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伪善者
这场突如其来的强降温跟强降雪天气整整持续了七天，到西元1864年2月8号的时候，天气才重新放晴。 虽然严格的说，真正的强风加强雪的暴风雪天气只持续了三天，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多是下稀稀拉拉的小雪，但因为这场强降雪跟强风烈度很强，不但让温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多摄氏度，致使俄亥俄河中下游的河道大面积结冰，断绝了航道通航，还因为强降雪的缘故，给印第安纳州以及伊利诺伊州两地的陆路交通也造成了重大影响，基本断绝了这两地的陆地交通。 别的不说，就说史密斯兰到埃文斯维尔这片区域吧，平均降雪厚度达到了0.2米，最高的地方，积雪甚至达到了0.4米！ “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要部队行军？” 在例行的碰头会上，听到伯恩赛德要求立刻行军的建议，让身为詹姆斯河军团司令官的本杰明.巴特勒感到无比的诧异。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巴特勒指了指帐篷外面的积雪道，“看看这该死的积雪，都快到我膝盖了，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人还能走的动么？” “我想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本杰明。”伯恩赛德摇摇头，“只是快到你的膝盖而已，又不妨碍走路。当然，我承认，这种情况下走路的话，肯定会影响行军速度，但行军速度再怎么慢，终归是向埃文斯维尔前进不是么？” “你是白痴么。”本杰明.巴特勒提高声音道，“现在的我们，可是还有一大批病号，他们……” “正是因为有太多病人，我们才要赶紧行动起来。”伯恩赛德沉声道，“巴特勒将军。你要明白，现在军中的流感范围正在扩大，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继续呆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就算中国人不追上来，我们自己也会因为流感而完蛋的！ 所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部队重新动起来，走起来，大家一起向埃文斯维尔前进。因为埃文斯维尔有我们急需的药物！” “但你想过没有，在这种天气跟路况下，只有健康人才能走的动，那些已经染病的人，尤其是染病很深的人，是没办法走到埃文斯维尔的。” “那就让他们留下来。”伯恩赛德淡淡的道，“我们可以告诉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安心等待，只要我们去了埃文斯维尔。获得充足的药物之后，就会派人给他们送过来。 当然，这个时候要是中国人打过来，我允许他们向中国人投降。一旦投降，中国人肯定不会不管他们不是么？ 据我所知，中国人别的东西不说，但治疗这种流感的特效药物还是很多的。就连我们在埃文斯维尔的药物，不也是从中国进口的么？” 听到伯恩赛德这么说，本杰明.巴特勒沉默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我想我明白了，你是想把这些病人都抛给中国人？” “是的。”伯恩赛德垂下了眼睑，面无表情的道，“你知道的，我的朋友，就算我们能全部安全的抵达埃文斯维尔，以那里的药物储备，也是无法治疗这么多人的，而且效果还很难说的准，与其到时候因为药物不足而获得士兵的怨恨，不如把这些病人都留下来，留给中国人，让中国人去头疼。” 发现本杰明.巴特勒没说话，伯恩赛德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杰明，你应该知道，现如今你我两只军团里面，感染流感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尽管我们已经采取了隔离措施，但貌似并没有控制住，每天依然有新的人员感染流感。 我们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能治疗流感的特效药，就算埃文斯维尔有一点，但也远远不够这里的病人消耗，甚至我对那些经过了好几番倒手，掺了太多乱七八糟东西的药物是否对流感有效，也是持怀疑态度。 那么，既然我们救不了他们，为何不把他们留下，让中国人去救他们呢？ 