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贤遇救 （一）
平原中间有一条深宽均达数十米、横穿平原的沟壕，一直蜿蜒到远方。据说原是附近村民防止山洪挖的排水渠，经过不知多少年便冲成了如此规模的沟壕，至今依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周围村子从没有遭受过洪涝之灾。 黑子飞一般的跃到沟边，冲沟里“汪汪”直叫。强子爬到沟边往下一看，顿时目眩头晕，差点掉下沟去。 沟里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沟底沟坡全被染红，鲜血几乎流成河，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尸体堆里，一个血人挣扎着往上爬。沟坡陡峭，血人爬了几米又滑了下去，他似乎不甘心，顽强的继续爬着，不大一会又滑落下去。黑子正是听到血人的挣扎声才跑来的，血人也看到了沟边的黑狗和几个年轻人，口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头一歪昏了过去。 “强哥，我听那人好像喊了一声‘救……’,应该是喊救命吧？咱们咋办？要不要下去救人？”铁蛋纵然胆大无边，也被沟里的惨景吓坏了，紧张的问道。 “强子，那个人好像又不动了，怕是死了吧？咱们还下去吗？”三河头皮也有些发麻。 “下，必须下去救人，能救活更好，救不活也没办法。好歹是咱们中国军人，咱们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以后见了二少爷咋说啊？”强子站起身，让三河在上面盯梢，他和铁蛋下去救人。 血人静静躺在沟底，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浸泡，衣服也成了血色，头上脸上全是血，连靴子都沾满了鲜血，几乎看不出人样。 “强……强哥，这人好像有点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铁蛋跪在血人头边仔细看着。 “这么多当兵的，我看都一个模样，哪有面熟的？这人还有气，我找不到哪里受伤，先背上去再说。”强子轻轻把血人扶到铁蛋背上，两人从旁边的小路爬上了沟沿。 天快黑了，几个人不敢逗留，背着血人迅速爬上蟒山。三河领着几人在山上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颗大树下面，搬开大树旁边的石头，露出一个一米左右的小洞，几个人赶紧钻了进去。 “哎！三哥，你咋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里面有水罐水盆，有木板床和兽皮，还有灶台和小锅啥的，完全能住人嘛！”铁蛋好奇的问。 “这里叫地府，是我打猎时偶然发现的。过去应该是个小庙，有四五米深，墙上好像还有壁画，只是好多年不用了，小庙衰落的不成样子。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在里面置办了一些东西，住了好长时间呢！强子，你把人放到木板床上，我和铁蛋到旁边的石坑里提点水，咱们烧点开水，给这人擦把脸，再喝点热汤。” 烧了半锅热水，强子细心擦着血人的脸，越擦越觉得这人面熟，等整个脸擦出来，几个人全惊呆了。 “二少爷，是二少爷，天哪……咋是二少爷……”铁蛋等人嘴都合不上了，一时不知所措。 “三哥，把咱们带来的rou干全部熬成rou汤。铁蛋，在洞口点两堆火，把石洞烧的暖暖的，赶紧的……”强子迅速恢复了神态。 石洞里暖洋洋的，中等身材、细腰窄膀、二十五六岁的二少爷静静躺在床上，身下铺着柔软的兽皮，身上也盖着几张兽皮，俊秀的脸上静谧安详。铁蛋坐在床头，笨拙的抬起二少爷的头，强子一点一点给二少爷喂rou汤。三河给二少爷擦洗身子，擦的非常细心，生怕惊醒了梦中的二少爷…… 不知过了多久，一碗rou汤终于喂进二少爷的肚里，二少爷渐渐有了反应，脸色开始红润，鼻尖上有了细细的汗珠，眼睛慢慢睁开了。 “你们是……强子，你是强子？”这下轮到二少爷惊愕了。 “二少爷，您可醒了？吓死我了。我是强子，这是三河，那是铁蛋，您被我们救过来了……”强子激动的说。 “强子……三河……铁蛋……你们咋来了？这是在哪里？”二少爷挣扎着要坐起来。 “哎……别动，别乱动……二少爷，您放心，这是在山洞里，没人来这里，也没人知道这里。是我们几个把您背上山的，还给您擦洗身子，顺便看看哪受伤了。可是……可是我们找遍全身都没有发现伤口，到现在也不知道您受的啥伤。哎！二少爷，您哪儿受伤了？” “我……我也不知道哪受伤了……对了，我好像没受啥伤，只是又困又累，加上饥渴难挨，没等鬼子走到跟前就一头栽下深沟……想必是摔昏了，也可能头碰到啥东西了，现在头痛的很。”二少爷摸摸头顶，摸到几个不太明显的包包。 “啊？饿晕的？铁蛋，赶紧再舀一碗rou汤。哎呀……咋能让二少爷挨饿啊？