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许是在世界的边缘走的太久了罢,他们渐渐地被乡间烟火同化,从一个麻木不仁的歹徒变得触目伤怀起来,他们无端地摒弃掉自己的遭遇想过上平凡的日子,但他们枕戈寝甲,我惯性的不去过问别人的心事,我相信,他们都是被时代耽搁的英雄,那个黎庶涂炭,民不聊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于是,讨伐囚徒的日子,终将拉开帷幕。 xx年xx月xx日,邢台南宫一女子坠楼身亡,死相残忍,经调查,死者正是此前警方缴获贩毒窝点当中一员,江霖的妻子。 她在死前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是给常安的。 『我真诚的思考了生命的意义,但是,人终有一死,我生在太平盛世,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在自己短暂的一生里,到底要遭遇什么,才算合理,我知道,我生在普通的家庭,会平平凡凡,庸碌而终,所以,我应该死在什么时候,死在今天的傍晚,死在明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不会留下什么,连一场轰轰烈烈的犯罪也不敢,我觉得我没有活着的必要,我就要死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你的秘密被人说出去,刚才我去过医院了,医院的检查报告确认我是怀孕了,真好,我死的不冤,我可以拉上这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下十八层地狱,但……还是谢谢你。』 随后,警方接到报案对死者进行尸检,他们发现,死者该是先被人蓄意杀害,然后推下楼去欲盖弥彰。值得一说的是,警方在死者的身上发现多处刀痕,那些刀痕有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因遭到杀害时本能做出挣扎反应而扯裂的,也有在其死后,凶手仍不依不饶留下的,但是,当警方赶到作案现场时,他们发现,这里竟然没有过打斗的痕迹,也不是被人特意收拾过。 死者和大部分女性一样,家里的每一处器具都因杂乱摆放的太久染了灰了,这样的现场无法伪造。 大城市里,人们挤破了头想要留下来,那里人才辈出,于是有一部分人为了逃避现实的冲击,躲进了小城市,但是,他们不知道,在小城市里,举足不过一亩三分田,想要出人头地,反倒更难了。 他们每天为了生活起早贪黑,只要人是体面的,谁关心你家里怎么样呢? “死者名叫诗雅廷,女,年龄不详,台湾人。十年前,落户南宫,身份证信息注册是二十二岁,她极有可能早就知道江霖的事。”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侃侃而谈。 “我查过她的手机了,最后一条消息,发给这两天新加上的一个好友,那个人的网络ID是:误入歧途的羚羊。”此时有人报告道。 “为什么是羚羊?”一个刚转正不久的愣头青小警察说。 “嘶…要不,你问问他去?”那个人道。 “别闹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这是在开会,你们是警察,”那个中年警察便是刑警三队的队长“就凭你们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咱们拿什么去跟一队,二队争,小唐你是年轻人,当初我主动请示局长把你调到我们这儿来,是给你机会,以后心思给我用到正题上来,别一天天想着混日子,不务正事儿。”他训斥道“林声你也是,他新人不懂规矩,你也忘了吗。” “是,冯队,下不为例啊。”林声一本正经道。 姚昆仑被翊倥禅的举动惊了一下,她想往后退几步,但是,她的手还被翊倥禅死死地抓着。她想挣扎,又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在被上着夹指杖刑一样,她呆站在原地,任凭翊倥禅做着什么。 只见,翊倥禅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她僵硬的抱住姚昆仑的腿,姚昆仑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指,没有红也没有青,似乎刚才只是她大梦一场的错觉。 翊倥禅抱着她发出“嘁嘁”的声音,姚昆仑想侧耳听个一二,但她怎么也动不了。 黄歧凑过去“妈的,什么都听不清。”他暗骂道。 “她没说话。”常安道。 “你怎么知道?”姚昆仑问。 “她已经死了,如果有一天,这世界上,死人都能开口说话,那不可能。”常安直言。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在这里是没有天道伦常可讲的。”姚昆仑道。 