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陈静言第一次到盛桐的新家,位于苏州河、黄浦江交汇处的顶层豪宅。【】进门第一眼,不是震撼于它极简、低奢的装修风格,而是落地长窗外那270度一览无余的天幕盛景!从陆家嘴到外滩,从天际线到河岸线,从东方明珠、上海中心、ifc、金茂大厦,到和平饭店、外白渡桥、上海邮政总局、上海春天……身在上海之巅,才发觉自己第一次对这座魔都,如此的迷恋!天色向晚,玫瑰色的薄暮渐渐深浓,灯光星星点点,次第亮起,正在汇成江河湖海。他洗完澡,换上纯白浴袍,胸前半敞着,递过一杯波尔多。清越的碰杯声,余音袅袅。“累不累?在想什么?”“我在想,你住在这里,天天接受万千景仰,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王,难怪那么自负!”“说得不错!更令我自负的是,从今往后,万众景仰的,不仅是他们的王,还有后!”“你说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王,什么后。盛桐含笑不语,只将眼前人深深凝望。晚风习习,她正理着鬓边的碎发,骤然醒悟过来,手一翻,拍向他肩膊,“喂,少来!谁答应你的求婚了吗?”岂料重心偏移,“哎呀——”波尔多溅到白裙上,触目惊心的红。“来,过来。”拉着她的手,进入内室。这富人未免太任性,光是一个洗手间,就有穷人一套房那么大!铺着白底黑纹的大理石,卫浴线条一律极简,淋浴房的玻璃连边框都省略了,处处见出细节的奢侈。竟还有音响,播放着似有若无的钢琴曲!他摁下一个键,扇形按摩浴缸瞬间翻涌起芳香泡沫,然后帮她褪去衣衫。她穿的那条白裙,胸前都是小小的珠贝扣,颇为难解,他却不疾不徐,低下头,一颗一颗打开。她一时慌乱起来,盯着他的每个细小动作。“你的手……”他右手有数道凌乱的伤疤,光滑、颜色略浅于肤色,横过三根指节。从前他的手,可是那样完美无瑕,她想起他们这次在机场候机百无聊赖,大厅里有架钢琴,他却怎么都不愿献艺。“没事的,”他微微笑,抬头对她说,“现在你回来了,就好了。”纽扣全数解开,他双手沿她的脖颈往下,撩开长发,将裙子往下褪。丝绵质地滑过皮肤,发出些许爽脆的沙沙声。她的一只手,再一只手,相继从袖解脱,裙衫坠地。手从她肩胛骨缓缓滑至后腰,从臀部回至腰间,再往上,掠过细巧的肋骨,将内衣搭扣从前面解开。“静言。”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极低,眼中腾起火焰。她已然意乱情迷,将那浴袍打开,环住他脖子。他的身体散发着白檀香气,久违而熟悉!她贪婪地亲吻他的胸口、喉咙、耳垂,身体渐渐湿热。他突然手上用力,将她略微推开一点,垂目凝视,含情脉脉。“怎么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我想记住这一秒。”下一秒,腿相交缠,臂相勾连,他们在浴缸中忘情深吻。他一边吻,一边撮起一捧泡沫,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细细地帮她清洁干净。她无事可做,倒顽皮起来,拿泡沫堆在他头上做王冠,又沿脸颊挂了一串络腮白胡子,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他佯作生气,捏住她的腕子,“这么久,有没有想过我?”“没有没有,”她吃痛,急着挣脱。“不敢了,我不敢了!”“你说什么?”他一失神,她便像条滑溜溜的小鱼,从指尖溜走。“不敢想你啊,”她张开双臂,像只小考拉一样吊住他的脖子,两腿盘柱他的腰,踏踏实实地抱了个满怀,继续说下去:“一想,心里就会痛,痛到要炸裂。可是就算心里不想,身体都会想啊。有时候梦见和你**,总是会哭醒来。记得有一次天好久都不肯亮,特别绝望,一直哭,都停不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说,“我真的错了,我以为你……不过,你梦见我,又总是哭,他……他不知道吗?”终于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介意,介意她那么多个日夜,与他人分享梦境,共枕而眠。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自私,霸道,占有欲太强!当下松开手,一言不发,起身裹上浴巾朝外走去。“静言,静言——”他追上来,因为太心急,浴袍、拖鞋统统来不及穿,还差点打滑摔上一跤,“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不是说好不介意我结过婚吗?”她还想捉弄他一下,因此见了他那副滑稽相,使劲忍住笑,沉着一张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还怕承认了?你不就是想问,我和许锦棠那方面好不好?所以你憋着一股劲儿,前戏做得那么足,誓要将他从我的脑海里抹掉?”呃,如此残忍地直揭人性,可真够替他难堪的!果然,他一下子哑口无言,只得点点头,咬住下嘴唇,默默转身。