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逃亡
威廉策动马匹小步前进。马蹄落地发出一阵咔哒声。马腿时而小碎步,时而交错变换。 沿着乡间的小道,他们一行人也不敢在半夜点起火把———因为太显眼。 借着月色,远处虽然漆黑不堪,看不了多远,但眼前的路勉强能看到。 泥泞不堪的路面此时是干涸的,可以通行的,因为没有下雨。向导领着菲茨,菲茨身后是威廉。马蹄声惊动了夜宿的鸟。密集的叽叽喳喳声音响起,交错混乱,在稍远处也能听到。 “吁!”菲茨设法把马停下来。他伸了伸脚,马上问道:“到哪里了?” “管他到哪里了,马还受的了吗?我们得继续赶路!”威廉说道。 向导跳下马,走离主路,似乎望了望什么,轻轻拍了拍手,甩开一点泥沙,对威廉和菲茨说道:“大人,看到那棵最粗壮的大树了吗?这里有一个村子,村庄的主人似乎不会对您太友好,我想我们可以绕过它,因为再过一阵子天就没那么暗了,守夜的民兵可能来巡逻。” “好,马上带路。”威廉说道。 几个小时的骑乘下来,威廉的胯下有些酸痛。他看了看周围,想先稍息一下,但还是摇了摇缰绳。 队伍从主路上打了个折,马蹄印转向路边的一片草丛。 咔哒声转为了悉悉索索的与半人高的草地摩擦的声音,威廉催促众人再快一些,不要撞见了巡逻队。 走过草地,威廉一行人又来到一条河流。 秋季,河流不是很湍急,却也有让人湿透身体,感染风寒,拥抱上帝的能力。 马匹缓慢的踱步,威廉抬头看了看月亮,似乎没那么暗淡了。 水流潺潺,月色朦胧,威廉和菲茨毫无观赏的兴致,紧跟着向导的动迹。 走过河流,向导带着威廉避开一座城镇,试图往乡村前进。 这个时候,天逐渐亮起来了,伴随的是晨鸟一阵子一阵子的鸣唱。 叽喳叽喳,威廉心烦意乱,疲惫感渐渐漫上了心头,推拉着他的眼皮。 威廉从来没有半夜不眠过,他的手松软下来,靠着意志力强撑着,尽力握着缰绳。 运动的姿态使威廉不至于马上睡去,但却有坠马的风险。菲茨同样感到有些疲惫,他示意向导找个地方歇脚。 附近只有一座庄园,屋子外只有几堆干草堆。也不敢去打扰庄园的主人,威廉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随从试图垫了一些衣物,然后威廉便倒了上去,迷迷糊糊的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随从不知为何将威廉唤醒。 威廉睁开眼睛,看了看天。湛蓝初显端倪,几多散乱的乌云轻飘飘的游弋在空中,雨水已经一滴一滴的就飘落下来,有几滴还打在了威廉的脸上。 威廉勉强打起精神,他示意自己休息够了,想要继续赶路,尽快返回鲁昂。 年长些的随从明白雨水的威力,他劝说到:“大人,如果感冒了可不妙,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这种雨很快就停了,不影响白天的行程。” 无奈,威廉让向导去庄园的门口试探。 威廉,威廉的随从和菲茨站在向导身后,向导敲完门,用中等的音调问道请问能否借住一会儿,避一避雨水。 开门的是一名青年,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斧子,托着厚重的实木门,问道:“你们隶属于哪位大人?去哪里,因为什么缘故?” 向导向青年展示了一颗精致的戒指,说道:“我们属于科唐坦半岛的罗贝尔家族,准备前往西部解决一则贸易纠纷。” 青年说了句:“等等。”然后便关上了门。 门后传来一阵插槽的声音,向导也不慌张,转头对威廉说道:“还请稍加等候,我的大人。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还请您和您的人不要说话。” 很快,青年完全打开了门,收缴了武器,让威廉一行人进去。 虽然庄园的房子是木质的,却有两层,还有两个小房间。大厅的壁炉里没有火焰,顶上十字形的窗户依稀照进了一点晨光。 一为留着浓密胡子的人从房间里走来,向向导示意。他扫了一眼威廉,菲茨,还有随从,问道:“我是克洛维,也是罗贝尔的一支。你们领头的是谁?” “我。”威廉忍不住开口道。 “哦?”,克洛维没有说话,他亲自点起一支火把,尝试看清威廉的脸。 “嗯…小伙子,你很年轻。”克洛维说道。他的袍子很松垮,是丝绸做的,包裹着他的肚皮。 克洛维抚摸了一下肚子,又对屋内仅有的一名仆人说道:“斯劳斯,把果葡和鱼干拿出来。对了,侬,拿去。” 仆人接过火把,把它插在槽里,然后又将一支火把点燃,插在大厅另一角的槽里。 大厅稍微亮堂起来了。明黄色的火焰流露出柔和的光线。 “路易,我的儿子,来吧,放松点,招待他们。” 先前的那名青年应声允诺,请威廉入座。
威廉没有话说,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罗贝尔家族的人。气氛稍微凝固了一下,有些沉闷。 “请问你的名字。我记得..罗贝尔公爵的儿子也是你这般年龄,不是吗?”克洛维托着胡子说道。 威廉的随从紧张起来,看向威廉。而威廉面对克洛维的问题,不置可否。 “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威廉公爵的合法权利?”威廉回答道。 “好吧,如果他真的是罗贝尔公爵的儿子,那么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但是许多人怀疑威廉的血统。”克洛维回答道。 “你不是罗贝尔的人,对吧?”克洛维打破了僵局。 路易,克洛维的儿子亮了下斧子,示意威廉的随从们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办?威廉感到有些紧张,仿佛预见了被抓捕的结局。囚禁!处决!他看向菲茨,请求帮助。 菲茨迟疑了一下,昂首说道:“不错,我们是威廉公爵的队伍。” “居伊声称他才是诺曼底的合法统治者,而我是劳尔伯爵的封臣。很不幸,劳尔伯爵支持居伊。这附近有一支巡逻队,每天早晨都会经过这里。所以,请给我一个不拘捕你们的理由。”克洛维一边说着,一边吞下一粒果粒,拍了拍家具,把一柄入鞘的剑摆了出来。 “纷争即起,威廉代表的是公国东部的利益,而激怒他无疑会给您的土地带来灾难。您的土地离鲁昂也不远吧?”威廉回过神来,对克洛维说道。 “但也不近。”克洛维抚摸着他的佩剑说道。“如果我背叛居伊,劳尔伯爵的队伍现在就能毁灭我。” “实不相瞒,我们是威廉的近臣,同威廉一样年轻。我们此次出行就是为了说服您这样的贵族加入我们,即使不行,也不会敌对。”菲茨开口说道。 “威廉有法王的支持,法兰克人的军队如果和居伊的人马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倒是您,即使是为自己考虑,您真的要这么武断的做出决定吗?”菲茨继续说道。 “如果您以匿名的形式放过对我们的拘捕,我们一定告诉威廉公爵您的善举,这样您既不会遭到主君的猜疑,又能赢得威廉公爵的感激,无论上帝将胜利的天平倒向何处,您都是受益者,何乐而不为呢?” 克洛维抓了一把胡子,把剑收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的儿子路易会护送你们,这里的关卡很多,他知道怎么更好的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