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四）
自六岁独自去到武当山修行，濮晨玄便鲜少得到别人的关心。 这么多年来，在真武门中，自己是资质低下的五灵根废材。在濮家村的村民眼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真武门修士。在好友许广林、刘纯志、刘德仲这些人眼中，自己是个炼丹厉害的伙伴。在沈夜白眼中……不知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没有人觉得自己这些年受苦了。只今天萧沐雨说出这句话，乃是濮晨玄生平第一次听到。 濮晨玄很感激萧沐雨，更不愿她落泪。忙岔开话题道：“沐雨仙子。其实我本是资质低下之人，却也机缘巧合拜入真武门这等大派之中，得以修炼仙法，长生不老。哪里还能说苦？” 随即又将自己濮家村的情况说与萧沐雨听，提到家族中本有真灵根孩童和天灵根孩童，却因为族中长老不知探查灵根之术，只用一本水系入门法术寻找有资质之人，不知耽误了多少族人。与这些族人相比，濮晨玄无疑算是幸运儿。 随即他的神色又有些黯然。与萧沐雨说起这次在真武门中遇见谈书墨与濮严同行，濮严对自己仇恨有加，显然是受了谈书墨蛊惑。这以后见了濮家村之人，还不知要如何面对。 萧沐雨伸手轻抚濮晨玄肩膀道：“若是如此，你更应该留在我身边，一同在这秘境中修行。这样便可避开这些讨厌的小人。” 濮晨玄却摇头道：“我资质太差，即便在这等秘境之中修行，也难有提升。还是不要浪费资源。这秘境该为那些更有资质的人开放才好。” 萧沐雨笑道：“这一境中的物资无穷无尽，又哪里是你浪费得了的。你只管放心同我一起修行。我们定一个小目标吧，我呢是恢复到筑基后期修为。濮晨玄你就争取达到筑基中期修为。到了这个层次之后，再考虑去留问题。” 濮晨玄苦笑道：“以我的资质，想要达到筑基中期修为恐怕不知要几百年时间。”说道时间，他又忍不住想到身在魔界的沈夜白。过去这二十年时光，也不知她在魔界如何。 萧沐雨似乎看穿了濮晨玄的心思，道：“或者这样，你既然与夜白仙子有百年之约，不如便在这秘境中修炼到约定时间。等夜白仙子从魔界回来再续前缘。” 濮晨玄闻言倒是有些心动，但随即心中想到：“若阿倩真能从魔界回来，必然是结丹修为。那时的我又怎能高攀得上她？”只不过这话却没有说出口。 两人正沉默间，半空中传来清脆的鸣叫声。两人抬头看去，之间原本飞舞在半空中的彩凤鸾鸟都已不见踪影。萧沐雨道：“定是陵古老祖与人比斗，将那仙凤鸾鸟召唤了出去。” 濮晨玄愕然道：“这彩凤青鸾难道是真的？”凤凰乃是神物，早不存在于世上。所以先前濮晨玄见到，还以为这彩凤青鸾只是秘境中的幻影。 萧沐雨道：“自然是真的。那彩凤青鸾是老祖花大力气召唤而来。算得上是压箱底的手段。” 濮晨玄道：“果然是老祖，连这凤凰这等上古神物都能召唤豢养。” 萧沐雨道：“若想豢养凤凰这等神物，还真是需要这等秘境才可。”她指了指那天上的彩霞和遍地仙草道，“凤凰不能久存于凡世间，又需要大量灵力供养。只有在这种秘境中才能长久存在。若是普通修士没有秘境，即便花费大力气召唤凤凰降世，也无法让其为自己所用。” 对此濮晨玄当然是十分羡慕。但也只能羡慕而已。化神境界对于他来说就如远在天际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 ----------------------------------------------- 萧沐雨与濮晨玄乃是通过阵法传送至这秘境之中，出现的地方是在一处山顶，那山巍峨耸立，直冲云霄。周围一切尽收眼底。 萧沐雨指了指东面远处一片湖泊道：“那边是我们修行地。” 濮晨玄瞧那边风景不错，答了声好。本想着会是用传送阵过去。