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几载
“加油！加油！加油！” cao场上围堵得水泄不通，加油声此起彼伏。 我冲过终点时，人群中发出了“奥！”的欢呼声，接着一堆女生有节奏地齐声呼喊：“哥哥！哥哥！哥哥！” 我无奈地撩了撩额前的短发和并不存在的汗珠，抬眼看向观众席，这些女孩子随即又发出惊呼。我赶紧转回视线大步流星地走出人群。 我低头看看自己黝黑的手臂和长腿。也难怪这些女生，虽然我身为女生，却难掩俊俏帅气、英姿飒爽，再加上运动细胞发达，很难不让人忽略性别…… 我暗自窃喜享受这种“殊荣”，竟有些扼腕，干脆生成个男生就好了！ 我换好衣服，回到教室，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运动会早已结束。 教室里还剩三四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斜挎着一只书包出现在门口，夕阳下他的身形格外挺拔，轮廓分明的脸上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似的，把几个值日的女生看花痴了。 “‘哥哥’，拿了三个第一感觉怎么样啊？”他来到我面前，戏谑地说道。 我抬头一看是岑紫苏，回敬他说：“原来是你小子，又躲起来隐藏实力啦？” 紫苏哈哈一笑，露出洁白的小兔牙，给他原本俊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可爱。 我心想，如果这小子像我这么高调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这群无知少女就轮不到我来祸害了。 我飞快抓起最后两本书，像是怕他被别人看去了似的，催着他说：“快走快走，爸爸在等我们了！” 走出校门，远远的就看见爸爸等在车旁。 “嘿，这儿呢，我的小公主！”爸爸开心地张着手臂招呼我们。 我看见周围投过来好奇的眼光，几乎把“黑脸”都涨红了。 我这雄姿英发的样子哪里像个“小公主”！ “爸呀！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别这样叫我！” 我走近了埋怨爸爸道，“我都多大了还小公主……让人笑话。” 我几乎有点委屈巴巴了。 爸爸一边笑，一边把我和紫苏赶进车，说道“好啦，我的小公主，明天是你的生日，过了16岁，就算你长大了好吗？” “那过了16岁，别再叫我小公主，至少别当着别人的面，行吗？” “遵命！”爸爸看着后视镜里我无奈又委屈的样子，一边笑一边发动了车子。 车子来到二十公里开外郊外的一栋二层小别墅。 从我记事起，全家就住在这里。 听父母说，这里离老家很远，所以我从小也没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没有其他亲戚相互拜访。 只有初一的时候，岑紫苏一家搬到了我家隔壁。双方父母之间好像是朋友。 但紫苏的父母搬来后却马上去了外地上班，就把他寄养在了我家。 说起来，从初一到现在高二，五年了，我只记得他们一家刚搬来时，曾见过他父母一面，后来就没出现过。 “他们每次回来都很匆忙，所以你没见着。”每次我好奇这事时，紫苏就这样说。 就这样，岑紫苏成了我的同学兼邻居，也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虽然颇得一些“小迷妹”的心，但她们大多对我保持远距离“崇拜”，好像怕近了丢失神秘感似的，因此跟我并不能成为朋友或闺蜜。 用紫苏的话说，他们对我既好奇又崇拜还有点儿害怕。 犹记得我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实力过于恐怖，直接打破了学校记录。当时震惊了全校。 后来爸妈叮嘱我说，咱们低调一点，只能稍稍超出别人一点，不然会把你抓去做体育生的哦。 我没细想当体育生有什么不好，只觉得可能不能跟紫苏在一块上学了。便开始“只超过一点点”的cao作。 所以后来学校把那次记录当成了一次“意外”。但这件事却留在同学的谈资中。 再加上我天生黝黑颀长，喜欢剪一头短发，外表怎么看也不像个女生。 小时候我坦然接受，但如今16岁了，却稍微生出一些惆怅。 原因是看到其他的女生形体开始前凸后翘起来，而我却还是前后平平。光长个子不长rou。 我把下巴放在桌上，皱着眉头对紫苏说：“紫苏，你看我是不是好丑呀？” 紫苏歪着脑袋，装模作样看了我一圈：“丑吗？好像有点吧……” 我气得跳起来要打他。他比我还高一个头，拿手挡在身前，假装不敌，说道：“没有，没有，我看错了，不丑……反而非常……” “非常什么？”我有点儿好奇他用什么形容词。 “非常的……”紫苏字斟句酌地说，“美丽。” 我伸出黝黑修长的手臂重重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算你小子识相！” 紫苏嘿嘿笑着摸摸脑袋，“真的，你在我眼里无人能敌。” 他的眼睛忽闪忽闪，像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 我的眼神飘向窗外，夜幕降临。 