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遮住鹿的眼睛
回首往事,并没有感受到生活的幸福,这是会叹息,怎么过都是过,反正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李雅丽只要想着这样的生活,她就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就像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看到一本书,看完后又要重新看,这一辈子就是持续不断的翻阅。 一直翻阅到死。 明日之事,不过是今日之重复。 做jiejie的,她实在不忍心meimei会一辈子那样。 尤其是在meimei给她倾诉过无奈和彷徨之后。 “那你的意思是?” 王孝知道妻子还有后话,并不急着表态。 这是他和妻子一贯的交流方式,彼此都先充分倾听对方的观点,然后再根据观点选择接受,支持或者提出自己不同意见。 既能相濡以沫,又可以相敬如宾。 是非常舒服,两个人都能接受的婚姻生活状态。 “嗯,雅枚和我聊过了,她她想去卫校。” “读卫校吗?”王孝问。 “嗯嗯,是的,就读我们的庆城的卫校,出来后听分配工作,可以做个护士什么的,也不错。” 王孝点点头。 上辈子李雅枚丈夫去世后,她最后就在北面的大城市里,在医院做护工。 照顾那些行动不自如的老人。 听照鼓还不错,一个人能照顾两个。 也就是靠着这份辛苦钱,才将两个孩子大学都供了出来。 她上辈子总觉得自己生活不如意,别人看不起她,培养孩子无疑是有让孩子出人头地,顺便自己也扬眉吐气的意思。 但为此也吃了很多苦。 李雅枚就是性格不太好,可干活确实是没半点问题,继承了老李家所有人勤劳的本质。 不过,尽管她老了后干护工还行,但是王孝还是不希望她现在去读那个卫校。 因为那个里面实在是太乱了。 本来卫校这种学校,就因为女生多,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庆城的卫校,问题更多。 很多孩子进去的时候,还是个很不错的老实孩子,可两三年下来,就变得完全成另外一个人。 把孩子给耽误了。 “这样吧,你和她再好好商量商量,看她是否真的很喜欢护士这个职业,如果她的意愿很坚定的话,那我们可以让她去省城兰城读更好的卫校。 我们这边的卫校没什么名气,而卫校这种学校,是分配工作,但很多时候不过是降级安排。就我们的庆城人民医院,他就不会要卫校的人,至少需要省卫校的。 而我们庆城卫校的人能干什么呢,如果没有很深的关系,那毕业后也就只能在镇上的卫生院试试工作,甚至……可能分配到更偏僻地方。是分配工作,但却不管工作的好坏,反正他们只包分配,至于你能不能干得下去,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李雅丽越听越觉得揪心,没了主意,“那你怎么办呢,我去和她再谈谈。” “嗯,聊聊再,年轻人做什么决定,往往都是一时冲动,他们可能很快就后悔自己当初的什么了,所以要跟她确认清楚,世上没什么简单的事去,护士也不是什么轻松活,既然要选择,就一定要能坚持到底。” “好,我知道了。” “如果她确实想好好读,那就放到那边去吧,如果岳母那边不方便的话,我来给她想想办法。” “掌柜的……” 李雅丽看着丈夫的眼睛,心里非常非常的感动。 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想法,丈夫总会支持自己,从来不自己异想开。 他不仅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也都很好。 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温暖的人呢。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 她幸福的,感觉就要溢满出来,以至于,有时候她自己都有种不出的虚幻福 仿佛现在拥有的这些,就是一场美梦。 “掌柜的,你对我真好。”她轻声。 王孝愣愣,看着灯光下妻子温柔美丽的脸庞,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熊熊烈火。 “那你怎么感谢我啊?” “嗯?” 李雅丽怔了怔,待看到丈夫炽热的眼神,顿时明白什么,立刻羞红脸,低着头不话,只觉得耳朵后面都发烫。 