不想萧沐雨将天柱轮唤出，然后抓住濮晨玄右手臂膀，两人竟然从那山顶一跃而起，朝着那处湖泊飞去。 这种带飞行功能的法宝濮晨玄此前也有一个，乃是一件顶级法器，名为御飞环。一次与沈夜白去千宝峰采购物资，一个叫黄门的长老赏赐给沈夜白的，沈夜白转手送给了濮晨玄。可惜在闽地被蔡小波的符宝击毁，目前尚未修复。 这天柱轮比之御飞环可是要好上千百倍，那萧沐雨抓着濮晨玄肩膀，两人便能同时借助天柱轮在天空飞翔，丝毫不觉得费力，速度也极快。濮晨玄有了飞舟之后经常会在空中飞行，但这种脱离飞行法器的飞行方式还是让他大为惊喜。 两人很快飞到湖泊上空。却见湖面如一块明镜，微风吹过，波光粼粼。萧沐雨念动法诀，瞬间一座莲花搭建的宫殿从水中冒出，炫彩夺目。 濮晨玄看着这雄伟的宫殿，目瞪口呆之际，萧沐雨道：“我们进去吧！”拉着他落在一朵莲花上。一座莲花搭就的桥梁便浮出水面，延伸到宫殿门前。 濮晨玄回过神来，只觉得脚下极为稳固，隐隐有些吸力。这种情况濮晨玄也曾遇见过，知道是法阵的作用。 两人在莲花桥上一路走来，旁边不时有灵鱼越出水面，演化出各种神通。濮晨玄看了几个，惊讶不已，忙问萧沐雨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沐雨道：“这座莲宫乃是大师兄陵古老祖以许多珍稀物资融合七彩莲花搭建而成，神通演化只是其中一个功能。不过，晨玄你修为较低，倒是不适合过多观看。” 濮晨玄闻言便不再多看，跟紧萧沐雨，道：“我根本看不懂。” 这却是实话。这些神通大多深奥，又都是以五行为基础演化而来。濮晨玄到现在为止五行法术都未学会几个，所以还真是看不懂。 萧沐雨带着濮晨玄通过莲桥，来到一座荷花宫殿门口，抬手一挥，宫殿大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景象。一排排巨大莲花，有些盛开，有些闭合，摆出各种形状，却又错落有致，别有风味，看得濮晨玄眼花缭乱。 萧沐雨带着濮晨玄进入莲宫，一路走来，转了不知几处拐角，最终来到一排闭合的巨大莲花面前。施法打开其中一朵，却见里面布置了床桌凳椅，桌上摆放着许多物品。濮晨玄一看，都是些修炼五灵玄老护体神功第一层所需的天材地宝。 萧沐雨又将隔壁莲花打开，里面是个炼丹房。房屋阵中摆放了一座极品丹炉，旁边便是诸多材料。 萧沐雨打开第三座莲花，却是个密室，四周有阵法加持守护。萧沐雨道：“晨玄，我准备在这密室中闭关，先将修为恢复到筑基中期。这期间你便自行活动。想要修炼五灵玄老护体神功，还是炼制丹药，都可随便。” 随即将莲花打开关闭的方法告诉濮晨玄，便自进入密室之内。 濮晨玄用萧沐雨告知的方法将炼丹房和放置修炼材料的两座莲花都关闭，随即发觉萧沐雨只教了他一种方法，莫非这里面的莲花都可以控制。他心怀疑惑的对着旁边剩余的莲花施法，果然都能随意开合。那些莲花之中还有炼器室，驯兽室，甚至有一个专门供召纹兽师修炼的密纹室，功能相当齐全。 还有一朵莲花，表面与其他莲花大小无异，但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练功房，其内空间不知几许。 当年濮晨玄曾在沈夜白的洞府中帮助她修炼，那沈夜白的练功房占地面积几百方，当时见了便觉十分宽阔。只今日与这莲花练功房相比，那就天差地别。 濮晨玄参观完其余莲花，看了看萧沐雨进入的莲花，觉得这一座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相同打开方式才对。一时没忍住，鬼使神差的施展法术，却见那朵莲花也轰然打开。萧沐雨此时已经盘腿端坐在莲台之上，闭目养神。见莲花打开，睁眼望向濮晨玄。迷茫的道：“晨玄，有事？” 濮晨玄没想到自己真打开了萧沐雨的莲花，尴尬到想要一头撞死谢罪。