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

    那衍生物的不死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不灭，只是其真正的存在并不固定，并且无人知晓，因此基本上无人能真正杀死他。

    与之相比，这个刚刚离开顶层切片没有多长时间，能被围堵这么长时间安然无恙之人的自保能力还要更差一些。他通过进一步的研究，自身投射出降智光环，纵使擦肩而过，对方亦不能认出他。

    这种降智光环自然是可以控制的。这是他的法术。只要他不清楚的东西，别人也认不出来。他可以抑制周围人的记忆与认知，最严重之时，对方甚至会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除非他自己察觉到真相，否则这种抑制是无法突破的。

    这种认知抑制保护他许久，但却不可能永远保护他。这些造物们正在组成更大的小团体，他的认知抑制开始能够被察觉，最终效果越来越差。

    他躲着这些来找他之人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些弱势群体难以真正拧成一股绳，争取自身的利益，因此他们便只能另辟蹊径，以突破目前的困局。

    这些造物们有心想事成的体质，虽不明原理，但却可无中生有，造出真正正确有效的东西。他们对知识并无兴趣，完全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也是自创法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因此他们创造了相当恶毒的法术，以求代代相传，解决当下的困境。

    “献祭真的有用吗……神真的会回应我们这于其毫无价值的供奉，助我们脱离困境吗？”

    他无法理解，无法认同，但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迷茫可无法拯救他于危难之中。

    仙法害人，除了最简单粗暴的攻击与模仿，在强度上登顶的规则系杀伤无非就是扎小人的变体。不论你究竟是听起来多么高大上的存在，在我的法术下你就是任扎的小人，那规则系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冲破他们完全无能为力的困境，他们试图通过杀替死鬼的方式斩道，斩道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回到他们想要的状态。

    正常人杀替死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他们是心想事成的造物。他们的替死鬼越难杀，他们便能扭转越无助的现实，他们拿人格化的真神没办法，拿实力强大的高层没办法，但他们却能通过此法斩道弑神。

    他一直遭受追杀，而一直没被杀死。这时间拖得越长，追杀者们就越坚定地要把他当作替死鬼，将他用于斩道，作为祭品，与真神对抗，让常数归一。

    混淆着各种目的，他们的说法完全错误，但他们说的却全是真的，因此不论如何他们的做法都具有正统性，正当性，即使再疯狂。

    作为祭品的他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一直能从其中脱身。迷茫不可能一直保护他，他根本无处可走。

    这些造物们可以人造真神，他们所献上的祭品不需要针对任何已有的真神，真神自在心中。而他，他们，这微薄的一点点心想事成的程度，怎么可能以同样的方式完成同样的目的。

    “完全无神的世界同样有仪式，有献祭，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实际反馈，所有的神都是杜撰的世界都仍愿献祭，你也有一定的心想事成的潜力，何不殊死一搏？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自救之路吗？”

    如此说法怎能被接受。他们现在一无所有，献祭如自裁，他如何下得去手。以当今的局势，他们这些底层造物的死亡很可能是真正的死亡，他如何下定决心。

    “这完全不是一码事啊……他们的仪式是为求心安，根本不需要什么真神的存在，我们要的是什么？”

    “不。虽然他们造不出真神，但他们的神是确实存在的。”他的状态依然无畏，不似真人，即使迷茫之术失效依然如此：“他们心中的神脱离现实，不可战胜，但不存在的只有他们最纯粹的幻想。会在人心中运转的却不止有彻底的幻想。”

    “每一个参与仪式的人都是他们的神的一部分。他们没有人接触祭品，但祭品却是实打实献给他们的。献祭一事从不狭隘。战国有即墨之战，齐人献祭城外诸多祖坟，引得全军震怒，反败为胜，虽然没有举办仪式，难道这就不算献祭吗？”

    他心中有些动摇，但依然完全不能理解。

    “群情激愤，以弱胜强，但我只有自己一个人，我的愤怒若能改变什么，死地后生，又何必如此……他们的祭献对象是手下的全军，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他大致理解以言语使人以相互隔绝的普通动物之身去做违反本能之事的献祭与仪式，但这显然于事无补。就算解决了祭品的事，他也没有如同军队般的献祭对象。

    “不是没有，只是你并未察觉。你把目光停留在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一切上，忽略了太多东西了。事已至此，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你何必仍是作为整体零件的状态思考，这种习惯哪有半点保你命的能力。”

    危机在靠近他，让他无路可走，但包围圈完全收紧还仍需时间。他开始竭力设法跳出他认知的囚笼，不断将各种他以前完全不屑的理论无中生有地以几乎毫无消耗的载体将各种知识一股脑掏出，只求能从其中得到活命之机。

    然而这么多东西，他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将其消化，为自己所用。他是越看忘得越快，越看越不想再动。前路只顾一直变得更加昏暗，哪有一点能扭转乾坤的样子。

    也正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争夺的常数。

    仍拿最好理解的圆周率举例。圆周率这个常数在参与运算的时候直接在公式中相乘，因此这个圆周率的取值会直接影响相应物体的大小。在一种条件下微不足道的小球，在拿到外界之后可能庞大得超乎想象。

    常数可不止圆周率一个。这一刻，他突然悟了。虽然他心想事成的强度有限，但是在思路打开之后，扭转实力的天平依然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