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那你觉得值得吗?” 扪心自问,他不能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他的良知驱使他奔波,奔波之余留给他的只有茫然。 愚昧,无情,自戳双目。激进,偏执,自废武功。天堂无数次近在咫尺,却被他们自折双翼,再次坠落谷底。所谓的救人,又何尝不是包庇了恶鬼。 良知驱使他至今,他也一直逃避至今。就连最基础的理由他都拖延到了今日。 那人向他重述着极其浅显的说法,将打破这当下运转模式的屠龙之术的希望寄托在了他口中那帮将至的入侵者身上。 在他迷茫的同时,早就存在的声音只是在越来越清晰。 “甘愿放他们过来绝无可能。不过是尺有所短,纵使什么都不做,我也绝不可能成为主动加快他们计划的走狗。” “即使他们随时都能捏死你?” 谈话戛然而止。目光灼灼者的立场与jian细看起来别无二致。他分明是想要集中同道,目前看来却找到一个截然相反之人。 生长在此地的能人竟毫无半分归属感,他面前的漫漫长路只令他更加绝望。 绝望不至于打到他。他早已在分析之前做好决断,纵然没人站在他这边,他也要一人之力集百家之长,与所有入侵者殊死一战。 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宜居的环带,潜在的入侵者来源也不知还有多少。仅仅是一个他所知道的入侵者已经让他如临大敌,他为此事终身似乎缺乏任何意义。 长蛇四处游动,却不全然是猎手,心中充斥着凄凉与悲哀。他明知危机近在咫尺,却屡屡碰壁。 确实有分支尽职尽责,为他伪装真实目的,助他潜伏。但这些分支严格意义上并不是长蛇本身的一部分。 这些分支曾经是长蛇连续传承的一部分,但早已不是了。同那老祖一样,正在让笼中鸟汗毛倒竖的不过是已经不在传承之中的旁系。 上一个身体因故死亡之后,其传承的意识会接力至下一个过去或现在的身体。死去的身体就如此被抛在了原处,甚至不一定会招他回来看看。但如果复苏了本体,其记忆并不会被掏空。 在别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他可以借类似的方式金蝉脱壳,去完成自己真正的目的。 借着这种能力,他拥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事。他有多少时间,只取决于他有多少耐心。 看起来他可以暴铺满地的复制品,但实际上这些被复苏的分支虽然可以再一次承载意识被传来,但却并不能自己再另开一路。因此这长蛇虽然能够制造强度很高的复制品,却并不能借此扩大产能。 倒也不是完全不行。但他能感觉到其中的风险,因此只要主要分支没有那个想法。没有哪个分支有能力走通这条路。 原因也无他,他的分支们大多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属于分支而非传承的一环。毕竟换一个角度来看,他们每个人都是传承中主干的一部分。 也有一些分支能察觉到自己现在是作为脱下来的壳活着,但他们也不至于会去声张。毕竟他们已经死了,但他们现在被救活了。这与背叛搭不上关系。 他们彼此缺乏直接的联系,但却实质上保留者联系。 在死亡之后,他们的意识可以逆转时间继承。因此,任何分支的人实际上都可以给仍在传承的核心传递信息。 在传承的过程中,他们的意识无疑会与新的记忆融为一体。因此,这种空降的夺舍是其成长的重要一环。 “我可没说你可以走了。” 一言不发打算离开的人被叫住了。此人的立场自然并非毫无理由。曾有一种力量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这种足以压制所有人的思维的力量一度以其读心效果出名。 读心只是最普通的效果,不过这个效果足以给他提供理由。剥下好像想要拯救多少人的漂亮话的外衣,他对于其能力运转的本质非常了解。这层了解使其从交流开始前的第一刻就对这个试图拉拢他的人没有好印象。 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论心世上无完人,因此大多数人在与这力量的继承人接触的时候都留不下什么好印象。在很早之前,人们甚至觉得这种力量会让人失去自我。
这力量的传承自人们的视野中淡去很久,人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曾经有这样的力量存在。其他原因都不重要,最主要的就是因为由于这力量的传承人特有的精神洁癖,继承者的攻击性一代代地削弱下去,过去的判定也因此逐渐无法定位到他。 精神洁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继承者主动远离人员密集的地方,自思维网络进入高速发展期,继承者就跑得更远了。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原本抑制下去的攻击性随着影响逐渐削减,开始重新回到了继承人的身上。 面对一个对自己的力量图谋不轨,意图使用其破坏性的传承方式夺取他所知的对手,他没有任何理由手下留情。 不手下留情归不手下留情。他此时还有另外的问题需要面对。由于长期远离人员聚集,主动不干涉别人的思维运转,实际上不论是修士的法术发展还是修炼者的知识下载突破,他都非常陌生。 就是说,他是一个浑身老古董,与正常积累相差数个时代的旧主。现在尽管他依然可以通过靠近完全得知对手的一切思维活动,但这种能力完全不足以救其于危难。 被压制了思维能力的长蛇动弹不得,无力反抗,但同时却有另外的迫近感在读心的继承人的心中悸动。 有精神洁癖的继承人数代流传,精神世界无比纯净,预感从不会出错。但他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急速迫近。 出于继承模式,实际上即使是他也根本不可能彻底抹去对方的存在,让一切到此为止。 长期的孤立已经让这个超级让多少人恐惧的力量变成了无能为力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