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瓮中鳖
张一半与胖子说完话之后,带着陈一暖离开。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陈一暖的学校,而是在外国语学院兜了一圈之后再回,不管有没有人跟踪,张一半希望避开那些蚊子的视线。 陈一暖像一个小女孩,张一半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并没有疑问或者反驳。送陈一暖回到学校后,张一半直接从学校篮球场围墙翻过,从城中村走出来。 老头子说过,交货的日期约定在月中,而现在才是二号,还有十三天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恐怕有无数的蚊子要他驱赶了。 他没有高深浑厚的内力一拳开山,没有飞檐走壁片叶不沾身的功夫,也没有黑白通吃的背景关系,前路都需要他一个人走,稍有不慎,丢镖不说,人也会嗝屁。 镖局这一行业在百年前就式微,到现在谁敢说自己是镖师,那要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要珍贵。 当年晚清政府大臣李鸿章的家宅,就是由北京八大镖局之一的会友镖局派人保护的,可见那时候的镖局势力之强大。但随着社会进步,火车、汽车、轮船、航空的开通,镖局逐渐难以为继,北京八大镖局先后关闭。有三百余年历史的会友镖局,也在1921年关门大吉。 现在的镖师,据老头子所说,几乎绝迹,偶尔有镖师,但都转行做了保镖。张一半也想做个保镖,但首先要把这一趟镖完成,不能中途完蛋了。不然想要去香港飞虎队受CQB训练,持有国际认证的PPS(个人保护专家)证书的愿望也就落空了。 张一半可不想自己就这么完蛋,多留一个心眼,总不会错。 他走到一家杂货店前,买一盒烟的同时上下打量着周围环境,张一半习武之后对于环境以及潜在的危险有一种敏锐的感知力。 张一半转身刚走出没有几步,突然间,张一半只觉得鼻尖上一凉,接着,血流淌了下来,于此同时,他右手边杂货店里忽然有人惊叫倒地,鲜血顺着额头飒飒流淌出来。 呀?! 张一半吸口气,忙向自己的左侧方向一瞧,只见一名黑衣汉子站在城中村狭小街道的另一边,手中拿着数把飞刀。显然,正是因为张一半点烟的动作,才使那人的一刀射偏,刀尖仅仅是划伤张一半的鼻尖,没有射中他的脑袋。 张一半这时候想走,那里还走得出去,随着黑衣人的出现,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行人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拥挤的街道人仰马翻,人们相互践踏,惨叫连天。 这时,数不清的黑衣人混在人群中,拼命的向张一半所在的地方挤,在其手中,皆提有明晃晃的军刀。张一半连忙退进一家店铺。 有一个老板打扮的人走出店铺,道:“怎么了?” “好像出了乱子。”张一半说道。 “啊?!” 中年人吓得一哆嗦,低头再瞧,张一半右手一直放在腰带处,他脸色顿变,倒退两步,接着尖叫出声,直向后厨房跑去。他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中年人挑起门帘,刚跑进后厨房,紧接着又摔了出来。 再看中年人,被水果刀扎成了刺猬。 糟糕! 张一半看得真切,暗叫一声不好,后门来人了。 可他话音未落,冷然间,后厨房里传出扑扑扑的闷响声,门帘上飞过三把飞刀,帘子被彻底打烂,掉落在地,黑衣男子冲出,但地上空无一人。 三人面面相觑。 张一半如蜘蛛一般背部贴在屋顶,这一种隐藏方法不仅风险大而且极其费力气,突然鼻尖有一滴血滴下。 该死! 前方后方都有敌人,己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张一半暗骂一声,身体如猫一般灵巧下落,随机抽出腰间一柄软剑。 一招,三人躺在地上。 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而且早有预谋,张一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报警,街道上突然响起了警笛,张一半如获大赦,深吸一口气。张一半暗吃一惊,先是向正门外望望,街道上已看不到黑衣人的影子,再回头瞧瞧厨房,里面亦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张一半深呼口气,试探性地慢慢从地上站起,然后向厨房方向走去。张一半右手始终在腰间,他侧耳听了一会,一点声响也没听到,随即缓缓向厨房里走去。 张一半紧握剑柄,高抬腿,轻落足,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在里面,一团乱糟糟的景象,其中两具穿着白色衣服,象是饭馆的厨师,另外一具则是黑衣汉子。 再环视周围,已空无一人。 张一半蹲下身形,在黑衣汉子的身上摸了摸,想找到他们的证件,可是仔细摸了一番,两人口袋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洗。自己差点成了瓮中鳖。 张一半皱了皱眉头,对方很是专业,人虽然彻底撤了,没有带走尸体,可同样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根本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暗战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转瞬之间,这群蚊子们便撤离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几具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的尸体。 