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洪荒
醒来时，我正倚靠在一棵大树上，身下是一片青青的草地。 我睁开眼睛，只见眼前分外开阔，我身处一个高坡之上，不远处是一个蜿蜒向下的深谷，谷中流水潺潺，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涧，水流经过的地方，一小撮一小撮的绿地点缀其间。 再往远，玄青色的天空和黄绿色的山脉连接在一起，一条白银般的瀑布从探入云层的远山上倾泻而下，分不清是天上水还是人间水。 看着天地如此宽广，我顿感心中分外舒畅。 天地的色彩明丽，我想起小时候背诵的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洪荒？ 难道这就是洪荒世界！ 我猛地一拍脑袋，清醒过来。 紫苏听到我的动静，过来扶着我，说：“离歌，你醒了？” 我攀着紫苏的手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紫苏，我们到了洪荒世界？” 紫苏点点头，说：“对，从我们来的现世推算，这是50亿年前的世界。” “也是我们本来的世界。”他看着我说。 我一时又好奇又兴奋，全然忘记了此前的紧张氛围。 还是紫苏提醒我，说：“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这才觉得身体还有些发热，但比起之前，已经减轻了许多，可以正常活动。 “好了。”我朝紫苏眨眨眼。 紫苏捋了捋我额前的头发，用手探我的体温，我眼巴巴望着他，任由他做这些关切的举动。 “还是有点热。不过你的印记不再渗血。看来白胡长老说得没错，这里有助于你恢复。我们来对了。” 这时爸妈和白胡长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牵来了几匹马。 我看见他们，不由得兴奋地上前叫他们：“爸，妈！” 谁知爸妈面色一紧，随即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弓身低头道：“殿下！” 我怔了一怔，他们继续说道： “我们原是先帝陛下的贴身侍卫，百年前受先帝遗命，保护殿下安全。为了隐藏殿下的行踪，才伪装成殿下的父母，藏身于人界。望殿下恕罪！”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白胡长老出来打破了尴尬：“好了，好了，别恕罪恕罪了。现在特殊时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离歌还需要时间适应她的身份。” 爸妈恭敬道：“是！” “‘殿下’？”刚来到洪荒世界，我就得了这么一个称谓。还把爸妈给丢了，多了两个“侍卫”…… 我嘴角抽动，一时不知道是哭是笑。 我隐约意识到，来到这个世界，意味着原先的一切全都改变了。 紫苏站立一旁，长身玉立，面色淡然。 五年前他去到那个世界，随身保护我，为我阻挡了许多“意外”。 那么之前呢？他是做什么的？也是“奉命行事”？也会和我“划清界限”？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白胡长老塞给我一匹马。然后给其他人都分配了一匹，说道：“时间紧迫，在妖族追踪到此之前，我们必须到达安全的地方。” 紫苏一颔首道：“越过这片山谷，再攀上那座险峰，瀑布后面就是九桐殿，是以前的藏书阁，现在也收容凤族余部。从这里骑马出发，大约四天的路程。如果走得快，三天能到。” 白胡长老道：“好，先往那儿去，之后再做安排。” 于是，大家都跨上马背。 紫苏策马跑到前面，说：“这里地势险峻，大家小心，跟在我后面。” 一行人骑马排成一列，紫苏和mama在前，我在中间，白胡长老和爸爸在后。就这样时紧时慢地一路向山谷深处走去。 我早已熟悉骑马，此时吹着谷中的凉风，看着原始的奇景，倒也悠然自得。一路上大家沉默不语，我回想起从前人间的种种，许多“怪事”都有了缘由。只是还有很多地方还充满了问号。 我减慢速度，等白胡长老的马赶上来。 等到白胡长老的宽帽檐出现在身侧，我忍不住开口说道：“长老，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能否请教您？” 白胡长老笑道：“当然可以，殿下随便问，老儿必如实相告。” “长老，为何你们说百年前我出生之时发生了妖族入侵？我不是才十六岁吗？” 白胡长老点点头，说道：“此事确实该向你解释。皆因你一出生凤族就遭遇变故，你被送到了异世界的缘故。传送时，时空受到扭曲，加速或减速都有可能发生，而你被传送时恰好时间变慢了，你在人界十六年，实际上这里已经九十六年过去了。” 我惊讶地下巴快掉了：“这么说，我在这里已经是九十六岁的老人了！” 白胡长老哈哈大笑，说：“不会不会，凤凰是万年长寿的种族，百岁还将将是少年。你的血统是元凤纯血，属性是凤族最强的血凰，如果不出意外，可以长生不死。” 什么？长生不死？这是人类想都不敢想的事！ 随即我心中又产生了一个疑问：“那我的生身父母怎么会……” “凤帝凤后都是元凤正统血脉，原本也可长生不死，可谁料妖族觊觎南极峰已久，在你出生之时发起突然袭击，本来妖族实力与凤族相去甚远，不足为患，但当时他们得到了龙燓的助力，而你的父君当时正在涅槃的关键时刻，强行冲出涅槃，后果是身受重创，又顾着刚出生的你和你的母后，最终受伤过重，竟致无力回天。” 