我们这些下人吃不上也得让少爷吃上，要不然咋办啊……”三个人围在二少爷身边，眼里含着泪水，一点点的喂二少爷。 “香啊……真香，这是我几个月来喝的最香的rou汤了……哎！你们还没说是咋来的？家里都咋样了？我好几个月都没有听到家里的消息了，我爹我娘都还好吗？村里乡亲们都好吗？鬼子没有欺负咱家吧？”二少爷看到这几个孩子感到格外亲切，急切想知道一切。 “二少爷，家里……家里……家里全完了，狗日的日本鬼子，二百零四口人，就这么完了，就我们哥三逃过了劫难……”强子鼻涕一把泪一把把鬼子屠杀张家峁以及他们三人伺机寻仇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得二少爷泪水连连，最后嚎啕大哭，几乎要昏厥过去。 “爹，娘，张家峁的父老乡亲们，还有一团二团数千名弟兄，你们惨死在鬼子屠刀之下，此仇此恨张贤记住了，刻骨铭心，永世不忘，张贤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从今以后，日本鬼子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直到把小鬼子赶尽杀绝，让狗日的永世不得翻身！”张贤擦干眼泪，跪在地上对天发誓。 “杀！杀！杀！杀光小鬼子，为父老乡亲报仇雪恨！”强子和三河铁蛋也跪在地上对天发誓。 “强子，三河，铁蛋，你们几个年轻人凭借猎枪猎刀就敢和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对着干，这份勇气和胆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连我这个堂堂国军上校团长也要对你们刮目相看。想我华夏儿女如果都能向你们这样自发起来和鬼子斗，小鬼子在咱们中国一天也呆不下去，早滚回他们东洋岛上去了。不过，你们虽然干掉了几个鬼子，杀了几个汉jian，但这都是侥幸，一次两次能得手，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不但杀不了多少鬼子汉jian，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被鬼子汉jian吃掉。蟒山虽然天险，但绝不能保证你们永远平安，你们能到的地方鬼子肯定也能到，你们拥有的本事鬼子也会拥有，但鬼子的本事你们却不一定都能学会。现在半个中国都沦陷了，小鬼子的战斗力确实强悍，短时间咱们中国军人是赶不上的。所以凭你们几个报不了咱张家峁的血海深仇，咱们得想个法子。”张贤坐在床上说。 “二少爷，您都夸的我们不好意思了！那么多亲人被杀害，我们当然要报仇雪恨，要不然就不是张家峁的后代。我们也知道杀不了多少鬼子，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躲在山里，瞅机会就出去干一家伙，能杀几个算几个。至于别的我们都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除了杀鬼子其他事情我们都不干。这下好了，二少爷您回来了，我们哥几个有了主心骨，以后就跟着您打鬼子，您说咋办就咋办！哎！二少爷，我记得您以前是营长，咋一下变成团长了？团长营长哪个官大？你们是咋到这里的？为啥跟鬼子打起来？那么多人都是咋死的？”看到二少爷没啥大碍，强子一直紧绷的心顿时松弛下来，觉得有二少爷在，自己再也不用cao那么多的心了，他恢复了纯真少年的本色。 “强子，你们三人能逃脱鬼子的魔爪，这是咱张家峁祖上积下的大德，让咱们村没有绝后。我不能看着你们被鬼子吃掉，所以你们以后必须跟着我，我得看着你们！当然了，张家峁的仇必须得报，而且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咱们自己。只是以后不能再让你们擅自行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周密的计划，力争做到万无一失。我得让你们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决不能让鬼子碰你们一根毫毛。咱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加上山洞里的两个人也才六人，靠咱们六个人打鬼子显然不可能。所以我们要去找队伍，就算暂时找不到队伍也要拉队伍，只要拉起一支队伍，咱们就能堂堂正正的打鬼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咱们还得隐藏在山里，尽快养好伤，恢复身体，等时机成熟再想办法拉队伍打鬼子。你们问团长营长谁大？这么说吧，我当营长时手下有四五百兵力，当团长时有小两千人马，后来又有一个团归我指挥，麾下有四五千人马，你们说团长营长谁官大？至于为啥在这里打仗，听我慢慢给你们说……”张贤靠在床上，给几个年轻人讲述与鬼子血战的惨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