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回 洱海老龙以命换子,逼反黄龙天军来袭
灵钏细看之下,才发现持镜之人正是滇池龙母,此刻立于云端。想到其身怀六甲,灵钏忙纵身上前,赶到龙母身旁将其扶住。龙母道声谢,又立刻将宝镜去瞄毒龙,面颊上隐有汗珠流下。可毒龙似乎知道这宝镜厉害,见一时奈何不了成康化成的猛虎,便连连后退,远离宝镜所发神光。灵钏见毒龙速度极快,除非将其制住,否则极难瞄准,于是取出土灵珠,从周边搬山卸岭来打毒龙。那毒龙自恃身长力大,竟不把快速袭来的山岭巨岩放在眼里,直接用龙身冲撞毫不费力。却不知灵钏要得便是如此,趁毒龙在山石间左冲右撞、放松警惕时,灵钏一抬滇池龙母的手腕,将宝镜之光偏打到山岩之上,顿时山石之间用金灵珠所聚金气和水灵珠中千年寒冰制成的水镜将神光多次折射,竟形成一面光网,将毒龙罩在其中。 滇池龙母见状一声惊呼,也没料到灵钏竟能如此心思缜密,但手上却不敢有一刻泄力。灵钏见毒龙已被制住,便问宝镜来历。只听滇池龙母简单说道,昔日乌龙炼鬼手强夺滇池中的金钟玉鼓,妄想号令九湖谋朝篡位。幸得抚仙湖金龙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滇池龙王相助,夫妇二人才将乌龙赶走。之后两个前往天庭告状,玉帝便赐下这面金光宝镜用来降妖除魔、屠龙斩蛟,当年乌龙第一次授首,便是死在这面宝镜神光之下。如今天道恢恢,合该这孽龙再次死于镜下。 灵钏闻言赶忙阻道:“若那毒龙死于此镜下,一身修为尽散反倒不好收拾。不如留给小妹另有用处。”龙母没想到灵钏情急之下竟以姐妹相称,遂柔声笑道:“也好,全凭meimei做主。”灵钏见机不可失,随即祭起火灵珠,待宝镜灵光一经收回,便引出火灵珠中九龙神火罩将毒龙收化其中。没过多久便烧炼干净,毒龙全身只留下尾椎一段龙骨焦黑如墨,锋利如剑,长两尺七八寸。虽表面看着不起眼,内里却暗藏剧毒黑瘴,犹如传说中瘟神所用宝物。于是灵钏把玩良久,为其取名瘟癀剑。若以法术驱动便能散出剧毒瘟瘴,无论仙佛都难逃疫病之灾。 灵钏这边炼化毒龙,成康亦来到身边保护,龙母却收回宝镜飞入天井山底去救龙王,好一会两人才相互搀扶而出,远看伉俪情深。灵钏赶忙上前救治,见龙王受创颇深,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便取出金丹为其疗愈内伤,又以水灵珠中三光神水为其治疗外伤。只不过即便如此,这一役滇池龙王仍折损不少修为,灵钏遂问起花奴和五毒教左右护法何在,得知成康麾下八将正在看护,这才放心。之后灵钏用土灵珠将调来岩石将天井山内部填埋,不让其再成炼蛊之所。还不等做完,突见天边黑云压顶,云中一条黄龙率领水族袭来。滇池龙王暗暗叫苦,说来者便是洱海大太子,如今洱海龙王父子皆死在此地,看来大太子亦要造反作乱,偏偏此刻夫妇两个都有伤在身,无法与之辩论。滇池龙母亦要灵钏先带三个凡人逃离此处免受连累,同时拖延时间来让夫婿逃回滇池收拢兵马。灵钏挂心龙王夫妇安危,龙母却道那大太子是个懂理之人,自己有孕在身,想来不会为难。况且这是水族内部纷争,灵钏也不好多管,免得弄巧成拙,这才以土灵珠打开一条通道,令成康收回魔将妖兵保护花奴三人离开,等众人来到安全地带,灵钏随即折返,却已不见黄龙与滇池龙母的踪影。 四下遍寻不着,灵钏为防不测,急忙东行至一百二十里外的滇池岸边,沿途也不曾见。于是结印召夜叉前来。不想湖中有大批水族兵将一起浮出水面,看着刀枪剑戟、虾兵蟹将乌压压一片,倒把灵钏先吓了一跳。待仔细看去,才发现这群河鲜之中为首的正是先前见过的龟丞相。 那龟丞相上前施礼,对灵钏说道:“仙人开恩,快救救我等性命。如今洱海太子叛乱,我家龙王已去天庭告状去了。现下滇池无主,若那黄龙杀来,恐我等将有灭族之祸,想必岸边百姓亦要受到拖累。还请仙人保护我等脱此大难,我等永念恩德。”说完龟丞相抬起衣袖擦拭眼角,灵钏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海龟流泪,说是为将身体里多余盐分排出体外,不想眼前这淡水龟也能流泪,不禁一时走神。