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比赛在s市,一个偏北方的城市。 刚从高铁站出来时,冷意霎时袭来,一众同行的运动员们都裹紧了外套。 冷风烈烈扑面而来,傅嘉柔默默拉上了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傅嘉柔一手拉着行李箱,正想给陈叙川打个电话说到了,他的电话已经先打过来—— “你到哪了?” “你也太准时了,我刚从高铁站出来,现在准备和大家准备坐车去主办方安排的公寓那边。” “到了就好,那边冷不冷?” “超冷的,比清德市冷好多,以前看书里写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的感觉,我今天终于体会到了,还好有围巾。”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谁去之前死活不戴围巾的?” 离开前那天晚上,傅嘉柔觉得再冷也没必要戴围巾,她总觉得脖子圈着围巾像是被人勒着似的。不舒服。 所以她原不打算戴围巾,放在行李箱就可以了。 陈叙川不让。 一定要她拿在手上,“查了天气预报那边快零下了,到时候肯定得戴上,像你这么怕冷的肯定受不了。” 没办法,傅嘉柔“无可奈何”戴了围巾。 想到这儿,她露在围巾外的那双眼睛弯弯的,犹如两颗小星辰,对着手机那头道:“多亏了川哥有先见之明。” “那是。”陈叙川很受用,“s市现在只有2度,可能晚上还会降到零下,晚上去训练穿多点。” “知道了,陈管家。” 不远处,停着几辆巴士,车身上贴着“全国青鸟杯艺术体cao比赛”的字样,总教练在前面喊着,“姑娘们,排好队,不用挤,一个个上车。” 傅嘉柔:“好了,不说啦,教练叫我们上车了。” “晚上训练完给我打电话,挂了。”陈叙川说完,却没按挂断,舍不得,等她按挂断。 傅嘉柔把手机收进小挎包中,跟着队伍,慢慢地上了车,坐下,呼出了一口气。 她张望着车窗外的景物,一个新的城市独有的感觉,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期冀。 车上的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傅嘉柔也参与其中。 她第一次和队里的成员一起坐着车去参加比赛,这种体验既新鲜,又激动人心。 “你以前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吗,嘉柔?”同行的队友何娴好奇道,“我记得也在很多比赛见过你。” 傅嘉柔笑道,“是有参加,但不是和大家一起坐车这种,是自己单独去,到了住的地方再和大家回合。” 那时候,她还在清溪市队—— 凡是参加比赛,何念青都是叫司机专人接送她来回,没机会跟随大部队出行,她曾说过,她想试着和大家一起去。 然而,何念青当时对她说:“一群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好的,讨论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影响比赛前的心态,而且专车接送别人想都没有,你还这么多怨言。” 但其实,那时候她真的很孤独。 比赛前压力大,没人说说话,只能憋在心里,比赛后百感交集,没人可以分享。 现在好多了。 她和队员们一起坐在一辆车里,也有了一群人共同作战的感觉,而不是“你都有特殊待遇了比赛成绩也应该比她们好”。 和她同坐一块的女孩子叫何娴,傅嘉柔刚进清德市队时,和其他队友难免有个磨合期。 何娴也算是队里资深的“老运动员”了,傅嘉柔可以很快同适应新队的训练,一部分原因是何娴主动带着她融入。 两人聊起来,说起了各自比赛准备的情况,然后不知怎地,话题开始偏了。 “对了,刚刚你是在和你男朋友打电话吗?”何娴小小声问道,之前她就想问了,碍于那时关系一般,没问。 提起这个,傅嘉柔没说话,而是有些腼腆地低下头,唇角轻浅扬着。 何娴瞬间了然了,女孩子这样很明显就是默认,“那他多高?”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们跳艺术体cao的不都是一米七多吗,上次有个比矮半个头的人追我,脸长得还挺帅的,就是身高有点那啥。” 傅嘉柔思考片刻后道,“他的话,估计快一米九了。” “一米九?”何娴有些惊讶,“我们那现实中一米八多的都特别少见了,你怎么这么幸运!” “我也觉得遇见他很幸运。”用掉了她前半辈子积攒的所有运气,让她觉得人间值得。 陈叙川怔住了。 手机通话没挂断,而是还在继续中,等她挂电话她没挂,他便戴着耳机,静静听着她手机那头喧闹的人声。 