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凌晨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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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转轮王剑破空而至。 苏寒山右手一拍身后墙壁,身子陡然移位,翻滚出去。 转轮王剑如刀切豆腐般,穿墙而入,直没至柄,嗡鸣的声音逐渐降低,护手处的转轮,越来越慢,直到停止转动。 苏寒山在地上滚了几圈,浑身脏污不堪,勉强用右臂支起身来,朝曹武伯那边看去。 曹武伯双目圆睁,怒容犹在,但脸色已经僵死呆滞,胸前两处伤口,有大量鲜血淌出,呼吸心跳全无,生机彻底断绝。 苏寒山这才松了口气,躺在了地上。 右腿没有知觉,却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弄得他有些想笑,便笑出声来。 那是他刚才强行cao控右腿弹出,还有些内力流散在骨头血rou之间,正在乱窜,造成的现象。 他的腿还没有恢复,刚才那一击,只能算是他开创出来的一个奇袭招式。 早在苏寒山瘫痪未久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能不能把没有知觉的双腿,当成一种结构更精巧的拐杖,就像用内力加固木头一样,也用自己的内功cao控双腿,行动起来。 但很可惜,人的双腿,内里精细复杂之处,绝非寻常木石外物所能比拟。 松鹤纯阳的内力,灌注在木头里面,可以产生固化增强的效果,但究其根本,却是一种很粗糙的强化手法。 如果用那种强硬固化的手段,在本就有沉疴毒患的双腿之中,让内力溢出经脉,充塞于骨头血rou之间,驱使双腿移动,反而会影响本就微弱的气血运行,可能就彻底使双腿坏死、萎缩。 更有甚者,当场就可能出现皮rou破裂,腿部大出血的现象。 所以,在松鹤武馆的时候,他最多只能让内力在经脉间流动,进行最缓慢的滋养。 至于这个大明世界的内功心法,其质又太柔,也无法使人的残废肢体,突然爆发出极刚猛的力道,曹武伯才未曾防备到这一点。 苏寒山刚才那一腿,看似简单,实乃是以松鹤纯阳为主干,罗摩心法为枝节,兼修两界之学,方才成就的一式奇袭! 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人的命本来也只有一条。 这一击用在合适的时候,就足够逆转战局,杀死一个自认为凌驾万人之上的尊贵人物了。 苏寒山没能躺多久,就听见马蹄声闯进了这条街道,连忙单手一撑,坐了起来,抬头看去。 原来是个东厂之人,身上有些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督主!!” 那人一眼就看到曹武伯的尸体,大惊失色,手弩当即抬起,对着苏寒山发了一箭。 苏寒山右手一抬,捉住弩箭,手腕一甩。 短箭破空一闪,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钉入那个人的额头。 那人身子晃了晃,跌落马下。 “都看见你们老大被我打死了,怎么还敢对我动手的?” 苏寒山摇摇头,略作调息,一掌拍地,身体腾空而去,拔出了转轮王剑。 这剑又长又硬,当拐杖倒也正好。 他本要直接去那片废墟之中,看看萧少镃等人的情况,但路过曹武伯身边时,只觉自己左肩疼得不行,一时心头火起,隔空摄起一块石头,把曹武伯脑门也砸得凹陷进去。 废墟中的萧少镃,刚恢复了些气力,起身想要向外观望,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想不到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最后不是死在高手剑下,居然是被一块烂石头砸死的? 萧少镃脑海中的纷乱念头一闪即逝,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大喜。 “曹武伯死了?” 他叫道,“死得好啊!苏贤弟,你还能纵跃到高处吗,快快把曹武伯的尸体带上高处,告知众人。” 此人一死,东厂众人必然心绪大乱,于谦旧部却会士气大振。 平阳城中这场血战,将以最快的速度终结了。 苏寒山听罢,忍痛伸出左手,抓起那具尸体,右手运剑撑地,将身子弹上屋顶,向各处高声宣告这個消息。 情况果然如同萧少镃所预料的一般。 东厂众人听到消息之后,一看那尸体身上显眼无比的官服,阵形立刻大乱。 有人想直接逃走,隐姓埋名,有人想要抢马,还有人见到苏寒山身上血迹,居然想杀死这个凶手立功。 但最后那部分人,被于谦旧部一通掩杀,就杀了个干净。 最后大约也只有被分配守城门的那些人,得到少数人报信之后,成功逃离了平阳城。 这一战后,于谦旧部只有十四个人幸免遇难,其中还有五个重伤。 朱辉、朱骥、朵拉都昏迷未醒,铁竹断了一条手臂,还有个姓贺的中年汉子,胸口受了一处刀伤,刀口颇深。 吴宁指挥众人互相照料,上药包扎之后,到了第二天,还是决定按照最早的那个计划,启程进入荒漠。 