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洪水
黑暗时期的人们不知道的是,那点点滴滴的雨水其实就是冬季的大雪。他们将雪花比作各种神明的奇迹,在屋内的篝火前瑟瑟发抖。 巴黎的街头空无一人,手无寸铁的市民们躲在自己破旧的屋檐下,那河流的另一头满是焦土。地面光秃秃的,插满了尾翼破损的箭杆。 雪降临在夜幕降临前的巴黎,显得无限凄美。入侵者将无数战死者的残躯拖离战场,远处的木头支架上燃烧着火焰,在巴黎的城头也能望见。 夕阳一点一点的远去,衰微的阳光消逝在郊外的森林林线的交界处,让那黑暗雀跃着,紧随其后,笼罩着光明所不能覆盖的区域。 罗洛蜷坐在帐篷里,顶棚上的毛皮保证了处于其内的人的温暖。 两个月来的战斗,诺尔斯人损失惨重,无数的猛士无法再回归故乡。 罗洛越发的佩服法兰克人的智慧。尽管大多数法兰克人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有着高超的工匠技艺,在少数身强力壮之人的庇护下能将城镇打造如铁桶一般,滴水也不能进。更何况那飘去如风,临如奔雷的法兰克骑士,想必更加的骁勇善战,论平地上的野战恐怕连尤姆斯战士也不是对手。 寒冷的夜里,维京人从掠夺而来的战利品中掏取食物,在帐篷内一筹莫展。 雪依旧在飘忽的下临,覆盖大地,巴黎城内的守军在不断的忙碌。 歌泽林主教带领他的教士们传播着上帝的福音,亲自走进吐露蒸汽的铁匠房,安慰已经疲劳工作多时的铁匠。 即使在下雪的夜里,铁匠们还是没有穿上棉衣,在炉火前憩息。腱rou有力的舒张着,方刚的脸散发着力量。 “辛苦了,挥舞着铁锤的人,勇敢无畏的士兵离不开你们在背后的支持。”歌泽林主教说道。“上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国王陛下不会辜负你们的付出。请问你们有什么需求?” “我的大人,打造铁矢的材物消耗很大,我们需要更多的原料。”铁匠首领擦了擦汗回答道。 “不必管顾其它,我定会全力调集全城的金属,歌泽林主教想必也愿意在必要时将教堂顶上的铁十字拿来融化。”在歌泽林旁的老者,巴黎城主厄德伯爵说道。 说罢,厄德伯爵挥了挥手,他的随从从皮囊袋子里取出了一些钱币,塞到铁匠首领手中。 铁匠首领低着头受领了奖赏,回过头更加卖力的督促军需品的准备去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从东边伸着懒腰充满倦意的起来了。欧罗巴西部的阳光很是柔和,没有那极南之地的酷辣。 尽管温度不是很高,前一天所降下的白雪还是逐渐融化。它们不知不觉的汇入平流暖暖的塞纳河,使之水位上涨。 维京人没有再发动新的进攻。他们在维京首领西格弗里德的协调下打造着更具威力的攻城器械,同时舔吸着伤口,准备再战。 巴黎守军的士气依旧维持在可观的水平。从上游过来的补给船只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萨克森公爵亨利正在动员他的军队,前来给巴黎解围。 一阵阵风从东面刮来,呼啸着,不带有一丝情绪。 那东风浩荡,所过之处,皆为严寒。 安纳托利亚的山区骤降大雨,达契亚的平原上百草凋零;诺尔斯人的故乡挪威和丹麦更是寸草不生,霜雪冻结了一切。 维京人认为这是冰霜巨人在兴风作浪,许多哨兵和侦察兵一不小心便失去了脚趾头。 倘若被冰雪所围困,你的四肢末端会先感到疼痛,然后会毫无知觉,最后在你的某一次动弹中离开你的主体。 斑驳陆离而又不起眼的小草不再随风摆动,弓下腰来,背上是沉重的冰。巴黎的树梢结起了冰,那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连成一串,遍布枝头,好似一片海洋。 在这样的天气下,维京人更不可能发动进攻了。 所幸这东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西风很快卷土重来,重新压倒一切。这东风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就销声匿了。 带着海洋深处温暖的水汽,西风重新湿润了大地。阳光变得更加温暖,雪和冰融化为水汇入地下,又汇入那奔涌的塞纳河。 水位不断上涨,几场大雪和大雨过后,塞纳河的上游形成了一股洪水。 这洪水从河流的初源向下席卷,摧垮了一切阻拦物。 沿途的草木被淹没,泥土流入河水,浑浊了水的颜色。 冲向前吧!冲向前吧! 热情的少女引导着水,到达了巴黎。 那两座木制的桥梁将河流拦腰截断,宣誓着自己的誓言。 那欢快的浪花呵,奔跑着,跳跃着,不顾一切,猛烈的冲击着这两个顽固的家伙。 巴黎城北的桥梁剧烈的震颤,它同未完工的桥头堡一样,远不及南面的那座桥一样高大坚固。 从一道裂缝开始,桥梁发出剧烈的声响,迅速的垮塌。 而洪水还是不管不顾,越过了垮塌的桥梁,继续向前奔去。
仅仅过了四天时间,自然的力量就达成了维京人用尽办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主神奥丁在上!我必将夺城的荣耀敬献与您!”维京首领格里辛兴奋的祈祷道。 “哎,准备攻城吧。”经历了剧烈天气变化的西格弗里德有些疲惫的说道。 北面桥头堡和巴黎本城的联系被切断了,守卫孤立无援。 几大车燃烧着的稻草卷起滚滚浓烟,阻挡了巴黎守军的视线,也烧毁了桥头堡的木制建筑。 桥头堡的守卫不得不撤退到桥梁的断壁残垣上,他们孤单的身影显的那么的无助。 罗洛打算亲自前往劝降。他对西格弗里德和格里辛说:“我向你们许诺,如果这些人投降,一定可以极大的打击巴黎守军的士气。” 罗洛款款向前,阳光投下他高大的身影,拖出长长的影子。 “勇敢的法兰克勇士,我是来自挪威的贵族罗洛。”罗洛摊开了没有武器的双手,翻译紧随在他的身后。“请不要因为我的身材而担忧,我的同胞都称我为步行者,只是因为北方没有可以承载我的马匹。” “去你的,维京强盗,如果要动手就快点,上帝会保佑我们升入天堂的!”一名法兰克守卫喊道。 “听我一句劝,投降吧!你们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你们的任务,即使是你们的国王和神明也不会因此而降罪。我以我的血统和诺尔斯人的名誉保证,我会确保你们的安全和身为军人的荣誉。”罗洛说道。 “我们的土地被你们像恶狼撕食羊群一般狠狠的蹂躏,你们却指望我们被你们这帮残忍的异教徒骗去折磨致死?滚吧!”又一名守卫喊道。 “叫我的身体问候你的母亲!来吧!”守卫们粗鲁的喊道。 罗洛沉下脸来,没有再说话,迈开大步返回了攻城营地。 随即,大量的维京人通过北部桥头堡残余的底座,到达桥梁的断壁残垣上,一十二名最后的守卫失去了性命。 … 太阳又一次落下地平线,夜幕再一次降临了大地。 夜色中,巴黎城里驶出了一艘小船,小船上坐着一个人。他的手上没有皱纹,苍黄的发须盘绕在他的脸庞。 小船只有一片黑色的小小的船帆,快速的驶向东方,那皇帝和援军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