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上门去

    岭南省位于华国中南部，相对于整个华国大陆来说，岭南省地界既不沾北，也不算靠南，既不是行政要地，也不是经济中心。

    比起众多大省来，岭南只算是小富之地。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岭南省，是不少国术流派，尤其是八极的发源地，因此，岭南也是华国武风最盛的地方之一，散打兴盛之时，首先就在岭南省建立了散打武术协会。

    近几年，不少散打名家在武林冒头，这些人中就有不少，选择了岭南省大开武馆。

    如此一来，倒是为罗成的那个打算提供了不少的方便，几天来，罗成在市里挑了不少有名气的武馆，其中不少都是以散打为名。

    不出罗成所料，这几年声名鹊起的所谓散打名家，一个个根基浅薄，完全不堪一击。

    所以，他将目标，锁定了正州市最大，也是最为正宗的一家散打馆，岭南省散打武术协会武馆。

    这一日，天色阴阴沉沉，下着蒙蒙细雨。一个手持黑色长柄伞的男子，缓步踏入了岭南散打武馆。

    这个男子，一身宽宽松松的黑色运动服，看起来才十**岁，是个年轻的少年，一对又细又长的眉毛斜斜直入云鬓，宛如两道锋锐的剑锋，一对略微狭长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一抹流光。

    如此精神的小伙子，一进武馆，就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宽敞的修炼室里灯火通明，一个个戴着头盔、护腿的散打学员们，正嘿嘿哈哈地修炼着，挥洒着汗水，见到突然进来的陌生男子，他们脸色微微一动，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以散打这几年的火热程度，每日里都有不少想拜入岭南散打武馆的学员，这个少年一米八高的大个子，身子看起来也很壮硕，大概也是个痴迷散打的人，特地到散打协会拜师来了。

    几个热心的学员，甚至还特地给来人指了一个方向：

    “想报名学功夫，去那个房间。”

    岂料少年听后，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锐利的眼神四处扫视一番，手里的雨伞，敲打在了墙边的铁栏杆上：

    “砰，砰，砰！”

    带着特殊韵律的声响，响彻了整个大厅。

    手持雨伞的少年，微微仰起头，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丝沉湎之色：多像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雨天，那次踢馆，今日的场景，与以往是何其相似。

    来人，正是十八岁的少年罗成，目的：踢馆！

    “砰砰砰——”的奇特韵律还在武馆里回响，然而，当罗成看到周围的弟子们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时，他的心，不由就是微微一沉：

    连这种踢馆的特有形式都不知道么？这也算是武林的传统文化吧。

    真是可悲啊，散打培养出的“武林”人才，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又谈什么武德武礼！

    罗成收起了雨伞，脸上略微有些失望，好在就在此时，武馆一些资历较高的弟子，猛的从一个房间里窜出来，面带怒色：

    “谁要踢馆？谁敢来散打协会踢馆？”

    这一声，好比一道雷在人群里炸开，轰的一声，这些弟子们顿时就沸腾了，哗啦啦把罗成就围了起来：

    “师兄，是这个人要踢馆。”

    “哈哈走运了，终于有人来我们散打协会踢馆了，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陈真踢馆，多帅啊！”

    “这小子才还不到二十岁吧，这么年轻也敢来散打协会找茬，这不是找揍吗？承德师兄今天正好在的吧？”

    “切，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也配让承德师兄出马？承德师兄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吗，那可是得到了大师父真传的人啊！”

    不少人，口里都连声赞叹着承德师兄，对他满是佩服的样子。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罗成，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坦然，人群里，走出个身穿黑色散打服的男子，一米七多的个子，比起一米八的罗成矮上接近一头，仰视着看罗成：

    “你是来踢馆的？”语气里满是怀疑，难以置信的样子。

    罗成淡淡一笑，竟隐隐有一丝大师风范，拱手一礼，不急不躁道：

    “在下八极拳南字门掌门，罗成，特来求教一番。”

    “哗！”

    人群里又是一阵沸腾，八极拳！

    要说最近这几天，他们这些练武的，听得做多的名词，绝对要数“八极拳”三个字。

    这些日子，八极拳的名头可是大不同以往，对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不久前九龙拳场的那场打斗，堪称脍炙人口，让人惊叹，而八极拳的威名，也借此开始传扬开来。