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他,整个脸趴到他脊背上,整个身体熨帖着他:“傻瓜!我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明白吗?”“什么意思?”女人心,海底针,他竟破天荒感到自己情商不够用了。“没有过别人,没有!和他是假结婚。记不记得在纽约那一晚,你到法拉盛我租的小房子发疯?真是个笨蛋,从头到尾,我只有你啊。”突然,他转过身来,有些愠怒,有些狂喜,掺杂的情绪,令他双眼熠熠,根本来不及说话,便粗暴地吻起她来,碍事的浴巾怎么扯也扯不掉,那就索性不管了,一边吻,一边抱起她就往床上去!“唔……窗帘……”她从一个“倾情一吻全家死”当中竭力吐出几个字,声音漫漶不清。他手一抬,床头灯灭了,这下完全没人看得到他们了。在这46层楼的上海之巅,夜幕完全降临了,霓虹遥遥的,在他们的**上,投射下斑驳光影。这两头渴望了太久的小兽,他们撕扯,他们缠斗,他们交锋,他们虚与委蛇,他们雷霆万钧,他们水rujiao融!一刹那,天空中绽放出烟花,它攀升,再攀升,直到最高处,然后蓦地炸开,溢彩流光,华丽无边。“今天什么日子?”她翻个身,懒洋洋地趴在他胸口上。“国庆节,还是元旦?”他心不在焉,随口应着,将她揽进臂弯,抚着那柔滑的发丝,“静言,如果我说出来,不许嘲笑我。既然你都说了,我只是出于公平。”“什么?”“你先发誓。”“好啦,快说!”她在他心口嘬了一吻,以此为誓。“其实我……也一直没……没有……”瞧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想必是想跟她坦白,自己也一直没有过别人,却又担心因此显得自己无能,或者那方面不正常?她好想爆笑,但碍于之前的许诺,只能死死憋住,活活憋成内伤!“你怎么发抖,冷吗?”他感觉到了,紧张地低头望着她。“不是啊……我……我好想笑……哈哈……对不起啊……哈哈哈……”“你个小坏蛋!看我怎么治你!”他腿一横,又欺了上来。而她早已笑得浑身酥软,根本无力抗拒,也不愿抗拒。体力消耗大,两个人都觉肚子饿。盛桐看表,“差点忘了,朋友的日料店,今晚有金枪鱼解体宴。”陈静言看他穿上一件白色棉布衬衣,灰色针织衫,底下一条藏蓝牛仔裤,十分文艺范。自己也从行李中找出一条烟紫色棉麻吊带长裙,搭在白t恤外面。她偷懒不想穿高跟鞋,捡了一双豆豆鞋换上。虽然和他有20厘米的高差,倒恰好可以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怎么样?”她见他拿眼睛打量自己,犹有些羞涩于刚才的肌肤相亲。“等一下,”他走进自己的衣帽间,一会儿出来,手里抱着一件驼色毛衣。“外面恐怕有些冷,这个借你穿。”只一眼,她便看出那是她曾经织给他的毛衣。原来,他一直都留着。时间仿佛一个闭合的圆圈,转眼又回到了八年前。见她发愣,他更走过来,轻轻地帮她套上毛衣,又把披肩长发一绺绺理顺。她眼里有泪,挽住他的肩膀,把头搁在他肩上,“好了,我们走。”因为食店离住处并不远,他们打算走路去。出门才发现,果然下过一场雨,深秋的夜上海,满地都是破碎的梧桐落叶,蘸湿了,贴着柏油路面,江面上的风颇有些寒意。“冷不冷?”他问她,她摇头,怎么会冷,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像有一盏小太阳,融融照耀着。这间日料店门口挂着日式的纸灯笼和布幡,进得门去,朋友立即上前迎接盛桐,又跟陈静言招呼,一脸热情地鞠躬,“就等你们了!”说着将他们引向右边。原来店左边区域为炉端烧,右边则为铁板烧。当晚的解体宴便在右边的空间开始。一条重达55公斤的蓝鳍金枪鱼摆放在台面上,一切准备就绪,所有客人围成一圈,主厨和三位厨师正垂手待命。主厨是个英姿飒爽的香港小伙,在他轻声宣布开始的同时,手起刀落,已从头部下刀,用砍刀将鱼头切断。接着,他熟练地将鱼从中间部分一剖为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下刀没有分毫的犹豫,也没有分毫的误差,鱼rou就被割成一块块了。他一边分解,一边用粤语口音浓厚的普通话,和在场的客人分享金枪鱼的机密:“最好的toro,来自脖颈部位,像这条55公斤的金枪鱼,只有大约1公斤的鱼颈toro,十分珍贵。”客人们发出低声的惊呼,手机、相机闪个不住。陈静言却觉得残忍,双手合十都看不下去。盛桐注意到了,便邀她过去落座。稍后,朋友端来一碟料理,小心地双手奉上。他先对陈静言说,“chutoro肥瘦比例合适,rou质细腻无筋,嫩滑又入口即化,最受美女青睐!”然后又对盛桐说,“otoro,鱼腹靠前位置,脂肪含量较高。极品toro,就是鱼颈附近的rou,有着美丽均匀的大理石花纹,就像霜降牛rou,脂肪含量在70%左右,刚刚好!”盛桐道声谢,示意陈静言下箸,她却微微摇头。“哦,差点忘了,我女朋友是不吃生食的。能给她做一份金枪鱼寿喜烧吗?”盛桐对那位朋友歉意地说。“当然!请稍候。”朋友退着离去。盛桐搛起一筷子刺身,蘸上芥末酱油,闭嘴咀嚼后,对陈静言笑说,“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