他忙道：“手误……手误……” 萧沐雨闻言却只笑了笑，复又端坐闭目，丝毫不以为意。濮晨玄连忙将莲花关闭，快步跑入旁边一座莲房之内，关闭之后，双拳紧握，暗自怒吼道：“濮晨玄你这傻蛋，干什么呢？脑抽呢？” ----------------------------------------------- 濮晨玄做了傻事，暗自懊恼。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几名峨眉派修士正通过一处洞天仙镜观察着莲花密室中的濮晨玄。其中一人便是萧沐雨的二师兄柏书双。看着濮晨玄的傻样，几人都忍不住发笑。 柏书双感叹道：“你们说这么个傻小子，身上怎么就有我们需要的神奇力量？”虽然通过濮晨玄，他第一次从九老仙人洞中获得了仙人传承。但并不影响他瞧不起濮晨玄。 一名年长峨眉修士道：“你也别说这濮晨玄傻，面对萧沐雨这等美人，再精明的人也会被玩弄成傻子！” 众人闻言都面露确实如此的表情。 柏书双道：“不过这濮晨玄到现在都还没被小师妹完全迷惑，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一名相貌年轻的峨眉修士道：“先前那小子不是说到，他的心上人乃是真武门的沈夜白。我听说这沈夜白也是与萧沐雨齐名的美人，有珠玉在前，小师妹怕是要多花些功夫。” 年长峨眉修士道：“这名为濮晨玄的小子，资质又差，修为也低，相貌也是普通。怎么运气却这般好，会有这等齐人之福？” 柏书双道：“你若说真武门的沈夜白是艳福，那就差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听说，那沈夜白有千年孤煞的命格。凡是与她亲近的男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最惨的一个，与她相遇一个月，便从结丹修士跌落到练气期修为。” 年长峨眉修士闻言点头道：“你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印象。真武门的年梦希长老，我与他相识。听说就是因为那沈夜白跌回了练气修为。” 柏书双耸了耸肩膀道：“你说若真是个有前途的，谁会愿意与那沈夜白相好？所以我觉得这濮晨玄不过是刚好在沈夜白低落时期与她相遇，否则沈夜白也看不上他。” 年长峨眉修士道：“那也有些奇怪。既然年梦希这等结丹修士遇见沈夜白也被她的命格克制，怎么这濮晨玄反倒没事？” 相貌年轻的峨眉修士道：“或许是因为沈夜白还没来得及克他便离开了。刚才濮晨玄不是说，他与沈夜白才刚确立关系，沈夜白便外出执行秘密任务。” 对于这个话题，在场之人没有更多信息，只能姑且这么推论。 柏书双道：“我还是希望小师妹尽早找到那濮晨玄小子体内秘密的真实原因。总看着小师妹被这小子占便宜，心里挺不爽的！” 众人闻言都会心一笑。相貌年轻的峨眉修士道：“是啊，小师妹对我都没这般好！” 众人正闲聊之际，旁边一物发出光辉，吸引众人目光。只见那是一个球形法阵，里面悬浮着一物，正是濮晨玄的门派令牌。进入秘境之前，萧沐雨骗濮晨玄将门派令牌拿出，交给了在场的众人。众人便将令牌用法阵封印。 此时令牌发出光辉，正是有人在动用令牌联系濮晨玄。 那球形法阵有诸多功能，其中之一便是幻术。这门派令牌被幻术遮蔽，即便真武门通过门派令牌查找濮晨玄所在位置，也会被幻境误导。而此时有人通过门派令牌联系濮晨玄，那幻术自然会代为妥善回答，敷衍过去。 此时众人获知了门派令牌中的内容，乃是刘纯志发送过来，告诉他自己已经收到门派停战的命令，正在漳州云霄一带休整，邀他前去汇合。幻境模拟濮晨玄口吻回答自己正在为萧沐雨炼制丹药，需要数月时间方可。那刘纯志信以为真，不再叨扰。