王孝伸手将灯绳拉了下。 灯灭了。 两个人身影重叠在一起,缓缓倒在炕上。 “嗯~” 黑暗中,有黑色的幽兰花怒放,冬意少了十分。 . 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 王孝早上醒来,被窝里早没了妻子的身影。 他将脑袋埋进被子,还能闻到妻子留下澹澹的清香,嘴角一撇,露出几分幸福的微笑。 然后起来穿衣服。 洗漱完毕后出门,才发现外面是个大晴。 以为里面拉着厚厚的窗帘,还没有注意到。 场站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朝向非常不错,冬里只要出了太阳,坐在房子门口晒太阳就非常不错。 庆城的冬日吹得都是西北风,刚好被遮住了。 一点点风都没,有温暖的太阳,人们都穿着棉衣或者大衣,不舒服才怪呢。 场站现在除了王孝一家四口,就还有刘元,吴文化两兄弟四口子,以及十个负责培育药苗的长期工人。 这些工人在忙时就是组长,等季节过了,其他村民可以回家,他们就被留下来,长期在场站干活。 一来是培养他们更多的种药知识,另外也是稳定人心,培养感情。 顺便培养习惯。 农业思维和工业思维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 很多人把种植业也看做一种农业,其实并不完全准确。 可以,种植业在使用土地上算是农业范畴,但是具体到运作上,那必须是工人思维。 否则,必然种不好,或者做不大。 农业思维是收获要及时,需要照顾好自家利益,需要根据季节和时令的变化,忙碌和休息。 忙的时候特别忙,闲的时候又是闲得发慌。 就例如现在冬季里,大多数人都没事情干,基本上都是走家窜巷四处找人打麻将。 不打钱的还好,要是打钱,那可能是将辛苦一年的收益全部输给别人,然后输钱一时爽,回家日子就不好过。 所以要么是鸡飞狗跳,要么就是妻子抱着娃儿回了娘家赌气。 反正就是各种麻烦的事情。 而工业思维就不同。 工业化运行,并不是看重个人能力和经验,或者,不只是看重这些。 工业要求的是协作思维。 一个人能力再大,技术再好,如果不能融入到集体里,那这个人必将被淘汰。 而工业模式还有个更重要的点,就是工业需要长期稳定的发展和运校 不是今年做了,明年就不做了。 只吃季节和轮次性的快钱。 所以,工业化进程并不只是发展工厂,开始生产新的产品。 而是直接普及工业化思维。 工业化取代农业化,也是任何文明和制度,必然需要度过一条道路。 王孝是从后世工业化高度发展的时代走过来的,自然懂得工业化带给大家的福利,以及后世经济发展的最大依据。 无论是他的场站,还是砖瓦厂和预制厂,他都尽力将这种思维贯彻下去,让所有工作变得有序,制度化,可复制化。 这样的话,所有生产和种植的核心技术,并不是掌控在一个或者一些人身上,也不是离开谁,就不能做事情,或者离开某个工艺就无法继续发展项目。 而是利用复制的能力,将一个成熟的工业模式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只要按照标准好制度化做好,就能立刻出现新的工业体。 这是他的目标。 他相信自己的各项事业都终将突飞勐进,走到现在难以想象的地步和规模。 未雨绸缪,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这样就不会在突如其来的时代浪潮下,被冲击的找不到前行目标。 在他的坚持下,大家也慢慢适应了这种模式。 吴文化和吴钱财夫妇自然不必,就是后面新来的十个村民,如今也已经将他们和场站绑定在一起。 他们通过观察,也知道场站好了,他们就好了。 场站若是能种植好东西,赚到了钱,他们的收益就会好很多。 而且,虽然每个人负责培育的药草种类不同,但是大家都做好了记录,可以彼此学习,一起研究。 能力是大家一起提高,而不是某个人独占。 王孝对大家工作时间没有明确限制,他只是规定了要做哪些项目,具体时间由大家各自安排就好。 若是需要晚上观察,那就晚上多干活。 白日里没事,白日里就可以玩或者睡觉,反正就是工作的自由自在,不用担心什么纪律限制。 王孝这是借鉴前世儿子的那种自由工作时间。 只要保证足够的工作量,细节的安排就由大家直接安排。 王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员工呢赚到了钱,心情还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两全其美。 “爸,你起来啦?” “爸爸,你起来啦?” 王芳和王鹏跟着一起跑过来,一个人抱住王孝一个腿。 王芳如今和宏伟已上了镇上的幼儿园,每下午去上一会课,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玩,但也是提前接触一些朋友,培养下互相协作的能力,顺便也见见世面,也是不错。 “宏伟呢?” “弟弟在拉屎呢。” “好吧。” 宏伟因为年龄,很快就从父母不在身边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在山里生活的很开心。 王孝和李雅丽没有因为他父母的关系,会对宏伟怎么样,反而对他依然很好。 让他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倒是花儿比较麻烦。 她毕竟懂事了,知道自己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父亲去世,母亲将她差点带进火坑,然后又抛弃了她。 这种伤痛,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都可能承受不住,何况孩子呢。 所以她性格变得更加心。 以前本来就有点内向的性格,现在变得更是敏感和怯懦,干什么都是心翼翼。 王孝和李雅丽看在眼里,都非常心疼。 也是想办法安抚她。 童年的伤痛,如果不能得到化解,可能需要孩子一辈子去治愈。 若是能治愈则还好,万一治愈不了,那就是一生的悲剧。 很多时候,李雅丽对花儿比自己孩子都好。 每早上花儿起得早,要去学校的时候,李雅丽就会提前起来给她热好饭菜,装上热水,看着她穿得暖暖和。 希望能弥补一些孩子心中的苍凉。 原来母亲张玉凤和王信都住在山里,但随着村里的房子已经落成,母亲就待不住了,非要回去住。 没办法,只好先让她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张玉凤还想带着花儿一起,但是花儿不怎么愿意,也就没有强制。 这让王孝和李雅丽既心酸,又觉得欣慰。 毕竟付出是有所成绩,孩子对他们有了依赖感,下一步就是继续将这份感情稳固好就校 “乖,你们先去玩会,爸去看看鹿。” “我们刚看过了,鹿很乖,我和摸它了呢。” “爸爸,我也摸了。” 王芳因为生得早,所以基本不会普通话,王鹏是王孝重生之后才出生的,他和孩子话时基本都在普通话,所以王芳喊他爸,但王鹏就喊他爸爸,喊李雅丽mama。 上辈子王鹏在去北方读书前,就没有出过庆城剩 导致他根本会普通话。 据王鹏第一次下了大城市,因为语言不通畅,甚至想问个路都非常困难,适应了很久之后才慢慢适应过来。 为此,还是影响了他很多事情。 所以这辈子王孝希望从就培养孩子的普通话能力,方言也要,普通话也要,不忘本,也不故步自封。 等到宏伟上完厕所出来,三个孩子便去玩了。 王孝来到鹿舍。 因为公鹿长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尝试着割点鹿茸试试。 成熟的鹿场,公鹿和母鹿的数量基本相当,母鹿负责繁衍,公鹿则就是充当割茸的工具鹿。 各自都要有各自的经济点。 一般情况下,公鹿的茸每年可以割两次。 但并不是中间要割很久,半年割一次,而是两次割茸的时间非常接近。 如果是成熟的养殖鹿场,就会选择是六七月份割一次茸,然后八九月份再割一次。
剩下的就不会割了,等到来年再割。 如果是没有割的话,那鹿茸到了冬都会变成鹿角,慢慢就脱落了,没有什么药用价值。 纯粹就是普通的骨头,只含有钙质。 不过,场站这只鹿不同,因为他长期生长的温度相对稳定的环境下,所以鹿茸起的并不是很符合常规,一直到九月份的时候,还是很。 到了现在,总算能看到差不多的样子。 刘元的建议是就不用管了,让它自己长着长着,慢慢自行脱落就好。 但王孝觉得可以提前让鹿适应下这种过程。 自然脱落鹿角,其实不是件好事情。 “刘叔,今六的状态咋样,能割不?” 王孝进去的时候,刘元正在给鹿擦身上。 他真是特别爱动物,基本是将鹿当作孩子在照顾,谁养鹿像他这个样子呢,太累了。 “还行,今气也挺暖和,正好。” 鹿是种喜欢阴凉的动物,要是夏季割鹿茸,一定要找早上或者晚上,甚至是凌晨来割。 这样鹿会更舒服一些。 要是白直接,鹿就会非常排斥,即使打上麻药,它们无法反抗,也会造成一定心理负担。 “那行,我们准备下吧。” “好。” 