这一次不需要什么兵分两路了,平阳县衙的墙头草们,再次以最恭顺的态度,配合众人准备了足够的食、水、马匹、衣物等等。 吴宁也没有跟他们计较,率领众人,顺顺利利抵达了早先准备的那个粮栈。 三月初九,果然有大风沙。 苏寒山坐在门窗都封死的粮栈里,听着外面风声怒啸,沙尘扑打在外墙上的声音,只觉这样的体验,也十分新奇。 “等风沙过去,我们就会绕道返回中原腹地。” 萧少镃搬了个小矮凳,坐在一旁研磨着药粉,口中说道,“到时候你是准备跟他们一起,寻个村子长住,还是准备到江湖上闯一闯呢?” 苏寒山说道:“在那之前,我应该已经回老家了。” “老家?” 萧少镃好奇道,“说起来你老家是哪里的,官话居然说得这么好,一点地方上的口音都没有,难道你本身就是应天府人?” 明朝以应天府当地语言为官话,但其实应天府很大,就算同属应天府的人,口音也会有差异。 苏寒山会讲这个明朝的官话,纯属是他太极图带来的特殊能力,当然会显得特别标准。 “我应该,算是北方人吧。” 雪岭郡在大楚王朝,就处于北方。 苏寒山想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世,发了一会儿呆,才继续说道,“但也可以算是应天府附近的人。” 应天府,古称金陵,他前世的老家,就在金陵附近,是个县级市,发展得还不错。 “哪有人又南又北的?” 萧少镃只当他在开玩笑,摇头道,“算了,就算你要回老家,以你这个年纪,这身功夫,迟早也会在江湖上出名的。” “我有空就去找你喝酒,希望那时候,吴宁那把老骨头,还走得动路。” 吴宁从地窖里上来,刚好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希望那时候,曹吉祥、石亨、徐有贞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萧少镃冷笑一声:“你怎么只说这几个,我看最该死的,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上皇。他当年御驾亲征那一战,葬送我大明多少同胞,一事无成,还有脸重夺皇位,异日我若了无牵挂,一定要去会一会他。”
吴宁脸色微变:“你不要莽撞,古往今来,哪有草莽中人,孤身刺杀皇帝,能够得手的?” “况且帝皇之身,干系一国之重担……” 萧少镃淡然道:“死一个皇帝,换个新的不就好了,他们皇家够年纪的子嗣,又不是没有,说不定换个新的,能做得好些。不过你说得对,我一个人也过不了宫中的护卫、太监们。” 吴宁驻足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究长叹一声,回地窖去了。 “萧兄。” 苏寒山眼神微动,笑道,“你剑法很高,但感觉伱以前练的内功心法不怎么样啊。” 萧少镃不以为忤,坦然道:“我师门在内功这一项,确实比剑术差些,不过如今我得了罗摩心法,感觉日后也能再有长进。” “罗摩心法在疗伤上是有奇效,可在威力方面嘛……” 苏寒山摇摇头,笑得更开心了,“萧兄日后还要四处闯荡,免不了与人为敌,怎么能没有一套精于杀伐的功法傍身呢?” “今晚我们就别睡了,我口述一套功法,你用剑刻下所有文字、图谱,试着演练几遍。” 萧少镃微愕,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莫非是指你自家的心法,你年纪尚小,那样的高明心法若要传给外人?” “放心,我有这个资格,大不了你以后兼一个松鹤纯阳派传人的身份好了。” 苏寒山拍拍手,说道,“好了,别磨蹭了,时间不多,在我回老家之前,把这个事情做好。” 大风沙未停,也去不了别的地方,时间应该很充足才对。 萧少镃心中虽有此疑惑,但听苏寒山已经开始口述功法,便不再分心乱想,寻了块木板,刻录起来。 松鹤纯阳功内容不少,其实除了内功之外,还有配套的掌法。 只是那套掌法,需要身、眼、手、步法的配合,讲究力发于地,气行百骸,苏寒山从前的身体状态不允许他多练,所以才会练只靠双手也能发挥八成效果的擒拿手。 现在既然是要传授给别人,他干脆连掌法一并讲了,又解释了内功中许多专有的名词。 等到萧少镃第一次开始修炼这套功法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三月初十的时候,朱辉醒了,吴宁见她在地窖里面憋得难受,带她上来透气。 苏寒山干脆让他们跟着一起学一学,即使身上伤重,不能立刻就练,先记住了也是好的。 初十晚上,苏寒山见萧少镃练得已经没什么偏差,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萧少镃还沉浸在新功法的奥妙中,并未睡着,反而觉得精神更加旺盛。 三月十一,凌晨时分。 苏寒山若有所感,忽然醒来,眼见旁边萧少镃还在来回踱步,演练掌法,不禁招呼了一声。 “萧兄。” 苏寒山清了清嗓子,从躺椅上坐起来,胸腹以下还盖了一条薄被,挥了挥手,露出笑容,“我要回老家了,帮我跟大家也道个别。” 萧少镃露出疑惑之色,正要开口,就见一片玄妙光芒闪过。 等他瞪大眼睛的时候,那同赴过血战的友人、躺椅上的少年郎,已经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