    “你是南字门的那个少年掌门，罗成？”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人群之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好像是数九寒天，用刀子划破坚冰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由发寒。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就是齐齐一变，恭恭敬敬：

    “承德师兄！”

    “宋承德，家师王云。在下可与罗兄切磋一番！”

    宋承德，二十多岁年纪，双目流光闪闪，壮硕的身子接近一米八的样子，龙行虎步，每一步迈出稳如泰山，距离不长不短完全一致，一看就是个武家的高手，巧合的是，这宋承德，竟然是王云的弟子。

    八年前那场踢馆，罗成的师父首先击败的就是形意拳王云，如今，罗成前来踢馆，竟然就对上了王云的弟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的安排。

    “真是巧合。”罗成双眸闪烁，盯着宋承德。

    想必宋承德也是知道其师当年之事的，一对虎目锁住罗成，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战意：

    “八极拳是么？早就听闻八极拳刚猛霸道，未能一试，今日终于能与八极拳武者一战，还请小兄弟不要留手。”

    “小兄弟就免了，我比你练武的时间可要早出很多。八极拳拳如雷霆掌似风云，你自己要小心才是！”

    对于这个宋承德绵里藏针的话语，罗成同样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丝毫不落下风。

    周围的人，一见这两人还没打就已经是剑拔弩张，全都对罗成投去了惊叹的目光，甚至有的还带了一丝同情。

    宋承德师兄有多厉害，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就连大师父二师父都说，这宋承德是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把两位师父的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一身过硬的本事，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拳师武者。

    可是如今，承德师兄面对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年青少年，竟然一脸认真，丝毫不见了以往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他经常对师弟们说的那“以言欺心”的手段都用上了。

    这个少年是谁，竟然让承德师兄如此重视？难道八极拳，真的像传说的那样，非常厉害不成？

    难道那些所谓的“只杀敌不表演”的国术，不是一群吃饱饭没事做的闲人吹牛皮吹出来的？

    作为炎黄子孙，但凡是涉及到了传统文化，中华传承的东西，总能让国人心中涌荡起一股热血，如今能有机会见识到传说中的国术八极，所有人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就变得郑重其事起来，甚至有的年轻人隐隐有些期盼，八极拳真的能一举定乾坤才好。

    注意到周围师弟们的脸色，宋承德顿时就是脸色一沉，不好！自己这些师弟们，竟然动摇了对散打的热忱和决心！这些墙头草们！

    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罗成全都收在眼里耳里，此刻周围年轻人的那些变化，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这就是只知道教人打架，不传授武德武义的结果，这些学习散打的人，只知道提高战力，将敌人打倒，然而却没有多少对散打本身的忠诚，热爱，少了虔诚之心，自然容易被别的东西诱惑动摇，经不起真正的考验。”

    一声冷喝，打断了罗成的思索，宋承德脸色冰冷，寒意森森道：“开始吧！阁下小心！”

    人群刷刷外撤，给罗成宋承德二人留出一片很大的空间，这宋承德，当真是人高胆大，连试探都不做，直接就是一个虎扑，扬起拳头就是最猛的一个砸拳，朝着罗成脑袋砸了过去。

    罗成眉头微微一挑，左右两脚四六步一分，身躯好像风中摆柳，略微一甩，轻而易举躲过了宋承德一击。

    宋承德眼中寒光一闪，早就料到了罗成会如此应对，下过一番大工夫的右腿，猛的朝着罗成下身就踢了出去。

    这一脚，如果被踢中，罗成少说也得废掉一半以上的战力，甚至腿脚被他踢断了都有可能！

    岂料，罗成早就对他的下盘有所防备了，前几天与散打熊的那一战，罗成记忆犹新，清楚地知道，不少练散打的喜欢把下盘功夫练成绝招，一旦使将出来，势大力沉，出人意料，有着一举定乾坤的作用。

    面对火爆踢来的宋承德右脚，罗成竟然不闪不避，气力一沉，左脚落地生根，右脚随意一抬，就好像是女孩子们用脚面去接毽子一样，轻轻点在了宋承德踢腿的脚腕附近。

    所有人的脸色，全部都是大变：

    “这怎么可能！承德师兄这一招最是刚猛，连摞起来的七八块砖头都能踢破，这罗成轻飘飘一抬腿，竟然就挡住了？”

