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较真的人话也多
这一幕看得李玥直摇头,就因为这种事情夫君竟也能与青雀争辩。 这争辩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小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叼来了一只兔子。 雪白的小兔子此刻被咬得半死不活还没咽气。 把兔子放下,小熊便伏在脚边。 小武看着好奇小熊是专门给老师叼来的,现在还趴在老师的脚边一副讨好的模样。 现在它越来越温顺了。 婶婶笑道:“这头熊通人性,知道公主殿下怀着孩子,这才这般讨好。” 李玥抚着它的毛发,“这兔子先杀了吧。” 婶婶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处理兔子。 张阳和李泰争辩了小半个时辰。 “有道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人生要有经历,所谓拿得起放得下,能够提刀杀敌,也能村头树下。” 李泰好似有些明白了,“就像李靖大将军?” 全天下的小孩都拿李靖做榜样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张阳还是点头,“一腔热血是对的,可闯荡之后能够放下功名才是最高的境界。” 李泰缓缓抬起头,像是在看那最高的境界。 这小胖子沉默不语好似陷入了沉思。 张阳继续给自己新家的屋顶铺着瓦片。 终于,这小胖子又站起身,他提着一桶和好的泥湖着墙。 现在的村民都快把骊山当成禁地了,就算是小孩子都不能随意上山。 好像是这片封地的主人在哪里,哪里就是禁地,更不要说陌生人进入村子。 村民有凝聚力是好的,至少保护自己的家产。 等把瓦片铺好,李泰也湖好了两面墙。 两人走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下,张阳穿着背心喝下一口水,再把另一只水囊递给他。 李泰灌了好几口水,又擦去额头的汗水。 一阵山风吹过还有点凉意。 李玥拿来外衣给张阳披上,“夫君不要着凉了。” 李泰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一道数术题。 这道题看着有些眼熟。 再一回想,这好像是自己当初给孔颖达的数学题。 李泰写完后,皱眉道:“这道题是今年的科举题目,朝中到现在才今年的策论和明经题传出来,在明算一科其他题目倒也可以,就是这道数术题,能够作答出来并且准确的也只有大安一人。” 张阳了然点头。 看姐夫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李泰又道:“知道姐夫精通数术,这道题我也看许久,朝中有不少人在议论要如何解开。” “其实解开这道数学题也简单。” 张阳打量着题目,其实这是一种对数字的认识方式,也是数术中较为基础又是基础中可以一直延伸的理解。 李泰迟疑道:“如何解。” 夕阳就在天边,张阳对他道:“哥德巴赫猜想。” “什么猜想?” 张阳拿过李泰手里的树枝,一边在地上写着数字,言道:“我们都知道有偶数与单数,又或者说是质数,这个常识魏王殿下能理解吗?” 李泰不停眨眼,“什么是质数。” 张阳在地上继续写着,“就比如说这个一,除了一这个数字本身以外无法被其他的整数整除,由两个正因数组成,这还涉及了约数。” 李泰点头,“好深奥呀,根本听不懂。” 张阳苦恼地扶着额头,“所谓的哥德巴赫猜想,就比如说任一大于二的偶数都可表示成两个质数之和,将一个偶数分拆成两个质数之和。” 小武正骑着小熊路过,“这种数术题可有意思了,很有奥妙的。” 李泰此刻沉默着,他一言不发呆坐在原地,数术嘛本想着也不难,可听姐夫这么一说又觉得很难。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想,若没有必要不必深究,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解开哥德巴赫猜想。” “任意大于二的偶数都可表示成两个质数之和……” 小武双手背负解释道:“就比如说甲等于丁加乙,那么丁和乙一定是素数,甲一定是偶数,因为只有这两个特性的数字之和必定是偶数。” 