没想到会听到那句话。 她说,遇见他很幸运,遇见他很幸运。 原来,他也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幸运,这是他以前从来渴望,又不敢想的。 “听你这么说,我大致也猜到了,你男朋友肯定特别宠你吧。”何娴感叹道,“我没猜错吧?” “没有。”傅嘉柔笑笑。 何娴兴致顿时来了,“而且,我猜猜,这么高,霸道总裁的那种?” 傅嘉柔想起什么,摇头,“也不算,他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一米九的话,总觉得和可爱这两个字搭不上边吧,感觉有故事,分享一下怎么样?” 傅嘉柔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故事了。” 傅嘉柔怕自己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何娴靠上她,撒娇道:“你跟我说一说嘛,我一比赛就容易紧张,想听点甜甜的来分散下注意力。” “你的方法还真挺特别。” “嗯,所以为什么会可爱嘛?” 傅嘉柔想了想道,“就昨天晚上,他帮我买了点日用品,我没想到他还买了那个,卫生巾。” “哇不会吧,我脑海中都有画面了,然后呢然后呢?” “他跟我说,他没用过,不知道好不好用……我真的是,”傅嘉柔说到这儿笑了下,“不知道说什么,想说这不是我常用的牌子,但还是觉得怪怪的,就没说。” 何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我没那么紧张了。” 随后,两人换了别的话题,讨论起比赛的事情来。 终于,到了公寓指定的房间,她和何娴住一间房。 两人安定好行李箱,傅嘉柔脱掉围巾,挂在房间内的落地挂衣架上。 随后,拿出手机,一摁开,突然发现!!! 为什么? 和陈叙川通话还在继续中? 再看通话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长,说明!她刚刚以为电话挂了结果并没有? 那她刚刚说的话。 岂不是全都被听见了?抱着“可能他也以为挂了没听到她的话”的侥幸念头,傅嘉柔对着手机那头,准备说话—— 三秒。 只要三秒内没有回应,她立刻就挂了,万事大吉。 傅嘉柔:“喂?” “在呢。”——半秒不到,陈叙川的声音。 有人在她脑袋里放了一个炮仗,砰,炸了。 天,她和人讨论着有关于他,而这些事情被当事人一、字、不、落地听见了,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好他看不见她,傅嘉柔还能强装镇定,“我刚刚和别人在讲话,现在才看见,原来我们都忘记挂电话了。” 陈叙川说:“没忘,想等你挂来着,我垫底。” “是嘛,那我忘了,你应该主动点挂呀。”傅嘉柔心里还忐忑着。 “没舍得挂。” “……那你刚刚在忙吧,没听到我说什么吧?”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多余,但……万一呢? “啊,没怎么听到。”陈叙川塞了塞耳朵里耳机,唇勾着。 霎时间,他这句话就像一盆水,及时浇灭了她脑袋里的炮仗,呼—— “那我去换衣服,待会集合去体育馆赛前集训,我现在真的挂了。” “好。”他说着,“等等。” 她语调轻松了不少,“嗯,怎么了吗?” “咳,你那个,常用的那个牌子是什么?” “……”让她死。 “加油!加油!” 体育馆内,人生鼎沸,呐喊声响。 训练时间不过几天而已,很快进入正式比赛,分为集体赛和个人赛。 傅嘉柔不是专攻集体赛的,她参与的是个人赛。 然而今天是集体赛的比赛场次。 为了提前适应,当来自全国各地的队伍在(集体赛)上角逐时,她在清德市队指定的位置观战。 很碰巧,清溪市队在隔壁。 傅嘉柔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何念青的侧脸,女人抱着双臂,唇线绷直,一如既往的沉静冷酷。 没想到这次的比赛她会亲临。 李甜注意到傅嘉柔走神,“嘉柔,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看到我mama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我就没来由地紧张,好像是本能一样的反应。” 李甜轻轻抚她的背,“深呼吸,你不是在为她比赛,是为了你,放轻松就好。” 傅嘉柔点点头,摸了摸脖颈间的项链,再平息了几次呼吸。 她在心中默念,“并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她自己,以及她最在意的那个人。” 