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中国通
“areyoukiddingme盛总是什么身家,能付不起区区导游费?说吧,打算怎么感谢我呀?”她难得见盛桐笑,知他心情大好,更是媚眼如丝,娇笑连连。【】“这个容我好好考虑下,考察结束后再答复你吧。”盛桐将许嘉年的鸭舌帽拨偏,意味深长地扫她一眼,径直走开。这一眼,足以让许嘉年回味一路的了。于是他们马不停蹄,考察完芝加哥大学的罗比住宅,去了匹兹堡的流水别墅,又取道伊利诺伊州,参观达纳住宅和劳伦斯图书馆。紧接着,驱车南下,长时间行驶于沙漠谷地,打算去西塔里森。不知是气温太高,还是长途行驶所致,许嘉年和盛桐乘坐的那辆车突然一下熄火了。后面跟着的一溜儿小车都只能刹车,大家纷纷下车,远远地喊,“怎么回事?”“是不是爆缸了?”“别要自燃了吧?”“盛总,快过来,当心危险!”许嘉年倒不怕,她检查了仪表盘,打开燃油加注口和引擎盖,然后坐在路边大石头上,拍拍手。“nothingserious!燃油箱的燃油少于三分之一,产生的气阻大了,容易熄火。加上长途高温行驶,燃油温度、水温过高,也会造成熄火。等半小时再启动,注意听一下燃油泵是否有异响,没有就可以正常行驶了。”盛桐见她那么强悍,竟然连车都会修,不由得敬佩了几分。此地触目皆是漫天黄沙、炎炎烈日,唯有巨型仙人掌巍然挺立,偶尔见到一只蜥蜴拖着长尾巴,飞快地爬走,令荒芜、贫瘠的沙漠充满生机。西塔里森的赖特建筑学院,至今仍在运作,粗粝的石墙、雕木家具、狭窄暗淡的走廊、霍然开朗的客厅,充满童趣又颇具匠心地与沙漠荒野连通。真正体现了大师的建筑理想,是沙漠中的人文绿洲,令所有人都有一种沧桑又富于力度的感觉!“瞧这堵矮墙,”许嘉年好像永远都精力旺盛,异于常人,“它原本是一大面落地窗。当年基地建成后,当地政府在附近架设电线,从房子看出去,能看到一溜电线杆。“赖特觉得这些丑陋的杆子侵犯了自己的景观权利,愤而起诉,官司一直打了几年,甚至惊动了总统和国会,也没能改变现状。最后赖特只能失望地变落地窗为矮墙,转过头去欣赏另外一边的风景了。”瞧着许嘉年娓娓而谈的样子,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活力四射的美人。如果陈静言是一朵素白的花朵,她就像一枚热带水果,汁液饱满,香气甜腻。回到波士顿,送一行人入住酒店,天色已晚,恰逢飓风来袭,已经导致五个州进入紧急状态、九万户人家断电、二百三十万人需要疏散。风雨中,一群年轻人光着膀子,狂奔而去,他们兴奋呼叫着,仿佛盛大的节日来临。“怎么办?”许嘉年双手一摊,“我回不了纽约了。”“你也住酒店吧,记我账上。”“那你总得先请我吃饭,我饿了!”街上的饭店全都关门了,盛桐只好带她去超市,购买饮用水、手电、蜡烛,还有一些方便烹煮的食物。刚回到公寓,飓风夹着豪雨,劈头盖脑砸将下来,树枝折断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就着烛光,他们喝下一杯又一杯。“盛桐,你知不知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就喜欢上你了。”许嘉年借着酒意絮絮说着,她舌头都大了,“虽然你比我小,不过这根本不是问题,你说是吧?”“我知道,”盛桐晃着红酒杯,“你醉了,去睡吧。床让给你,我睡沙发。”“我没醉!没醉!”许嘉年大声打断他,“这段时间以来,我很苦恼,你不知道!你也不在意!我跟我弟弟说起,原来他也认识你,他知道你的事!你心里有人,对不对?难怪你对我爱理不理!她叫陈什么?陈什么言来着?”“什么?你弟弟叫什么?他叫什么名字?”盛桐忽然心脏狂痛,一把揪住许嘉年在空中乱挥的手,“快说!”“我弟弟呀,他叫angelo,你不认识吗?”“我问他中文名字!你姓许,他是不是叫许锦棠?”他激动至极,竟失态到用力摇晃许嘉年的肩膀,“你是许锦棠的jiejie?我真傻,怎么早没想到?”“对啊,我弟弟许锦棠,他抢了你的心上人,他们结婚了!哈哈,世界真小,真奇妙,是不是!“陈静言,对,我想起来了,她叫陈静言。就那么个小模样,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怎么了,一个这样,另一个还这样!难道世上女人都死光了吗?你说,我哪一点不比她强?”“你怎么能和她比呢?”盛桐自言自语着,丢下她,像丢一个麻袋,无力地散落在地板上。外面大风大雨,他就那么失魂落魄的,走出去了。“喂,你回来!去哪?去找她吗?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吗?做梦!休想!我怎么能和她比?你这个坏蛋!臭虫!死人头!”含混不清的咒骂,断续从许嘉年嘴里吐出。她慢慢睡去了,精巧的腮边,挂着两行泪。陈静言拿到第一个月的正式工资,虽然数目并不大,比实习时还是可观得多,因此高兴地打电话回去。算算来美国一年多,因为时差,因为遭遇,因为经济,因为工作,因为心情,种种原因,竟很少像这样长时间跟母亲聊过天。“对了,撞你爸逃逸的车,找到了。”母亲仍在电话那边搓着麻将,淡淡地说。“什么?我爸怎么了?”她大骇。“你不知道吗,不是去年就打电话告诉你了吗?哦,想起来了,当时是你一个朋友接的电话,说了会转告的啊。”“什么时候的事?”“不就去年春天,我想想看,四月份,你刚去美国那几天吧。也怪他自己,盛桐给的房子他死活不肯住!我帮他租出去了,每个月拿几千块钱,够活了!偏偏他死性不改,成天喝个烂醉。“那天就是喝醉了酒,深更半夜在路上晃!除了大脑和心脏,几乎全撞坏了!