张一半心中伤感,暗叹口气,同时又充满了自责,还是不够小心。 张一半走出小店铺。 到了外面,再看原本就狭小的街道,已是满目狼藉,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行人街此时人去楼空,道路中,又是桌椅,又是杂物,好像刚刚龙卷风来袭一样杂乱无章。 刚刚走到街口,张一半身形闪避,道路上,飞快地行来一辆破旧不堪的皮卡。 眨眼工夫,车皮卡到了近前,张一半暗自戒备,紧接着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胖子。正是火车上售货,小吃街与少妇在一起的胖子。 他先是望望破烂不堪的街道,再看看立于街口梧桐树之后的张一半,最后,目光落在张一半的鼻尖上,目光下移,张一半右手始终压着剑柄。 张一半现在的摸样可谓是狼狈至极,衣服上擦满了屋顶劣质白灰,脸上则是血迹斑斑,擦伤的鼻尖还在不断地滴着鲜血。 “一半哥,上车。”胖子说道。 张一半抬起头,看着胖子的眼睛,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隐藏,这一刻他的眼神清澈的像一汪山泉,张一半毫不犹豫,立刻上车。但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坐在了胖子身后,只要他稍有异动,立马可以拔剑,也可以从车门跳出。 张一半并没有把车门关严实,而是虚掩着、、、、、、 张一半示意胖子开车。 他见张一半血流满面,低声说道:“一半哥,附近有家医院,我们过去先把你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张一半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他虽然不怎么注重外表,少露面才是他的行事,但是象现在这样血流不止还是很麻烦。 车上的胖子欲言又止,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张一半,低头说:“张哥,这件事我知道一点皮毛。” “当然了!”张一半一笑,说道:“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胖子听到这话,身子一颤,通过后视镜望着张一半的脸,那一张脸云遮雾绕,让他有些看不透,但他能够感觉到一些阴寒。胖子对于他做出这个鬼使神差的决定,开车接应张一半,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啊?!”胖子听到这话,脸上一惊,随即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常人,一般人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力。” “那是因为你把别人都等那个成了傻瓜。”张一半冷哼一声。 胖子不再说话。 对方显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同时又怕暴露身份,见短时间内解决不掉自己,生怕陷入重围,便主动退了下去,即便留下几具尸体,也查不到任何的线索。 如果对方是某人找来的杀手,那就很好解释了,他们一路跟随潜伏到小吃街,再尾随到城中村来暗杀自己,要冒着很大的风险,一旦身份暴露,将会影响到镖的交接,即便展开行动也是异常坚决,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在短时间内撤退。 张一半轻轻敲打额头,沉思不语。 很快,汽车抵达城中村附近的医院,到了这里,张一半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周围还埋伏有杀手。张一半眼光在医院周围仔细巡视了两圈,没有现异常之后,才通知下车。 张一半鼻子上的擦伤不是很严重,经过医生一番处理,便无大碍,只是鼻尖上贴着一条细长的白布,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胖子是那种乐观性格,看罢,他扑哧一声笑了。 见张一半依旧面无表情,胖子面露紧张之色,又低声问道:“一半哥,你没事吧?” 这时候的张一半笑呵呵地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没事!只是小伤。”只是依旧眼神警戒,生怕窜出来几个杀手。见张一半手中还拿着医生开的药单,胖子上前接过,说道:“一半哥,我帮你去领药。” “嗯!”张一半点点头。 “唉!”张一半长叹一声,摇头苦笑。他抽出香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燃,又拿了下来,对着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张一半想好好捋一遍。 时间不长,胖子提着几盒消炎止痛药回来,张一半这才向医院外走去。 走到一楼大堂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惊呼道:“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好巧啊!”说话间,一位少妇向张一半走了过去。 胖子见到少妇,如过街老鼠见到人,一下子低头,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只不过少妇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胖子一眼,眼神中不带任何神色,少妇还是刚才那身打扮,只是胳膊上打着石膏,半只手臂都裹进石膏里,看起来似乎受了伤。 