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传招
石小玉急转身,挤出人群,一路飞跑,他虽然不知段超住在哪里,但大理城就那么大点地方,问别人可能不知道,问王子的寢宫,却容易得多,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皇宫外的一外宅院。 此时段超尚未正式封为太子,仍是王子之身,因此所住之处称为别院,并非东宫。 石小玉急忙求见,段超听说他来了,自然立时便出来接见。石小玉急道:“兄长,快跟我来,咱们去救人,迟了就来不及了。” 段超不知何事,但见石小玉如此着急,料知必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于是备了马,只率了几个随身侍卫,让石小玉也上一匹马,一同向十字街头快马赶去。在路上,石小玉这才将此事说了一遍。 段超不禁皱起眉头,道:“原来是国师搞的鬼把戏。哼,无缘无故地,他对付五毒教做什么?” 要知道大理国段氏虽是皇族身份,同时也自居武林人士,对武林同道向来客气。虽说五毒教的名声也不大好,可是与大理段氏井水不犯河水,段氏也不会对五毒教下狠手。而这次大理国师亲自处置五毒教的教主等人,这是要将五毒教斩草除根。显然这个主意,决不是出自大理皇室。 石小玉见段超似乎有些为难,不禁担心道:“怎么,这个国师权力很大么,是不是不好对付?” 段超摇了摇头,道:“他虽然被父皇封为护国真人,其实也不过是给他一些虚名罢了。只不过,他跟镇南王往来莫逆,这才是令人头痛的。跟他做对,就等于是跟镇南王做对。” 石小玉一怔,道:“又是镇南王!看来,镇南王在大理国中,势力当真不小。” 段超叹了口气,道:“何止如此?事实上,大理国的军政大权,镇南王掌握了六七成。真正属于父皇的,只是城戍营、禁军、内卫三大营。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忧心仲仲,寢食不安?” 大理城本就不大,几人打马如飞,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已来到十字街头。众侍卫喝开人群,段超和石小玉一起走到法场前。 大理国军士忙拜见小王子。 红菱儿因为有求于他,见了段超,便也微微屈膝行礼。监斩官自是大礼参见。 段超也不多话,直接下令,将刀白凤等人暂且收押,不得为难。而陈超劫法场总是事实,也只好一起收监。过些日子,此事平息下来,再放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陈超却十分欢喜,因为收监之后,至少能与碧月共患难了,说不定患难见真情,便能赢得美人心了。 石小心不知道他的心思,还替陈超担心。只不过见他被收监也不以为意,倒还佩服他的勇气,却不知陈超是另有目的。 段超安排妥当之后,便回皇宫去见父皇,请旨敕免五毒教众人。段超让石小玉随行。石小玉心中忐忑,但又推辞不掉,只得答应。 到了皇宫,大理国究竟是南方偏僻之国,宫室较之中原大为简陋,只是一排高大的庭院,就算是皇城了。 宫外有禁军守卫,有皇子带着入宫,自也没人为难石小玉。到了偏殿,段超让当值太监通报,不一会儿,就传来旨意,宣王子与石公子进见。 段超与石小玉随那太监向内院走去,却不是去正面大殿,也不是偏殿,竟是后面一个园子。 石小玉也不知皇家规矩,也不多想。段超却有些不乐,说道:“郑公公,父皇又去后院佛堂听护国大法师讲经了?” 郑公公恭恭敬敬地道:“正是,王子所料不差。” 石小玉这才知道,原来大理皇帝崇尚佛法,就是在皇宫之中,也设下佛堂,得以时时听高僧讲经。 后院园子看来虽小,里边却是曲径通幽。三人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只觉绿荫森森,幽静无比,令人烦俗尽消。竹林中有几间木屋,极是洁净,远远地就闻到檀香的淡淡清香。 郑公公到了木屋外,却不再行,向段超道:“王子请进,陛下已等候多时了。” 段超点了点头,带石小玉进内。 却见木屋中除了一张木几,一个香炉,还有两个蒲团,此外别无一物。其中一个蒲团空着,另一个蒲团上却坐着一个黄衣老者。这老者面带微笑,面目慈祥,自有一种雍容高贵的神情。 段超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石小玉一呆之下,也急忙跪下,只是不知说什么好,干脆就不说话,只是跪在那里。 这个慈祥老者,自是大理当朝皇帝,名为段智兴,后世称为功德皇帝。其为帝时大修佛寺,终日崇佛,不理国事。是以军国大权,均由其弟镇南王段智成执掌。 段智兴中年得子,此外唯有数女,都封为公主。而皇位继承人除了段超别无他人,是以段超虽暂时没有太子的封号,但事实上已有太子之实。 (书中大理国属于虚构,本书也没有确切的历史背景,所以大理皇室段氏的一些人名,只是借用或虚拟。) 功德帝向石小玉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来,伸掌向他肩头按去。段超一怔,有些担心,只是不好说出口来。 石小玉也有些诧异,不明白功德帝的用意。忽觉肩上一股大力涌来,身子几乎就要被抛起,他微微一惊,急忙运功相抗。不料那股力道竟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若是一般练武之士,这一下足以让内力落空,伤及自身。 但石小玉内力不但极强,而且现在已是收发自如。只觉攻向自身的内力一旦消失,他的反击也随之散去,身子一动不动,恍若从未运功与人相抗一般。 功德帝“咦”了一声,又向石小玉打量几眼,然而点点头,向段超道:“不错,此子修为精深,确是我儿的良辅。