“哎,也不知道你这小囡是怎么了,明明和盛桐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呢?“你那死鬼老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一直很记挂着你的,你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跑去那么远,他心里也不好过,知道吗?”旁边牌友喊,“十三幺!”、“和了!”打断了母亲的话。一阵噼里啪啦的麻将撞击声,在她脑海里回来荡去,半天不着根。“不过你这朋友倒真好,当时要不是他想办法,请了专家过来帮你爸爸会诊,又连夜接到上海去动手术,只怕那条老命,真成死鬼了!“我本来还在想,又是救护车,又是氧气罐,加上开腹手术,特护病房,这价钿怎么付得起?你知道的,你爸自己根本没钱,我又是这情况,当时就打算,实在不行,把盛桐送的项链拿去卖了吧。“哪晓得一直到出院,都没人来催过我们结账,原来人家根本早就预付了!“哎,你后来把钱还给他了没有?我们家再穷,也不能欠那么大的人情啊。钱不够的话,你爸那边应该很快能拿到赔偿金,一定会如数还给他的,知道了吗?”在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中,陈静言慢慢想起来了,许锦棠是写过一张纸条,就在他们结婚第二天早晨,他说母亲来过电话,没说什么,他出门办点事……是了,犹记得“岳母”他不会写,写的是mother-in-law,那时候急着出门,就是为了帮她父亲安排救援吧?他怎么能够,为她做过这么重大的事,却只字不提?这样叫她如何还得清?还没等陈静言想清楚怎么翻这旧账,隔几日,前台打电话上来,说大厅有位客户指名要见她,又不肯说出姓名。“是个大帅哥哦,”前台小妹在内线电话里吃吃地笑。满腹狐疑,下得楼去,果真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满脸都是融融的笑意。“hi,静言!好久不见。”“许先生,你怎么来了?”她顾不上气他骗人,当然是惊喜更多。“来看看许太太在这里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呀,怎么,不欢迎吗?”他难得开玩笑,却令她十分窘迫,“我们不是说好……”“好啦,不开玩笑了。我回来是因为父亲的建筑事务所周年庆,每年都会有小型的庆祝活动,不过今年三十周年,加上jiejie在当中起哄,弄得比往年隆重,非要我回来不可。这不,一下飞机就来邀请你,愿意赏脸吗?”许锦棠说什么都那么诚恳,由不得她拒绝。但他并没把意思说完整,建筑事务所庆典,会邀请美国地产界一众名流,他特意赶回来,是有意和他们取得联系,为回纽约发展奠定基础。没错,他想到她身边,不惜穷尽一切可能。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走吧,带你去买套衣服,再化个妆。让我看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工作太忙,都没好好照顾自己?”“我是很想去,可是不行啊,现在还没下班,再说我提案没做完,说不定又得加班!”“不要担心,我来之前跟david通过电话,他知道情况,也同意放行了。工作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做完的一天,总要给自己放个假!”“怎么你也认识我的上司,david?”“是啊,怎么了?他是我的学长,早年还追过scarlett呢!这个大鼻子情圣!走吧,路上再跟你慢慢讲他们的趣事,再晚又得塞车了。还有,说过很多次了,请叫我锦棠,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终究是他乡遇故知的亲昵感占了上风,“好吧,锦棠。”许锦棠的眼睛一下子点亮了,摆好架势让她挽住胳膊,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去时代广场购物。“我……前几天才知道,我父亲的事,多亏你……”车上,陈静言摩挲着丝缎华服,不安地提起那件事。“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回上海后一直忙,几家boutique酒店都找上门来要做,你室友那个电视台的栏目组也不好对付。伯父后来康复得怎么样?都没来得及去看望他老人家,实在抱歉!”他那么周全的人,恐怕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怕在她家人面前穿帮,给她造成困扰吧。她心领神会,感激地望他一眼,正巧迎上他温和一笑。她连忙把目光错开。“前几天才听我妈说起,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你,真的!我妈还说,肇事司机找到了,赔偿金一下来,一定要把全部医疗费都还给你。”“静言,你为什么总拿我当外人呢?伯父出事时,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帮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以后别跟我谈钱了好吗?中国人不是说吗,谈钱伤感情。”呀,不得了,一下子连用两个成语,用得那么理直气壮、义愤填膺,而且居然一个都没错。在国内待久了,都快成中国通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