你看，让中国人去救他们，不但拯救了他们的生命，而且也给我们减轻了麻烦，为防守埃文斯维尔增加了胜算，你说是不是这样？” “别说的那么好听，事实上，你根本就是个伪善者。”本杰明.巴特勒道，“哼，你只是不想担责任罢了。毕竟如果继续留下来，这些病人如果死掉了，那都得算到你的头上，但如果扔给中国人，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嗯，这样一想，你的主意还真不错啊，呵呵，留下被隔离的病号，告诉他们，我们离开，是为了给他们拿药，但实际上是趁机放弃他们，自己溜走，并没真的想过给他们送药物……嗯，你还真是够仁慈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阴险虚伪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略有沉闷的正直人，谁知道是个伪善者！” “随便你怎么说吧，本杰明。”伯恩赛德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我的朋友，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考虑事情的时候，应该以战略战术原则为优先，而不是所谓的道义仁慈。 就比如说现在比，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一支健康能战的部队安全的带回去，然后加强埃文斯维尔的防守，以免中国人跟南方佬长驱直入打进我们的后方，只要能实现这个目的，就算我被人说成伪善，又有什么关系呢？” 顿了顿，伯恩赛德看了看同样一脸严肃的本杰明.巴特勒，嘴角一撇：“又或者说，你不同意我的建议，想要继续留下来？” “但是你想过没有，士兵们并不傻。”本杰明.巴特勒故意忽略了伯恩赛德最后的问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要是大家不同意怎么办？尤其是那些感染了流感的人，他们要是闹腾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伯恩赛德眼睛眯了眯，“现在是非常时期，是战时，所以对那些不服从命令。甚至胆敢捣乱的人，自然要以战时抗令罪论处了。” “你还真够狠的。”本杰明.巴特勒摇摇头。 战时抗令罪，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现任总统兼武装总司令的林肯先生，针对联邦军军中的官兵士气不高，抵抗稀松，逃兵众多等情况，亲自颁布的新军法之一。 简单点说，所有联邦军士兵，自入伍那一刻起，就必须严格遵守军中的新军法。违反了任何一条，都要按照新军法上面的规定严格执行。 就好比战时抗令罪吧，这条罪名实际上是违抗军令中的一条细则，简单点说，就是一旦部队处在战时状态，任何抗命不尊的情况，都可以实行最高级别的战时纪律。 所谓的战时纪律，就是不经过审判，不经过量刑。由军团司令官直接下令给予最高惩罚，而这个最高惩罚，就是枪毙。 换言之，在战时状况下。任何的罪名都会放大，而且不会给你什么申辩的机会，你要是敢抗命不尊，立刻就是抓起来枪毙。以此来震慑其他人。 毫无疑问，这个新制度跟联邦军过去的传统是严重不符的，不过现在是林肯独裁时期。连议会都是林肯总统的提线木偶，所以要修改军法那是小菜一碟。 而在实际运用过程中，这些被称之为史上最严军法的联邦新军法，也被证明是相当有效的。 比如刚刚结束不久的星光镇大捷，联邦军之所以能击败人数多过自己的英法联军，除了多了一些新武器，比如加特林机枪，战术运用得法等缘故，联邦军士兵的英勇作战才是根本原因。 在星光镇大捷中，联邦军一来是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思，二来是因为根据新的军法，司令官没有下令撤退，下面的人私自逃亡，都算作逃兵，而逃兵被抓到了，全部都要被处决，如果没有抓到，除了会发布通缉令外，还要连累这名逃兵的家人，让这一家背上不名誉的名声，联邦政府会号召社会上的所有人来抵制逃兵家属！ 逃命也是个死，还是不名誉的死，甚至还会连累家里人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所以联邦军的士兵才以一挡百，不要命的向前冲锋，并最终依靠这股不要命的疯劲儿，加上合理的战术跟新锐的武器，赢得了一场难得的大胜仗。 新弗吉尼亚军团与詹姆斯河军团虽然是新成立的军团，但正因为是新成立的军团，都经过了足够的训练，所以别的不提，至少官兵们对新军法的理解还是相当透彻的。 