龟丞相不明就里,还当灵钏不许,只得又求一遍,情真意切。灵钏这才如梦方醒,待听清诉求,不由为难道:“我本外人,原不该介入九湖之争。不过此事现在闹成这样,我自然不能有违侠义袖手旁观。于今我向各位保证,若那洱海黄龙敢来闹事,我必保此方生灵不受荼毒。只是那黄龙太子到底是有仙籍傍身,一旦交起手来有所折损,只怕事后我也难辞其咎。” 灵钏本想借此推脱,等滇池龙王回来再做计较。不想龟丞相却拱手上前,说道:“上仙此言倒是多虑了。想九湖龙王源出佛教,我等皆为其属,总有上下尊卑、君臣父子。那黄龙身为龙子,如今竟敢以下犯上起兵谋反,而且绑架龙母,这本就是弥天大罪,便有仙籍也难免剐龙台上千刀万剐。况且昔日乌龙作乱时我家龙王也曾上天告状,得御赐金光镜将其诛杀。如今黄龙造反,性质比当年乌龙更为恶劣,即使天庭不便出手,想必四海龙王也不会坐视不管。仙人贵为阴间鬼王,与十殿阎罗交好,更和四海龙王有些渊源。所以于情于理仙人都可仗义出手。等此难解除,将来细究起来,仙人只会有功,又怎会有过。” 灵钏听那老龟口气甚大,虽知其亦有仙籍,但却不知身为臣属,如何敢对九湖龙王如此不敬,直接提及当年龙王夫妇上天告状之事,又想起先前在滇池,龙王夫妇亦对其礼敬有加,遂问道:“不知龟丞相如何得知我与四海龙王有些交情?”只听龟丞相说道:“老朽本出西海,昔日乃是奉西海龙王之命前来辅佐滇池水君,为其出谋划策改革方略,助其统领九湖,所以仙人以前在北荒之事,老朽多少也有些耳闻。” 说完龟丞相令亲兵搬上桌椅,让侍女送上点心水酒,小心伺候。待灵钏落座这才屏退左右与之密谈。而灵钏此刻才明白龟丞相在滇池的身份实际上是西海龙王的代理人,怪不得龙王夫妇如此敬重。于是小声问道:“先前听闻滇地九湖长期自治,为何如今却投靠了西海?”只听老龟道:“仙人不知,我家老龙王奉佛旨来滇池已近八百年,然而九湖却始终各自为政不肯合一,老龙王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但后来乌龙作乱,我家龙王龙母前往天庭求援,幸得御赐金光镜可屠龙斩蛟,这才将乌龙杀死。其后有此宝傍身,我滇池和抚仙湖的两位老龙王便起了一统九湖的心思,其后我家龙王继位后更在暗中准备多年,厉兵秣马。只是贸然动手削藩,只怕会引起其他七湖龙王猜忌,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等待时机。二十年前我家龙王发现滇地有隐龙藏匿在紫溪山修行,当时不知是毒龙作祟,还以为是有人暗中密谋要取九湖龙族而代之。因此为保万全,我家龙王这才来到西海,求西海龙王给予保护。想我滇地九湖龙王源出佛教,四海龙王亦出自佛教,一千年前都是一家,所以西海龙王慨然应允,并派老朽随我家龙王返回滇池改制革新,为将来一统九湖预做准备。” 灵钏听那老龟一气说完,这才了解此事背后隐藏的诸多隐情,本来还道滇池龙王资历尚浅难以服众,所以要借自己之手扬名立万铲除异己。却想不到今天这番场景在二十年前就已有谋划,滇池龙王的生父和岳丈早就决定铲除其他七家,扶持子孙上位一统九湖。只不过灵钏同样明白,西海龙王只会暗中提供一点帮助,并不会公开支持。因为当年佛教为入中原,不得已做出一些让步,令四海龙王归顺天庭。若九湖龙王归顺西海,那便成了天庭垂直管理,天庭大可以顺势派遣仙官来云南统御,从此云南便是道家之地,佛教再难染指,而这显然与佛祖安排李贤者入滇传法的初衷不符。同时九湖龙王只要不归西海统辖,而是保持独立,那么他们前往天庭的身份便是客情而非臣属。天庭为笼络人心,自然要厚赏免役,这就使九湖龙王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如此一来,云南九湖和西海的关系便只能是若即若离,这样才符合各方利益。 想到此处,灵钏不禁有些无奈的发现,若按这个推论一路看下来,如果洱海黄龙此刻到滇池作乱,唯一能阻止他的还真就只有自己。而自己手中并无专门克制龙族的法宝,到时必定一场恶战。