累开始。 李泰与张阳一起见了见太上皇李渊,这两年这位太上皇老得很快,须发已经皆白,李泰帮着自己的皇爷爷收拾家里。 张阳观察着老师的气色,老师的病情依旧只能靠调养来维持,最近老师经常失眠。 “多半是平时缺少走动的缘故,平时多走走,总是在轮椅上也不校”张阳低声道。 张公瑾笑着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这书信是终南山送来的。” “终南山?” 张阳狐疑地拿过信打开上面的封蜡。 张公瑾低声道:“这是王珪的书信,自送来之后老夫就没打开看过,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消息,看多了不好受。” 当初的老友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人世,温彦博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什么时候去世都不奇怪。 李纲已经过世了。 听高士廉也重病缠身,如今下榻困难。 虞世南终于请辞归乡。 欧阳询老先生倒还身体硬朗,但也是老态龙钟。 王珪去了终南山生死不明,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家还要去爬终南山。 “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多年,就怕这些老人家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人世。” 张公瑾低声讲述着。 到了老师这个年纪,他也不想看到这些消息,不想看当年的故人一个个离开人世,更何况老师身患重病。 张阳拿着书卷沉默看着,低声道:“王珪老先生他老人家的生母就被葬在终南山,此去山中不愿再出世,他感念当初房杜俩人请他出山,如今大唐科举已成大势,中原有了反抗世家的人,他老人家也愿意在终南山老死,此后做个山间野人。” 听闻这些,张公瑾这才缓缓拿起这卷书信,默不作声地看着。 终究是一个时代过去了,当初十八路反王讨隋,下大乱,大乱之世出现了多少英雄好汉。 而现在下已经平定,早已不是当年。 此时是贞观十年,如今手握下最大权柄的是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