我打着呵欠回房间。 明天是周六，将会是忙碌的一天。运动场，生日宴…… 第二天一大早，mama就乒乒乓乓像打仗一样做好早饭，催促我们起床，然后飞快把我们送到了马师傅的训练场。 这也是例行公事。 爸妈虽然不让我在学校“出风头”，却没有“埋没”我的运动天赋。他们从小就把我送去学骑马、射箭、武术、拳击、摔跤等各种跟女孩子毫不相关的奇特运动，已经十多年了。 我皮糙rou厚，在这里如鱼得水。 “你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师傅常常若有所思地赞叹道，“我做教练二十年了，还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孩子。” 师傅的称赞我很受用，于是训练更加起劲，一天比一天更加精通各种运动项目。 紫苏也不逊，尤其在射箭方面，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师傅夸他“是天生的神箭手。” 他初一来到我家后，就跟着我一起来训练了。 说起来，他的日常安排完全照搬我的，就像跟屁虫一样天天黏在我身边。 “离歌，我们来比赛怎么样？”紫苏手持弓箭骑着马朝我喊道。阳光下大汗淋漓的脸庞闪闪发光。 还真像个神箭手，我心说。人才啊，怎么埋没在了这里。 我刚想回头“迎战”，忽然眼角瞥见一支箭直直地朝着我的斜后方射过来。 我心下一惊，来不及躲闪，心想这下完了，谁这么不长眼睛，我还没过完16岁生日…… 还没等我想完，只听见我耳边呼地一声，疾风闪电一般横飞来一支有力的短箭，正好在我后背处和刚才那支箭相撞。 只听见“咣当”一声脆响，两支箭跟我擦身而过，掉落在地。 “你没事吧？”紫苏骑马飞奔过来，神色紧张地问道。 我还没缓过神来，只茫然地点点头。 这时从后方跑过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少年，看样子跟我们一样在这儿训练。 他跑到我跟前，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怎么了，手没受控制……” 紫苏一改平时和善的模样，眼神像利剑一样似要穿透那个少年。 看得那个少年更加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我回过神来，看见这个老实巴交的少年，赶紧阻止即将爆发的紫苏，“好了好了，我没事，他不是故意的。” 回头对少年说“没事，你走吧！以后小心一点，别朝着人射箭。” 少年感激地向我点点头，“好的好的，实在、实在对不起！” 他不敢再看紫苏，赶紧转身逃开，嘴里小声嘟囔“明明朝着箭靶射的，怎么……” 紫苏看看地上的弓箭，又看看少年的方向，眉毛蹙了起来，眼神比刚才多了一份晦暗。 我觉得他的眼神简直不像个16岁的少年。 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说，“天不早了，回家吧。” 他颇为忧虑地看向我，严肃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紫苏一言不发。 “他每次都这样，”我心里叹道。 回想起他搬到我家之后这几年，好像我常常会出现一些意外，像今天这种弓箭突然射向我啦，人行道上走着突然有车冲向我啦…… 要不是他的话…… 我看向沉默不语的紫苏，心存感激。 “好啦，被射的又不是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啦。”我假装轻松地想活跃下气氛。 “……” “回去别跟我爸妈说。”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拉着他的袖子晃了几晃，嘻嘻笑道：“还是紫苏最厉害，眼疾手快，武艺高强……” 我还想继续拍彩虹屁逗他，忽然紫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刚要本能地甩开，迎面却看见他的眼眸极其认真严肃地望向我。 那瞳孔泛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光芒。 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干嘛，只听见他柔声问道：“你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我本来就自由自在，爸妈非常民主，可以说大部分事情都随我心意……” “我知道，我是说……”他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抓着我的手也松了松。 “哎呀，你这人，平时不是挺大胆的吗，这种事情就吓坏啦？胆小鬼。”我甩开他的手，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看着我的笑脸，逐渐放松下来。瞳孔的紫色也消失了。 我怀疑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