要不是新弗吉尼亚军团的士兵都执行了新军法，士气有所提升，当初那一个营的骑兵营跟中国人一个侦查小队遭遇的时候，也不会损失那么大才撤退，而是应该早就一窝蜂的逃跑了。 原因很简单，当时跟中国人那个侦查小队打的时候，明明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中国人的火力强大，可因为害怕军法处罚，所以才硬着头皮上，直到损失过大，对中国人杀戮的恐惧超过了对新军法的恐惧，才最终逃散。 相反，如果还是一开始那支士气不高的联邦军，那么见到中国人的侦查小队后，恐怕在第一波试探进攻中不会派出那么多人，而在出现损失之后，也会自发的逃跑，且很可能还是四散而逃，而不是聚众逃跑，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被中国人衔尾追杀，被杀的那么惨重了。 总而言之，新弗吉尼亚军团跟詹姆斯河军团虽然是两个新军团，但官兵的士气还是相当高昂的，不能因为伯恩赛德的主动撤退，外加一个骑兵营还打不过中国人一个侦查小队，就看不起这支部队，这支部队要真的发狠起来，也是很难缠的。 总之呢，伯恩赛德一旦给那些不乐意留下的流感感染者扣上一个战时抗令的帽子，那么等待那些感染者的下场，就是被立刻枪毙，不会有人因为他们生病就给予同情。 没办法，这就是林肯新政带来的变化之一，尤其是在军队里面，几乎已经完全舍弃了民主的氛围，全部改为上下阶级明确，上级容不得下级半点反抗与违拗的独裁制了。 “不狠不行啊。”听到本杰明.巴特勒的话，伯恩赛德也叹了口气，“要是不这么做，继续在这呆下去，我们都得一起完蛋，要知道，带着一群感染者，我们还怎么跟南方佬还有中国人打仗？” “可是，你就不怕适得其反，让士兵都暴动么？” “怎么可能。”伯恩赛德道，“感染者毕竟是少数，而且说真的，大多数身体还好的人，也都害怕被传染，因此只要把道理讲明白，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放弃他们，只是为了大家好，让他们留下来等待救助罢了。 我们要告诉那些还没被感染的人，跟他们说，如果我们一起留下，那就是大家一起死，如果把那些感染者留下，我们就可以轻身前行，加快行军速度，完全能够提前赶到埃文斯维尔，及时获得当地的补给物资，尤其是治疗流感的特效药，然后再给这些人送过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大家一起活。 当然了，如果中国人跟南方佬要是比我们到的早，他们就可以向南方佬与中国人投降，据我所知，南方佬跟中国人虽然都是敌人，但也是遵守基本的交战原则的，尤其是中国人，他们身上带有更多的特效药，完全可以治疗他们。 嗯，总之呢，只要好好跟他们说，给他们一个抛弃感染者的理由，那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毕竟，谁不害怕感染呢？” “总之你就算带人抵达了埃文斯维尔，也不会派人送药物过来吧？”本杰明.巴特勒道，“你的根本目的，还是把这个包袱丢给中国人跟南方佬，对么？” “是的，正是如此。”伯恩赛德痛苦的承认道，“所以我才要单独跟你谈。” “那你有没有想到，万一中国人没有及时赶来怎么办？”本杰明.巴特勒继续道，“那些感染者身体大都不好，支撑不了多久的，如果你一直不肯派人救援，中国人与南方佬又迟迟不肯来，他们留在这里走也不行留也不行，那不是活生生的等死么？”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也没有办法。”伯恩赛德叹了口气，“为了更多人的生存，我只能如此了，哪怕因此下地狱，我也认了。 当然，为了给他们更多的机会，我会留下更多的物资补给品，让他们能多支撑一会儿。 而且，一旦我们开始选择带着健康的人离开，我还会派人假扮成投降份子，悄悄的去中国人以及南方佬呆的地方，然后这个人就会说，我们已经被暴雪困在了这里，缺衣少食，尤其是严重缺乏弹药，让他们赶紧打过来，只要人来了，就能一举歼灭我们。 嗯，我想中国人与南方佬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而只要他们能赶过来，看到这里的人只不过是一群被感染的病人，应该是不会看着他们病死不管的，你说是么？ 相反，如果他们真的不管他们，那我们也有说辞，就说我们不是不管那些感染者，实在是中国人跟南方佬太坏了，是他们杀了那些人。 总之，只要中国人与南方佬到了这个地方，看到了这些感染者，他们救也好，不救也罢，终归都是一个大麻烦，而我们呢，则丢掉了一个大麻烦，还可能因此获得好名声，你说说看，换了你，你会怎么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