张一半淡然一笑,他双手背于身后,缓步走上前,看了看少妇的胳膊,疑问道:“你的手臂受伤了?” “是啊!那会儿场面太混乱,我被挤倒,胳膊擦伤,幸好只是皮外伤、、、、、、”看到张一半等人,少妇显得很喜悦,说话时,她身形微侧,将石膏一面对准张一半,好像要特意让他看似的。 张一半眨眨眼睛,向少妇周围瞧瞧,疑问到:“就你自己吗?你家人没来?” “是阿!”少妇无奈道,说着便走上前对胖子说:“原来你们认识啊,我和胖子前几天刚认识,原本想要就要成为男女朋友了。”说着,轻轻拍拍胖子的肩膀。 胖子低头,唯唯诺诺。 “哦!”张一半点点头,背于身后的手却摸向腰带处。 少妇打着石膏的手臂微微一抬,张一半顺势上前一步,刚好错开手指所指的直线方向。 少妇脸色一变,强笑道:“那个、、、太晚了,家人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说着话,她急匆匆的走出人群。 张一半一笑:“问道: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陈渔!”少妇疑问道:“你问我名字干嘛?”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张一半笑眯眯的点头。 张一半回到酒店,一路上再没有任何变故。 等到了房间,张一半关上房门,对着胖子说:“外套脱了,扔进洗漱台,把水龙头打开。”张一半坐在椅子上,道:“说吧。” 胖子也不含糊,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巨大的体重压的椅子吱吱响,突然拿出来火车上骗众人的那一套把戏的脸色,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道:“一半哥,我既然找上你,其实是想跟着你混,但既然把命都交给你了,那你总要让我服气啊。” “考我?”张一半点上一支烟,笑说道。 “嗯嗯!”胖子点头。 “很简单,火车上你的表现很完美,只不过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对你兜售的东西丝毫没有兴趣。最后你只能硬生生给我一个,我敢肯定,充电宝一定被动过手脚。还有,陈渔与你既然是男女朋友,为何你没有急着打电话,而她却向我借电话,这是其一。其二,我在城中村现身,杀手便至,可见我的行踪被你们掌握,所以你也能开着车接我,陈渔也能到医院见我。” “嗯嗯!”胖子点头。 张一半拿起那一只充电宝,一拳砸开,果然有一枚硬币大小的窃听器镶嵌在其中。 “在小吃街的时候我还不能确定,现在可以说陈渔就是杀手主使,她来医院就是为了看我死了没。”张一半胸有成竹。 “她为啥来医院?”胖子问道。 胖子这个问题听起来挺傻,因为张一半刚才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但张一半何等聪明,他笑了笑,道:“来医院看我死了没是一个目的,还有一个就是看你叛变了没?” 胖子身子一抖。 “你不用那么紧张,在小吃街你故意摆脱陈渔,到了城中村你又接应我,说明你对我没有杀心或者说你一直在犹豫。”张一半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张一半斩起身,道:“其实,你也只是陈渔一伙的一枚棋子,如果不是今晚你和我在一起,恐怕就没有命了。” 胖子点头。 “去看看你的衣服上,陈渔应该动过手脚了。”张一半道。 胖子走进浴室,从衣服上摸索两下,果然在衣服后背处有一枚别针大小的玩意儿。胖子骂一声,放在脚下踩碎。他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道:“三天前,他们找我说有一桩生意,做成了就给我十万,我想着不挣白不挣。他们先叫我到火车上演一场戏,结果你看到了。见你拿到的窃听器没有发挥作用,就叫我与陈渔搭档男女朋友,在小吃街把你做了,结果那个时候我就犹豫了,拖了后腿。之后我不敢马虎,知道留在小吃街就是死,无意中听到陈渔发号命令跟着你,到了合适的地点动手,我就一直跟着。当时我就想,要是你快死了,我就补一刀,要是获得好好地,就跟着你干。” “为啥犹豫?”张一半眯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 “气质,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与平常人不一样的气质。”胖子眼神坚定,语气坚决。 张一半不置可否。 “就这个原因,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啊。”张一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搔着头发,紧皱眉头,抬头道:“他们对你、、、、、、”张一半话没说完,就被胖子打断。 “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胖子先知先觉,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双眼紧紧的盯着张一半。胖子握紧的双拳,摇了摇嘴皮子,开口道:“陈渔在道上口碑好,也不好。好的是办事爽利而且成功率高,不好的是只要被她利用的人,都会成为棋子,等没用的时候就会被一脚踢开,不知道什么之后自己就发生意外了。” “既然是意外,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 “是啊,是啊。”胖子抽出一支烟,点上,缓缓抽一口,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