    “这是开玩笑么？他们两个在演戏？！”

    学散打的这些年轻人们，好像见到了什么奇迹一样，一个个倒吸冷气，脸色大变，罗成心中，不但没有自豪，反而觉得很是无奈，这就是散打啊，如果换成是他南字门的那些弟子们，又怎么会对此大惊小怪？

    打拳的人中，很早就流传这么一句话，“打蛇掐七寸，挡（打）人先找点”，意思就是，抵挡对方打来的招式时，先要找准对方的发力点、出力点，甚至是弱点，就像罗成这样，找准了宋承德这一脚的出力点，不用费多少功夫，看起来气势惊人的一脚，他只需轻轻一下就能够制住。

    这就好比是掐住了蛇的七寸，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些道理，罗成南字门都对弟子们进行过专门的教导指点，是打拳的“道理”，门内弟子人人都知道，可惜散打协会这些人，平时就知道嘿嘿哈哈卖力气埋头训练，忽视了知识道理上的学习……

    “看打！”

    一招被破，宋承德暗暗心惊，惊讶罗成过人的眼力和胆识，手脚上的功夫，不由发挥出了十成力道，重拳重脚，毫不客气地朝着罗成招呼了过去。

    可惜，罗成就好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面对宋承德的攻击，不遮不挡，不招不架，全部凭借灵活的步伐身法躲闪了开去。

    这使得宋承德一身刚猛霸道的力气，全部都打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不着力道，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人群围成的大场地里，就看到宋承德宛如一头矫健的猛虎，双目凶光闪闪，招式大开大合，狂风暴雨般朝罗成身上招呼。

    而罗成，就像是洪流中的一叶小舟，狂风中的一片叶子，飘飘转转，四下游走，宋承德打到了现在，竟然还没有碰到罗成的衣角一下！

    散打协会的这些弟子们，看向罗成的眼神不由就变了：“难道这位罗成师傅的功夫，真的比承德师兄还要厉害不成？艺高人胆大，只有对自己有足够信心的人，才敢如此戏弄师兄吧？要知道，他可是来我们这儿踢馆的啊！”

    且不说周围人的这些小心思，比斗场中，连连出击，却无功而返的宋承德，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气力上已经有些不济。

    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心中一凛，猛然察觉到，自己中计了！这个罗成真是狡猾！

    一开始自己上来就对这罗成来一招“以言欺心”，岂料这个罗成不但没有上当，反而在不知不觉间就把节奏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可恨的是，自己从始至终竟然没能碰到这家伙一下，更不用说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八极拳了。

    可恨！可恨！

    宋承德心中恨意涌起，招式上顿时就略微乱了下方寸，岂料，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罗成，就好像潜伏已久的毒蛇，终于等到了捕捉猎物的机会，狭长如刀的双眼中，猛的闪过了一抹骇人的流光：

    “啪！”

    一个闯步狠狠踏地，发出了一声爆炸似的声响，罗成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头出闸的猛虎，戛然冲出，怀里好像突然长出来一条手臂似的，紧握的拳头笔直冲出。

    毫无花哨的一个冲拳，却恰好抓住了宋承德分神的这一瞬间，碰的一声，狠狠打在了宋承德的胸口。

    这一击的力道，可真是不小，宋承德“噔噔噔”后撤，直接就被狠狠打出了两米开外，胸口好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痛无比，又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竟然喘气都有些困难。

    眼看被打飞的宋承德，就要撞到人群里摔个七荤八素，斜刺里，突然窜出了一个豹子一样的身影，刷的一下，眼疾手快扶住了宋承德的身子，大手“啪”的按在宋承德胸口，顺时针转动迅速按摩着，一对三角眼，却是死死盯在了罗成的身上：

    “不招不架，只要一下！你倒是真的好胆识，接下来我王云就再来领教一下八极拳真功夫！”

    在场的学员们，一个个好像蛤蟆一样，全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满难以置信：

    “二师父！二师父竟然亲自上场了！”

    罗成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眼认出，这个三十岁出头的人，正是八年前败于师父手下的形意拳手，王云。

    师父被偷袭身死，其中就有这人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