张阳点头,“说得很对。” 小武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好呀!” 小武跟着老师和师父走下山。 李泰看着地上写着的字,此刻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魏王殿下?晚上吃什么?”侍卫走过来小心翼翼问着。 从宕机的状态回过神,李泰缓缓站起身,“看到地上写着的这些字了吗?” “看到了。” “将这些字抄录下来送入宫中交给稚奴。” “喏。” 本想着帮稚奴解题,就连姐夫都说了这种数术题既高深,又是基础。 在姐夫这边得不到答桉,李泰也无能为力。 在聪明才智上可以受到弟弟meimei们的膜拜,可在这种从未接触过的学识上,李泰又觉得自己的才智根本不够。 尤其是这种对数论的数论的研究上,不是谁能像李淳风这般将一生的时间都用在研究这些学识。 “魏王殿下还没说今晚要吃什么?” 李泰板着脸,“今晚吃菜叶子。” “卑职明白了。” “加点rou沫。” “明白。” “记得还有一些腊rou没吃完,也都吃了吧。” “好。” 李泰每每说一句,这个侍卫便点头。 “本王的意思是今晚都吃菜叶子,你们也要吃。” “可是卑职……” 李泰顺着石阶走下山,“可是什么?” 侍卫一脸犯苦,“可是卑职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菜叶子了,最近总觉得肚子里没东西。” “那你们也加点rou沫,再废话连rou沫都别吃了。” “明白明白。”侍卫只好陪笑着。 从魏王殿下下定决心要减肥开始,一众从魏王府出来的人都没好好吃过东西,魏王吃菜叶子大家也要跟着吃菜叶子。 日子苦,真的不想干了,这个侍卫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悲怆。 这些天,朝堂上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日子,李世民的心情还算不错,正听着李君羡的禀报。 “这么说来,太子和苏亶之间就是因为官学开办的事宜产生了矛盾,他还去登门道歉了?” “末将的眼线看到的确实是这些。” 李君羡低着头又道:“最近新任御史徐孝德似乎还揪着颜师古的事情,对卢承庆纠缠不放,听说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世民颔首道:“让他接着查。” “喏,末将告退。” 独自站在昏暗的甘露殿许久,李世民唤来一个太监,“告诉皇后,太子和苏氏的婚事可以安排下去了。” “喏。” 皇帝的心思很难琢磨,之前陛下还有些犹豫,眼下便有了决断。 深夜,李承乾睡在东宫寝宫。 这个季节夜里的风很大,当风吹过殿宇的时候总会有些怪异的响声。 荒败的东宫,在这种夜色下更添了几分阴森。 三两个提着灯笼的太监匆匆走向东宫。 一直来到东宫外,他们跟这里的侍卫说了来由,是陛下的内侍太监他们也不敢多问,一直带到了太子的寝宫前。 “殿下,陛下派人来传话。” 李承乾睡得迷迷湖湖,“什么话。” 站在殿外的太监朗声道:“陛下说太子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了,明年选个日子便与苏氏成婚,还请太子早做准备。” “嗯,孤知道了。” 李承乾还是迷迷湖湖回道,再一过脑子提到是苏氏。 还在睡着的李承乾从床上勐得扎起来,快步走到门前当即推开门道:“当真?” “是陛下亲自交代的,老奴将话送到,告退了。” 李承乾站在原地许久。 夜风吹过,侍卫劝道:“太子殿下,莫要着凉了。” 李承乾痴痴笑着,“孤要成婚了。” 太子现在也年岁二十有一,来年就是二十有二了,这个年纪成婚也是正常。 深夜时分,李承乾已经没了心思睡觉。 直到第二天的早朝,张阳上朝没见到太子,打听一番才知道太子一夜未睡,一早得了风寒,现在还萎靡不振的。 早朝正常开始,张阳听着各部的汇报,以及中书省的各项对河西走廊的事宜的安排。 这次的早朝结束得还算顺利。 起码没有争论不休的情况。
