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浇愁兮
浇愁兮 看着陆仁惊讶的表情，蒹葭掩嘴笑道：“公子，那只不过是江湖传闻，说书人当故事讲的内容。当不得真？”曲儿倒是真的把陆仁带了进去，却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古语有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是非决断，还是等以后自己去判断好了。 陆仁笑了笑，起身说道：“多谢蒹葭姑娘。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蒹葭也不挽留，款款的起身送至门口，自有龟奴应付。 确见龟奴嬉皮笑脸的迎了过来，双手福道：“公子对蒹葭还满意吗？怎么不留着过夜？” 那三楼往上的九大花魁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三楼往下是红倌人及一些下处，便有些做起了皮rou的生意。蒹葭见龟奴当面儿说出来，有些恼了，啐了他一口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公子今儿有事，往后自会再来。你在那儿嚼啥舌根？”说罢对着陆仁福了福，便关上了门。 龟奴一脸的不屑，随即亦可马上切换成点头哈腰的谄媚状，对着陆仁说道：“公子好走。茶围三刻钟，盛惠15两银子！” “什么？”陆仁晃了晃脑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5钱银子一个姑娘吗？哪儿来的15两银子？” 龟奴叹道：“哎呦，公子，5钱银子那是姨娘的价钱。红倌人打茶围是5两银子一刻钟……您进去三刻钟，15两银子已经没收贵的了。再说……”只见他又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来，“没钱逛啥窑子啊？” “谁他喵的逛窑……”陆仁一句话噎在喉咙难受至极，真想过去抽他丫的嘴巴。耐着性子，忍着怒气说道：“太贵了！便宜点儿！” 龟奴像是撞鬼了一样，开口说道：“当你是个雏儿，算你12两6钱吧。” 陆仁那是欲哭无泪，不愧是红粉墓、销金窟啊，进去找个人，竟把半套房子给搭了进去！陆仁还好带了10两银子出来，垫了些碎银，他灰溜溜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下一站是吉祥赌坊。陆仁被扒干扒静，身上仅剩下十来文钱，倒是不怕自己踩雷。 没有在教坊司的扭扭捏捏，陆仁径自走进了吉祥赌坊，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菜市场一般。四周吆喝的声音震耳欲聋，此起彼伏。叫开声，叫骂声，喝彩声不绝于耳，陆仁只觉得自己耳根子痛。 掐着算卦环看四周，却明显有一个与其他人职业格格不入的人，一个Lv55的侠客。只见他头发蓬松似鸟巢，满身汗臭如泥沼。若问与人何比甚？环佩长剑悬在腰。陆仁倒是第一次看见那么高等级的职业，在买大小的凉席边上吆喝，专注异常。 “开啊！豹子！通杀啊！”摇骰子的荷官开盅喝道。 “嚯啊！”瞬间是一片的喝倒彩声。 那男人悻悻的从人群中挤出，取过腰间的葫芦，硬是往嘴里倒了两倒，却是没了酒水。“啧”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步出赌坊。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陆仁不知道为何特别的有亲切感，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那种状态。 他凑上前去，唤道：“这位大侠？这位大侠？……” 叫了数声男人方才听见，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小子，有啥事儿？别妨碍你爷爷我买酒喝！”陆仁一听恼了，说道：“你倒是还有钱可以买酒啊，没输干净？” 那男人摸了摸腰间，讪讪的笑了笑，对着陆仁伸出手说道：“臭小子，给点钱我买酒喝！” “你倒是好意思要，我都不好意思给！”陆仁揶揄道。“像你喝成这个熊样，还侠客？”这家伙打破了自己对侠客的幻想。像是为国为民的郭大侠，为爱痴情的杨大侠，洒脱不羁的令狐大侠……哪个能输成这样还能喝成这样的？ “臭小子你懂什么？哪个大侠不喝酒的……别墨迹，赶紧的！”那男人伸出来的手晃了晃，跟个乞丐一样。 “嘿！”陆仁怒极反笑，“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我倒是瞎了眼睛……为了找你散了半套房子出去。也不差这点儿了……”于是把剩下的十来文钱扔他手上，说道：“喏，都给你。盼着你能赢回来……” 那男人醒觉，问道：“你找我？你找我干嘛？我和你非亲非故的……”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梁兼？”陆仁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男人顿时来了兴趣。 陆仁嘿嘿一笑，说道：“若不是你，那我这十来文钱就当是打发乞丐；若是你嘛……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付那悬赏的费用？” 那男人顿时一惊，酒已然是醒了大半，忙道：“你找到那半部剑法了？” 陆仁斜着眼睛看着他，并不答话。 “嘿嘿，好兄弟！你在哪儿找到的呀？告诉我好不好？”男人顿时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没有一点儿大侠的风范。 陆仁脸上不屑的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打算怎么付那悬赏的费用？”心下释然，这果然就是梁兼。 “你想我怎么付就怎么付？做牛做马怎么都行！”梁兼说道。 “那好！你教我武功！”陆仁喜道，心里早就把这算盘打好了。既然他悬赏找剑谱，这人定是江湖中人。而他为了仅仅半部剑谱便发此“黄”级悬赏，可见他囊中羞涩之下，这半部剑法又对他十分的重要。对武林中人来说，没钱要拿什么来付悬赏的费用呢？ “不行！”梁兼回答的极其干脆。 “为什么？！”陆仁惊疑。 梁兼叹了口气道：“我一个被逐出门派的人，没有资格教剑！” “什么？”陆仁瞪大了眼睛，“这……这不能通融一次吗？”却见梁兼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转身便走，似乎勾起了他心中一些伤心的故事。 陆仁紧随其后。 却发现他来到了酒肆，叫来一坛劣酒，自斟自饮了起来。寻找剑谱的事儿似是抛到了九霄云外……陆仁摸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坐到他旁边，不见他驱赶，大着胆儿问老板要了个杯，给自己满上了，瞟了他一眼…… “嘿嘿……这酒钱本就是你给的！”梁兼打趣道。一杯黄汤下肚，却是愈发的迷糊。“哎……你说这练武有什么好？即便是练好了，又有什么用？”梁兼自顾自的说道。 “习武可以强身健体，可以保家卫国，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怎么没用呢？”陆仁搭话道。 “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嘿嘿……放他喵的臭屁！”梁兼苦笑道，“怎么也保护不了了！怎么也保护不了了……”又灌了一杯黄汤。 “梁大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陆仁耐着性子回道。 梁兼不答，反口问道：“我问你，若是你喜欢的姑娘嫁人了，你怎么办？” 陆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找别人呗！” “你？！”梁兼像是被噎着似的，“你……也不争取一下？！” 陆仁自饮道：“有啥好争取的？不都嫁人了吗？” “那如果是不情不愿嫁的呢？如果是嫁了个不喜欢的人呢？”梁兼急道。 陆仁喃喃答道：“那还不简单……那就跟那个男的说清楚，让他休了她，然后自己再娶她……若是自己喜欢那姑娘，倒是不会介意她的过去。” 梁兼忽然失落的说道：“如果那个男的是你大哥呢？” “……” “梁兄，你喜欢上你大哥的女人？”陆仁奇道。 梁兼不答，长叹了口气，又自灌了一杯。 陆仁嘿嘿一阵干笑，讪讪的说道：“没事儿，这世上姑娘多的是。感情嘛，那是培养出来的。这年头还是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既然没有投入太多感情，就算是沉没成本，赶紧出来算了！” “沉没成本？”梁兼疑道。 “就是……就是……就是已经花了的钱拿不回来了，你为了拿不回来的钱去花更多只会让你失去更多。”陆仁想了片刻，又道，“梁大哥还年轻，武功又如此高强……虽然我没见识过，但是，还是会有很多其他姑娘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梁兼叹道，“其他的姑娘并不是慎芷，慎芷是不一样的。”他又昂头灌了一杯，喃喃道：“她是前年进的门。我还记得那年的秋天，正是庐山最漂亮的时候。她一袭素衣，就像白莲一样的圣洁，纯净，却阴差阳错的给藤大哥做了小妾。” “为啥是阴差阳错呢？”陆仁问道。 梁兼叹道：“她本是药商之女，家里的长辈跟藤大哥早有生意的往来。一次合作时，藤大哥带着我去赴约，却被我第一次见到了她。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贤惠。我与她情投意合，本想请藤大哥做媒，娶她为妻。岂知藤大哥同时也看上了她，要纳她做妾。药材的生意还没有人能绕过匡和堂的，慎芷的家长不敢忤逆藤大哥，只好照办。于是，我便成了那苦命人。” “那你又是怎么被逐出门派的呢？”陆仁好奇道。 梁兼又是长叹了一声，灌了两口酒，道：“慎芷是嫁给了藤大哥，与我也至此缘尽。奈何她在庐山无亲无故，也只能找我说说话。匡和堂本有四大护法，我是当中的传功护法。她除了对医术、药材感兴趣，对武学也有浓厚的兴趣。便拉着我教她……” “藤大哥毕竟是匡和堂的堂主，事务繁忙，堂中也只有我与她熟识。看她待在山里实在是憋屈，我便破例教她武学。谁知她一开始感兴趣的，便是那点xue手法。要知道这点xue手法，除了父女、母子、夫妇，往往是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不传男徒。哎……耐不住她苦苦哀求，我便……我便……” “哦……于是你们便好上了？”陆仁搭话道。 “至此之后，我们的关系便越来越亲密。我也知道对不起藤大哥，也打算把这一切跟他坦白。但她对我是真情实意，我虽与她……却不愿坏她名节……她甚至愿意跟我私奔，离开江湖，找个地方男耕女织，养儿育女，从此不问江湖事……我便辞了藤大哥，准备跟她浪迹天涯。谁知道还是被她家的长辈知晓，敌不过她家长辈的压力。她便留了下来……”梁兼痛苦的叹道。 “梁大哥，那不叫逐出门派，那叫自己离开吧？话说回来……你不会被pua了吧？”陆仁疑道。 梁兼问道：“皮游艾？那是什么？” “那个……你先不管。她家长辈是怎么知道她要随你走的？”陆仁在桌上敲了敲。 “这个……”梁兼陷入了沉思，随即说道：“不得而知。估计是匡和堂和她们家在生意往来的时候……” 陆仁赶紧打断他：“那是你的估计。她一个嫁出去的人，通常已经很少跟家里人联系了。除非是回娘家，或是时间长的要命，但又不知道靠不靠谱的飞鸽传信之类。她期间是否有回过家？” “那倒是没有……”梁兼说道，“但慎芷不会骗我的，她对我是真心的！” “啧……”陆仁晃了晃脑袋，“啧……若是真心想跟你走，浪迹天涯从此不问江湖事，便早就会断了跟家里人的联系……毕竟她虽然是妾，也算是你们藤大哥名正言顺娶进家门来的嘛。若是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不想跟你走，随便跟你说两句推搪过去而已。但是这又是为什么要骗你离开匡和堂呢……” 一个转头，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摄的陆仁直哆嗦。便见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幽幽的散发出蓝光。 陆仁慌忙圆场道：“梁大哥，误会！误会！那只是我的猜测，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