超儿,看来你长大了,行事已有君王之风。” 段超得父皇赞赏,大喜过望,道:“父皇过奖了。” 石小玉却茫然不知所指。却不知道,所谓良辅,那是已将他当成了大理皇太子的辅佐近臣了。而石小玉却不自知,而以他性格,只怕也不大愿意。 功德帝却一眼就看出段超结纳石小玉的用心,见他武功精奇,对段超识人之明,倒也暗暗赞许。 功德帝又向石小玉看了几眼,忽然问道:“看你内功深厚,想必出自世家名门,不知却是中原谁家子弟?” 石小玉一怔,黯然道:“在下只是一个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功德帝奇道:“原来你并非出自世家,这倒奇了。不知你师出何门,想必已得师门真传?“ 石小玉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没师父。嗯,我从小在许多武林好手身边长大,东学一招,西学一招,算是学了些乱七八糟的功夫,倒让段皇爷见笑了。” 功德帝看着石小玉,更是好奇,过了良久,才道:“如来说来,你倒是个天生学武的奇材了。可惜未逢良师,不过能有今天的内功造诣,也算是福泽深厚了。这样吧,既然你与超儿情同手兄,朕也没什么好的礼物相赠,就送你一路剑法吧。” 段超一听大喜,忙道:“贤弟,这可是我父皇的亲传武功,非同小可,你还不谢过我父皇?” 石小玉也是心下大喜,再拜道:“多谢段皇爷成全!” 功德帝笑了一笑,道:“这一路剑法,说是剑法,却既可用剑,也可不用剑。或者当成是一路指法,也未尝不可。” 石小玉心下大奇,道:“既是剑法,又是指法,那倒底算是什么武功呢?” 功德帝站起身来,骈起右手二指,道:“天下武功,何必拘泥于形迹?说是剑,就是剑,说是指,就是指。你且看来。”说罢,手指虚划,看上去不急不缓,似乎并不甚快,但随着手指过去,后面却显出一道虚影来。随着手指虚引,一道指影破空而出,嗤地一声,穿透木屋墙壁,留下一个二指宽的空洞。 石小玉看得呆了,喃喃地道:“这是什么指法,竟能在半空中留下幻影?” 功德帝笑道:“孺子可教也,你悟性不错,说得也不错,你看到的正是幻影。因为这路剑法,就叫幻影剑指。初学时可以用剑,当你练到得心应手时,自然无坚不摧。将来功力大进,手中无剑,却能发出幻影剑气,那就是真正的幻影剑指了。” 段超也听得呆了,大是羡慕,说道:“贤弟,这套幻影剑指如此利害,父皇不传给我,却独独传给了你,看来父皇心中,对你十分看重啊。” 石小玉忙道:“多谢段皇爷恩宠,小玉感恩不尽,将来必当重报。” 功德帝摇了摇头,笑道:“好了,我传你武功,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若非有缘,咱们也不会得见,更不会授受武功了。只盼你学成绝技之后,行侠仗义,匡扶人间正道,朕也就满意了。” 石小玉道:“小玉必不负段皇爷厚望。” 功德帝点了点头,道:“汝近前来,我传你心法秘诀。” 当下石小玉走近,盘膝坐下。功德帝也在旁坐下,在他耳边,低声传授口诀。 段超也不催促,在一旁静坐等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功德帝已将心法传毕,笑问道:“如何,记得么?” 石小玉闭目冥想,过了片刻,才睁眼道:“多谢段皇爷成全,小玉记得了。” 功德帝大喜,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良材美玉,聪慧过人。好了,你身上已有雄厚内力,因此练这路幻影剑指,那是事半功倍。想必用不了多久,必有小成。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段超与石小玉向功德帝告退,出了皇宫。 段超拍着石小玉的肩,笑道:“想不到我父皇竟如此对你青睐,传你这等绝世武功,就连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是羡慕不已啊。” 石小玉笑道:“若是兄第想学,我自当将口诀毫无隐瞒,尽数说给兄长知道。” 段超摇了摇头,道:“不必不必,父皇传你幻影剑指,也是因材施教。而为兄可没这么浑厚的内力,就算再练二十年,也未必能成。贤弟还是早些找个静室,好好练功罢。” 石小玉点了点头,只是想起若回到驿馆,又要遇到那个刁蛮宫主,没个清静的时候,如何练功?想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段超看他神情,便知他所想,笑道:“贤弟,是不是为没有一处静室而烦恼啊?” 石小玉有些尴尬,抓了抓头,道:“我和玉璧宫的人住在驿馆,那里整天闹哄哄的,的确没法练功。” 段超道:“这个好办,我有一处别院,就在苍山脚下。那里风景怡人,而且极是清静,正是练功的好地方。贤弟若是不弃,为兄可以带你去那里暂住一些时日,让你早日练成神功。” 石小玉喜道:“兄长恩德,小弟没齿难忘。” 段超哈哈一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石小玉却又想起五毒教众人,当下又道:“兄长,只是五毒教的那些人,不知能不能放了他们?” 段超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下令放人。你安心练功好了。”石小玉新学了心法秘诀,正是一心想要练功的时候,于是也未细想,为何大理王子对他练功的事,似乎比他自己还着急? 当下两人骑了快马,在一众侍卫的护拥下,出了大理城,向苍山脚下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