我听了心头一颤，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当时血染青天的惨状。也许若不是要顾着我，他们不致于折去不死之身。 我心情异常沉重，心里想着有关于凤族，有关于父母，有关于此时身体里涌动的某种力量。 紫苏和mama在前探路奔跑，已经甩我们有一段距离。长老和爸爸则随着我落在后头。 我扬起一根用软树枝做的马鞭，轻轻一挥，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就欢脱地向前奔去。 天色逐渐暗下来，远处夕阳余晖将天空和山峦都染红了。 我们已经来到了深谷的底部。 紫苏寻到一处草木丛生的空地，空地面向河流，其它三面是高大的树木，正好将我们和四周的空旷隔离开来。 骑了一天的马，这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发起了抗议。 紫苏说：“我们在这儿歇一歇吧。” 大家都表示同意。 我们将马在林子边缘的树上系好。这里草长得十分茂盛，马吃得很欢。 大家来到河边取水。这里的水质十分清澈透明，河底的石头水草和鱼虾一览无余。 我捧起一汪清泉，拍在脸上，水冰冰凉的，像是浇在一堆正在微微燃烧的木堆上，十分舒服。我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反正快变成烤红薯了，多思无益。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我真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等到大家都喝完水，我脱了鞋袜，挽起裤腿，一屁股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把燥热的双腿都浸泡在水里。 我舒服地闭上眼睛，任由漫上来的凉水打湿裤子和衣角。 以我现在的体温，就算浑身湿透了，也能立即被自己烤干。 紫苏和爸妈不知从什么地方采来一些水果和坚果，看起来像是苹果、李子、蓝莓、树莓、松果等等，只不过个头比我以前看到的大很多。 大家都吃了一些，味道十分香甜可口。 就这样，我在洪荒世界骑了一天马，吃了第一顿饭，还有冰凉清澈的泉水给我降温，心满意足，简直要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听见紫苏和白胡长老在讨论我的状况。 长老的意思大概是，我的身体状况现在比较稳定，不过血凰复苏还没有完成，需要一定的时机。至于是什么样的时机，全凭机缘。以往洪荒世界这些灵族中，一出生就被封印了本性的案例很少。 “或许你们凤族的典籍中会有记载。”白胡长老摸着胡子说。 紫苏想了想，说：“金梧宫以前为凤族编纂和收藏典籍，回去找一找，或许能发现什么。” 白胡长老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紫苏突然低低地说：“长老，强行唤醒离歌的血凰，把她带到这里，对她真的好吗？” 白胡长老说：“血凰复苏的确十分凶险，此次殿下能否度过这一关，老实说我也无法预料。就算血凰成功复苏，对她来说也仅仅是闯过了第一关。”白胡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从她降世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担负起整个凤族的兴衰荣辱。” 风吹过树叶、青草和河流，在我耳边浅吟低唱。我的眼皮沉沉地像是要黏在一起。 洪荒、凤族、血凰……这些陌生的词汇，几天前还从未在我清醒的意识中出现过，尽管或许它们曾多次在我梦里萦绕。 空气在我耳边沉寂下来，静得只听得见我的呼吸。 我隐约看到月光下出现一座宫殿，像是建在云端。我使劲睁大眼睛，才慢慢看清宫殿耸立在一座巨大的山峰上。宫殿顶上站着一个人影，又或许是两个。星光下，我看见他们的头发闪闪发光。忽然，山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像是野兽的嚎叫，又像是妖风的呼啸。有危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他们忽然展开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纵身从宫殿上一跃而下…… 忽然之间，我感觉下坠的人是我自己，可是我却没有翅膀。我心想：怎么办？快叫紫苏来救我！于是拼命呼喊：“紫苏！紫苏！” “离歌！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我的双臂，我顿时找到了安全的感觉，两只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了紫苏的脖子，紧紧缩到他的怀里。 “没事，我在这里。”他的声音温润如水。 如果不是夜太深、我的睡梦太沉，一定可以听见紫苏突然狂跳的心脏，看见他像血染一样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