那黄龙为报父仇也定是不死不休,自己若真个伤了他性命,将来如果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追究起来只怕后患无穷。但若自己不肯出手,导致滇池周边生灵涂炭,那也会是弥天大罪。到此时,灵钏才发现自己进退维谷,怎么做都是错。而唯一正确的选项,居然是期盼滇池龙母能拖住黄龙,在滇池龙王从天庭搬回救兵之前不让他来滇池作乱。 心急如焚下,灵钏想起一物,正是先前在白云山除却狼妖所得的昆仑镜。想到自己看过西天,却还未见过天庭模样,现在不如索性拿出一观,顺便看看滇池龙王求援结果如何,也好预做准备。于是灵钏从百宝囊中取出昆仑镜,先小心擦拭一番,然后将其对准东北方向,一路向上看去,只见云蒸霞蔚、宫宇楼台,想不到天宫之大,一时竟难以找到边界。灵钏看着镜中一座座相似的殿角飞檐,心中为难,也不知哪个才是凌霄殿,哪个才是广寒宫。好一会才想起进入天宫需在泰山南天门一路向北,于是又向地面去寻泰山所在。 一旁龟丞相见灵钏拿着一面镜子乱照,一时不解,便也凑上前来看个究竟。不料细看之下,这才发觉是上古宝物昆仑镜,只因昔日龟丞相也曾随西海龙王前往瑶池拜见金母,所以认得。此刻却吓得魂不附体,失声问道:“敢问仙人这件宝物是从何处得来?”灵钏笑道:“此物乃是一个下界小妖所有,被我拿来看看风景。” 一句话唬的老龟汗如雨下,颤声道:“上仙当真不知此物来历?”灵钏道:“知道一点,听说此物乃是昔日西王母为见周穆王所造,后在瑶池蟠桃宴上失却,想来就是被那小妖盗走。”老龟闻言心下稍安,只要不是灵钏出手盗走,便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但心里终究存了几分惧意,便又问道:“上仙既知此宝是王母娘娘之物,为何还敢拿来私用。”灵钏闻言大笑道:“丞相不知,我手中佛道两家至宝已有几十件,便是比它强的宝物也有不少,都没人同我讨要,我又怕她什么。”那龟丞相听到此处,这才知道灵钏的实力有多可怕、背景又有多深,遂不再多言,只深施一礼久久不敢起身。 灵钏却没心思去管龟丞相,此刻正在用昆仑镜搜索泰山,几番无果下来,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又将昆仑镜照到地府冥界。想来冥界虽然广大,且有九州之分,但却只有一条大河,那便是奈河,也被称为黄泉。奈河一端连接忘川,另一端则起源于泰山,所以顺着奈河去找,便能找到泰山。 于是又费一番工夫才找到奈河尽头,先是鬼门关,然后是泰山脚下的红门,一路向上,过十八盘,终于看到一座天门,在昆仑镜中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琉璃作顶宝玉为柱。灵钏心想这大概就是南天门,于是往周围细细查找,果见有四人各持法宝站在天门两侧,想必该是持国、广目、多闻、增长四位天王。想到这四位佛教护法神如今却在天庭做了门童,灵钏心里不禁一阵暗笑。 昆仑镜扫过南天门,然后又向前探去。过不多久终于看到一座宫殿,里面站着一人,正是滇池龙王。灵钏不知这是接引殿,还当已经看到凌霄殿,却遍寻不着玉帝的身影。好一会,才见有一仙官出来,挥手招滇池龙王上前,然后走西侧小路连过两殿,这才来到一座大殿之外。只见滇池龙王留在原地,那仙官进去通报,等了好一会这才出来引龙王上殿。
灵钏用昆仑镜一直跟着滇池龙王身影,一路照进凌霄殿,待看到滇池龙王跪地行礼,这才知道刚才认错了地方,这里才是玉帝的朝堂所在,于是便以昆仑镜向上一路照过去,只见上首龙椅上端坐一人,头戴金冠身穿龙袍,面目饱满妙相庄严,如今正不知说些什么。灵钏见其容貌不凡、不怒自威,心中不禁感叹电视剧太能误导,将这位威严无比的三界之主拍成一个怯懦胆小的丑角,还会钻桌子下面大喊佛祖救命。 盯着玉帝看了一会,灵钏又想看看百官模样,于是将昆仑镜轻轻移开,去看左右文武大臣。却不知凌霄殿上,玉皇大帝向滇池龙王问清情况,这才招千里眼顺风耳上殿,去看刚才下界何人窥视天庭。两位尊神下去不久回来禀报,说一只紫貂成精的女妖正在滇池旁以昆仑镜偷窥。文武百官听到昆仑镜几个字皆窃窃私语起来,玉帝也哦了一声,问起女妖来历。