只告诉他自己会在闽地一带帮雨师门继续做些收尾的任务，大略需要一年时间。若濮晨玄完成炼丹事宜，就先行联系他或刘德仲。 众人早知道这球形法阵的能耐，都不以为意。 与此同时，洞天仙镜已经被一片莲花红色所遮蔽。众人知道那是沐雨启动了莲花大阵，遮蔽了此地的窥探。那柏书双忍不住打趣道：“小师妹这是干嘛！无论做什么，让我们看看也无妨。” 众人俱是嬉笑。 正说笑之际，旁边传来桃花仙子的声音：“也该给你们小师妹一点隐私空间。”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陵古老祖和桃花仙子并肩走来。众人连忙收敛心神，恭敬行礼。 陵古老祖看着那球形法阵，问道：“那真武门的令牌可控制好了？” 柏书双回答道：“大师兄，已经控制好了。” 一旁桃花仙子面色严肃的道：“真武门乃是天下第一大派，这遮蔽门派令牌之事可马虎不得。” 陵古老祖点头道：“正该如此。”点了两名元婴修士出来，“你二人专职负责此事。” 两人领命。 陵古老祖回头对众人挥手道，“这里暂时不用监视。你们各行其职吧。” 众人闻言皆告退。 那桃花仙子待众人散去后，悄悄对陵古老祖道：“你说，萧沐雨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陵古老祖道：“师父，无论萧沐雨是对是错，九老仙人洞的仙人传承我们已经拿了这么多，你觉得我们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桃花仙子闻言默然。 陵古老祖笑道：“师父，你也别想太多。先前我以升级的仙人传承虚空印对敌情形你也看到。弟子我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彩凤青鸾被我降服多年，从未像这次这般臣服。” 桃花仙子闻言脸上才有了些喜色。先前她与陵古老祖联手硬闯海啸矩阵，凭借手中仙人法宝，杀退数名化神大妖的狙击，更是击杀了对方两名元婴大妖，耀武扬威一番后全身而退。召唤的上古神兽彩凤青鸾更是俯首称臣。正如陵古老祖所说，实力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看来自己确实要相信萧沐雨才是。 ----------------------------------------------- 濮晨玄此时进入的乃是有修炼五灵玄老护体神功物资的莲花之内。青铜让他修炼强体秘术，到现在他连最简单的金刚术都没能修炼成功。所以现在有条件了，还是想先行修炼五灵玄老护体神功这强体秘术。 按照刘纯志提供的北方洞阴朔单郁绝五灵玄老君护体神功心法，濮晨玄开始修炼。随着心法的运转，物资的使用，濮晨玄逐渐进入忘我境界。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濮晨玄在这灵力充裕之地，凭借充足的物资，将五灵玄老护体神功第一层功法成功的运转了一轮。这期间曾有几次差点出了问题，险些中断，好在濮晨玄最终都挺了过来，圆满完成。 不过这还只是护体神功第一层的第一轮。这五灵玄老护体神功第一层功法要修炼至圆满境界，需要成功运转九十九轮。按照濮晨玄三个月一轮的进度，至少需要二十五年才能将五灵玄老护体神功第一层修炼圆满。而每次还要消耗同样多的物资。 不过在第一轮运转成功之后，濮晨玄已经能感觉到身体周围凝聚了一层薄薄的水元素屏障。正如心法中所说，这些水元素屏障会随着每一轮功法的运转而逐渐加厚。若第一层功法圆满，这些水元素屏障可以轻易挡下同阶修士的全力一击，而且补充起来也很容易。所以是妥妥的护体神功。 濮晨玄忽然有些期待自己二十五年后练成护体神功第一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