何念青抱着双臂,目光冷静地看着体体育馆中央的舞动的身姿,白幸幸就坐在她身边。 “阿姨,我心里有点紧张。” “紧张是好事,有压力才是动力,一个人想要得到冠军就得承受比常人多百倍的压力,懂得吗?” 白幸幸想了想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合上了嘴。 何念青不觉有异,接着道:“以前个人全能赛,清德市算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因为有你在。” 得到她的肯定,白幸幸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现在你从清德来了清溪,清德没了你这个王牌,如果不出意外,你我们很有把握拿个人全能冠军。” “好,我会努力的。”白幸幸斗志满满,忽然间,她注意到什么,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住。 傅嘉柔?? 白幸幸不敢确信,她揉了揉眼睛认真看过去,那个也在运动员观众席,确确实实是傅嘉柔。 她突然紧张起来,全身竖起戒备。 她是来参加比赛的? 何念青明明说过她退出了市队,相应地也失去了这次参加比赛的资格。但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对,她退出了。 来了也顶多是围观比赛,认识某个熟识的教练,过来围观而已。 肯定不可能是参加比赛的,傅嘉柔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白幸幸心里很乱,但她选择沉默,和何念青说这件事。 然而,没等她和何念青提起,集体赛下午场散场时,何念青自己已经注意到了。 何念青皱眉问:“怎么刚刚我好像看见傅嘉柔从我前面走过?” “不太可能吧,”白幸幸也四下张望了下,“您看清楚了吗?” “没,就一晃而过。”何念青按了按眉心,“不过应该也是我看错了,她在清德七中呆着,有什么可能突然会在这里出现。” “那……应该就是看错了吧。”白幸幸松了一口气,“没准是因为阿姨你的想她了,所以把别人错看成嘉柔了。” 她想着,反正傅嘉柔都不参赛,那何念青不知道她来了也没关系。 何念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了一声,“她那个没良心的,还不如幸幸听我话,我想她?” 晚上,月光皎洁。 因为明天即将上场,所以今天续存实力,傅嘉柔八点半便和队员们回了运动员公寓。 她回到宿舍,立即翻出包里的手机,果不其然,上面已经有一个未接来电了——陈叙川。 她打回给他,响了一下便有人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定了不少。 “小皮球,回到公寓了?” “我才训练完,刚刚才到公寓呢,浑身都是热的,不过怎么又听见了久违的‘小皮球’呢?” “多叫叫,明天你跳的时候皮球指定配合你,是不是?” “有道理。”傅嘉柔一下笑了,抬眼一看,何娴刚从厕所出来,“你先等会,我去阳台那边和你讲。” “戴手套没?” “没有,刚刚脱掉了。” “回去戴上,不然手指疼。” “噢,好了。” 推开阳台门,清月皎洁。 公寓前面有一株大树,不似南方树木冬季依然保存繁茂的枝桠,这棵树枝桠光秃秃的,像无数个鹿角组成。 傅嘉柔伸出手,能碰到延伸过来的一条枝桠,“我这边的树木叶子都掉光了,看着好不习惯。” “我也一样。” “你也不习惯,难道清德七中的树叶子也掉光了?”她笑道。 “这倒不是。”陈叙川拿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写了一个数字“4”,四天没见到她了——不习惯。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陈叙川说:“现在会不会特别紧张?” 声音如今晚月色般温柔。 “其实呢,我现在心态还可以,有种迫不及待,”傅嘉柔说着,“但我会有点小担心,万一明天我就有些紧张了,该怎么办?” “紧张的话,你就假装台下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嗯?” “好,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傅嘉柔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有你。” “我在这里等你,无论结果如何,一直都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