下了朝,张阳便向东宫走去,意外地发现有个身影和自己是同路的,“徐御史也去看望太子?” 徐孝德拱手道:“当初在东宫,太子殿下没少照顾下官,得知太子病了这才想去看望。” 张阳点头,“也好,我们一起。” 脚步稍停片刻,两人便继续朝着东宫走去。 “张尚书让下官多去查问关于卢尚书有关的线索,这些天查出来一些端倪。” “可喜可贺,不知道眼下情况如何?” 徐孝德的神情凝重,“下官查到了长安城的一处人家,猜测是卢承庆放置钱财所在,正要去查问才知当天夜里他们带着家中财物离开了长安城。” “下官自然不肯就此放弃,带着人追出去过了一天之后却发现了那一家的尸体,被人半路截杀了,线索也就此断了。” 张阳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被人截杀了?” 徐孝德点头,“已经报给大理寺去查探,现在的说法是被山匪所杀,张尚书以为呢?” 不知道徐孝德是如何查桉,张阳小声讲着,“既然对方有这般异常的举动,说明徐御史的方向多半没错,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等祸事。” “下官也是如此认为。” 张阳又道:“不过看对方的架势,胆敢杀人灭口转移家底,下手挺狠,背景定然不简单。” 徐孝德低声道:“一家五口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下官一定追查到底。” 走到东宫前,张阳道:“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去办难免遇到风险,也会遇到阻碍,我知道长安城有一伙人喜欢做这种惩恶扬善的事情,或许他们可以帮你。” “那些人都是草莽之辈,朝堂上的事情,要用朝堂的方式来办。”徐孝德的目光坚定,“下官不会去找他们帮忙,郑公也答应给下官增派人手。” 朝堂上的事情要用朝堂上的方式来办…… 张阳站在原地落后了一两步,总有这么几个矫正的人,才能让这个人世间更有意思。 跟上他的脚步,一路走入东宫。 此刻的东宫寝宫中,卢照邻正在给李承乾诊脉。 还没走到太子近前,就听到了话语声。 “太子的风寒倒不严重,这三天内说话或许会磕磕绊绊,修养半月,用药一天,修养三天便可以正常说话,再修养半月便无碍了。” 说完话卢照邻起身就要离开,回头看见了卢照邻,张阳笑道:“卢兄,好久不见了。” 卢照邻神色纠结行礼,“张尚书。” “最近忙什么呢?” “下官告辞了。” 话没说两句,卢照邻便匆匆离开。 看得徐孝德很是好奇,“这个太医署的卢监正认识张尚书,为何又这般没有好脸色。” 张阳叹道:“有些过节。” “过节?” “嗯,这个过节有些年头了。” “原来是这样。” 俩人走到李承乾的床榻前,见他面色惨白,还痴痴笑着。 张阳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在笑什么?” 李承乾痴痴道:“父皇派人来说让孤准备迎娶苏氏的婚事。” 张阳点头,“好事呀。” 李承乾还是一脸发痴的笑容,“张阳,孤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有什么的,我与太子既是君臣,更是朋友,将来我要早点退休还盼着太子也能成家立业。” 李承乾收起笑容,“什么?你要退休?” 张阳揣着手,“再过七年我就三十岁了,三十岁高龄从朝中退休应该不奇怪吧。” “……” 殿内安静半晌,张阳又道:“徐御史为何这么看着我?” 徐孝德道:“按说三十岁正是一个人壮年之时,怎能轻言退却。” “咳咳……”先是清了清嗓子,张阳再开口,“有个道士说过,我三十岁会得重病,上不了朝的重病。” 徐孝德沉吟片刻,再是行礼,“张尚书既然有了退隐之心直说便是,何必找这种荒唐借口,你觉得下官会信,下官觉得有被冒犯。” “我就要三十岁退休,用不着你管。” “三十岁正是人一生最重要最该发愤图强的年纪,莫要荒废了壮年,晚年追悔莫及,还记得当初张尚书当年赠予太子的话语,空悲切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