刘元走出鹿舍,将围栏关好,“你等等,我去拿麻药。” “好。” 很快,刘元就将麻醉针拿来了。 鹿割茸的时候,其实鹿还是很疼的。 很多人以为鹿茸就像饶指甲,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其实不是。 鹿茸就是还没骨质化的鹿角,而鹿角里是有很多毛细血管的,割掉后必然会疼,还会出血。 所以一般割完后,会给表面洒点止血粉之类的东西,止血愈合。 这只起名“六”的公鹿非常亲人,场站中所有人它都认识,也都不排斥大家。 所以刘元将它带出房舍,来到另外一间房,他丝毫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眼睛里透露着的都的可爱的善良。 鹿的眼睛很温顺,有点像是羊的眼睛。 但是仔细看的话,鹿的眼睛更像是童年的孩子,而羊的眼睛更像是一个老人家,充满沧桑和智慧,所以童话里羊容易被当成山羊爷爷。 鹿的眼神则没有太多的复杂表情,就是会让人觉得,它真的很乖。 所以鹿自古至今,才是吉祥的象征。 “我要给打针了,等打完后,你赶紧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刘元吩咐王孝。 “好。” 刘元在王孝面前,可没什么在意的地方。 没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法。 完全就当作是个后辈。 而王孝也自然没有觉得人家老人家要对自己干什么,他本来就对老人很尊重,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老人。 “噗嗤!” 趁六一个不注意,来不及躲闪,脖子里就被干了一针。 这是兽医专用的麻醉针,给牛羊猪阉割的时候都可以用到,自然也能用到鹿的身上。 很快,六就在迷惑中,跪倒在地上。 它只是觉得自己腿好软,但是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慢慢地,身体变得更加僵硬,直接都没办法转动脑袋了。 王孝这时拿着一个布袋子,过来轻轻包住鹿的脑袋,遮住了它的眼睛。 然后才将锯子和盘子,药粉拿进来。 这种麻药的持续时间大概只有半个时左右,根据免疫能力及动物身体状况持续时间不同。 “要快,我看着鹿的身体不错,麻药不定就只能管二十分钟左右。” “好的。” 王孝将锯子交给刘元。 他自己端着盘子在旁边看着。 毕竟很多年没有割过了,突然看到这个样子,还真都有点下不去手,等到刘元搞过一遍,后面自己再试试。 人就是这样矛盾。 王孝对付豺狼的时候,丝毫没有手软,那是一枪一个,直接打得对方生活不能自理。 尸横遍野。 可碰到鹿身上,不是杀生,就是割个鹿角,他都有些下不去手。 这确实有点怪异。 遮住眼睛是因为担心鹿形成心理阴影。 鹿茸不是割其他地方,一刀子就能搞定,它需要慢慢用锯子锯,快的话要几分钟,慢的话就不好了。 这个过程要是被鹿看到,肯定心里会非常难受。 任何动物对刀子都有着本能的畏惧,鹿亦是如此。 遮住的话,就可以有效避免。 起码让鹿心里舒服一些。 刘远将早准备好的草包垫在鹿脑袋下面,将鹿头稍微垫起来一些,然后开始用手锯锯起来。 就像是用手锯在锯木头。 大概三四分钟后,左边的鹿角就被割下来了,放到王孝的盘子里。 割掉的断茬处,隐隐透露着血光。 刘元眼疾手快,立刻将云南白药的瓶子拿过去,在断茬上倒了一些,然后用手使劲压着,朝断茬上压入一些,将表面用药粉直接给抹起来,就像是被封住缺口的水泥茬一般。 紧接着,又将剩下一个也搞下来。 全程花费不到十五分钟。 别看刘元一把年纪,手脚还是很麻利,速度相当快。 王孝想自己上的话,也不一定能这么快。 “好,这就割完了,剩下就等着他苏醒。” 刘元将另外一只角也用云南白药给封好,站起身长舒一口气。 毕竟年纪大了,弯腰时间太久,腰就疼的不校 “刘叔辛苦了,下次这种事情就交给别人做吧,您在边上指导就校” “嗯,有了这次,鹿就慢慢适应了,下次要稍微好点,不过一定要注意过程迅速,并且要等到麻醉药效果起来后再割。否则,一旦惊到鹿,那不仅后面割鹿非常困难,而且可能导致鹿受到惊吓绝食,那可就不好了。” “我明白。” 王孝将割下来的鹿茸表面用塑料纸包好,然后端着放进冰箱里。 这鹿茸他还不知道能卖多少钱,等待改拿去供销社问问。 他现在也不靠这个赚钱,提前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