这时群臣中走出一人,正是灵钏的师尊天玑老人。只见天玑老人手持玉芴上前施礼,然后说起灵钏乃是自己收的女徒,二十年前应天劫而生,所以带到玉虚山精心培养,以免误入歧途祸乱苍生。玉帝听到这里,这才勉强按下怒火,刚要说回滇池,突然群臣中站出一人上奏道:“这女妖窥视天威、亵渎神母,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玉帝定睛看去,原是司掌广寒宫的太阴星君,遂笑道:“这等下界小妖一时不知深浅,老星君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一旁天玑老人亦劝道:“老星君看在老朽面上饶她一次,回头我定会好好教训一番。”那太阴星君这才冷哼一声,拂袖回到群臣之列。 然而这一幕灵钏并未看到,只顾着用昆仑镜偷看凌霄殿上的百官侍卫、雕梁画栋,全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里走了几遭。过不久,只见武将列中转出一人,身穿金甲体态庞大,燕颔虎头威风凛凛。只见他上前施礼,然后引滇池龙王一起退下,两人一路走到凌霄殿外,想来就是龙王此行搬来的救兵。 见搬到救兵,灵钏也松了口气,现下虽救兵未至,但若黄龙到此胡来,自己也能将其拖住,只要拖到援军赶到便可。于是放松下来,收好神镜,开始用些点心喝点水酒。又过一会,想起将成康等人留在外面终是不妥,于是暂别老龟,取土灵珠找到成康所在,然后将众人一并带到滇池岸边,一边吃饭一边等待援军到来。 又过几个时辰,突见天边霞光万道、风起云涌,云中隐约有一彪军马快速杀来。灵钏知是援军到了,忙带成康等人站到路旁,将主位留给龟丞相等滇池水族。果然一炷香功夫,先有一条金龙飞来岸边化为人形,正是滇池龙王。而其他天兵天将却远远留在云中暂歇,似乎并不想和下界水族有什么来往。 灵钏同滇池龙王施礼相见,然后问起前往天宫的经历。龙王大略一说,灵钏这才知道刚才居然被玉帝点名,幸亏师尊出面保下,这才免去大祸,不由背生冷汗后怕不已。之后龙王说起搬来的救兵,乃是天军先锋官巨灵神。昔日大禹治水时,巨灵神曾帮忙劈开华山,将其一分为二,好让黄河通过、疏通水道。如今的太华山和少华山,便是当年壮举所留。灵钏听到劈开华山四个字,一时出神,不禁想起沉香斧劈华山救出三圣母的神话故事,心中感叹这华山还真是命运多舛,竟几次被人劈开,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 等龙王说完,灵钏这才问起下一步打算。滇池龙王心系夫人安危,对灵钏道:“既然援兵已至,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这就亲自带路前往洱海讨还夫人。若上仙愿助一臂之力也可一同前往。”灵钏道:“那是自然。”然后转身让成康继续留在滇池岸边保护花奴三人。另一边滇池龙王亦让龟丞相带兵回龙宫待命,自己则化出龙形,一路引着天军向西飞去。 灵钏见天军向前开拔,进退有度、疾风掠火,心中也暗生敬意。于是御风而起,远远跟在天军后面,一边细心观察,一边暗自记下,来做将来练兵之用。 从滇池到洱海总共不过五百里,金龙赶路甚急,天军亦能跟上,且阵容整齐从容不迫。灵钏虽不识兵法,但也知道这一群人想要保持队形整齐,还要高速前进有多困难。于是也使出浑身解数,悄悄跟在队末,倒想看看巨灵神要如何解决此事。 滇池龙王来到洱海上空,天军却在不远处安营扎寨偃旗息鼓,并不上前。灵钏见状,才知天庭派出巨灵神来此南蛮之地,并不只为杀伐,更多的还是以势压人,让洱海太子知难而退,免去一场纷争。于是灵钏纯以旁观者心态隐去身形,来到洱海岸边一处风景优美之处,坐在巨石上看戏。 果然滇池龙王化为人形,浮空来到洱海上方,大声要求黄龙太子即刻放人、自缚请罪。然而洱海太子却身穿铠甲手提银枪,跳出水面来到滇池龙王身前,大声指责滇池龙王逼死其父的行径。两人僵持起来,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