常安叹了一口气“这,是个凉薄的时代,我辈虽为草莽蝼蚁,却曾立誓不负少年,我有鸿鹄之志,曾经心比天高,但是,时至今日,我在内愧对君王,愧对族人,我对外,有辱沙场之德,枉为将相,我沦为时代的背弃者,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这四海八荒里,我见过无数的英雄来了又去,唯独沧海飞尘去了又回,我终将挽回点儿什么,如果有一天,我杀了卿慕燕,我就会扬名立万了。”他说道“死者卒矣留墓志铭传承不朽,她永远不会再见到卿慕燕,她会留在这里,直到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她是个已死的躯壳,她说不出话,流不出泪,我想,她也该放过自己了。” “但是这样的话,卿慕燕为何要葬一个一心想杀自己的敌国将军在这儿?”姚昆仑不解,她说道。 “大概…为了羞辱罢?他把翊倥禅永远囚禁在这儿,”常安回答“这种入殓有一个前提,墓主人要活着的时候完成所有仪式,最后窒息而亡。” 姚昆仑沉默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她问道。 “晌午了,十二点四十七。”黄歧回答。 “那就,等到下午的时候,重新葬了罢。”姚昆仑道。 她挣开翊倥禅的手,开始四处打量着找些什么。 “你要干嘛?”常安问。 “造口棺材,没见过罢?”姚昆仑回答。 “不是,你一个女孩子你还会那个?”常安有些意外。 “怎么?女的不行!”姚昆仑直言。 常安还对着那一堆碎片琢磨,翊倥禅一定有过人之处,卿慕燕才会不惜费此周章,他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至少翊倥禅一定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们把诗雅廷的最后一条消息以及这个误入歧途的羚羊好友圈,并列着投屏在那儿做阅读理解。 “这个误入歧途的羚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小唐说道。 他的最近一条好友圈,是几个月前发的,配图配的是江南烟雨,大好河山,但是配文儿嘛,却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他是这样发的:你一句春不晚,我为你下江南,来了江南才想起来,咱俩一碰面儿,你不该嫌我下面硬,是你水太多,两个人过日子,下锅面条都难啊。 “他就是不正经,你也不能拍板儿定论说他有罪罢,”冯队说道“他几个月前去过江南一带?再看看,看看他家是哪儿的,还有这个诗雅廷,他们俩是不是多次去过同一个地方。” “冯队,我认为诗雅廷的死有很大可能和咱们缉毒那边缴获的贩毒窝点有关,我的建议是,顺着江霖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林声道。 “贩毒的事儿不归咱们管,别瞎琢磨了,”冯队道“那毒瘤儿,他妈都知道没端干净,线索到了上海就断了,你建议查,谁不知道得查啊。” “冯队,应该是云南那边,”一个长的很板儿正的女警察,说道“半年前,误入歧途的羚羊,发过这样一条好友圈:我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有的前凸后翘,有的一马平川,到底是野花哪里能有家花贤惠,于是我找了个地方偷来了一捧山茶花,今晚把它做成山茶花羹,人家都跟我说,一个男人的胃是用来把握的,我现在觉得,微服私访之后,回到家里的感觉还是有点儿无聊,我爬到玉龙雪山上去,看看那些手拉手的小情侣,我可从不怀念跟谁污话不谈,我怀念的是,和雪山一起颤抖。” “他有老婆?”冯队道“他这样的人还能有老婆。” “冯队,你看诗雅廷半年前的这条好友圈,她说:好想去一次玉龙雪山,那样就可以和你无话不谈,白头到老,”那个女警察继续说道“日期还是同一天。” “那诗雅廷死前说的那个秘密又是什么?”林声道“半个月前,玉龙雪山上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目前也还在调查当中。” 冯队若有所思“给他打语音,他现在不回复,这件事只会越拖越麻烦,说不准他现在还不知道诗雅廷已经死了。”他说道。 不知道姚昆仑去哪里找来的木头,她在那儿胡乱的订了订,订出一些比较坚挺的木板来,我觉得她应该是那种木头家具都很少用的女孩儿罢,要做出棺材来,倒真的值得一看了。 常安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他终于拿出来看了“有人打电话啊,这下边儿有信号?”我有些意外。 “赶巧儿有罢。”常安回答。 “这时候还有人给你打电话!”黄歧道。 “是那姑娘,”常安道,他想了想“啧…要不还是不接了,她能有什么事儿。” “接了罢,”姚昆仑道“也不一定听清几句,万一跟这小石山的事儿有关呢。” 常安接听了电话,但是……对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试探性的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