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鹿妖邀请
李景恬故去的消息传来,李家上下缟素,她虽然只是凡人,好歹是李项平之女,李玄锋胞妹,家中辈份最大的几人之一。 陈冬河抱着妻子一路赶回来,已经看不出异样,李渊蛟一路相迎,低眉垂眼,全程不曾说过一句话。 陈冬河总算归来,他如今也有七十岁,三十才步入练气,外貌看起来五十出头,已经算得上老人,葬礼上挺得笔直。 李清虹这头刚刚晓得母亲卢婉容的死讯,姑姑李景恬的遗体便运回了李家,两个亲人接连离世,她哀恸不已,刚刚突破而意气风发的面色又变得满是哀婉。 忙前忙后大半年,这才把前后事宜安排妥当,李清虹刚刚突破,大喜大悲修为波动,不得不闭关稳固修为,家中又留下李渊蛟。 青杜山。 李渊蛟照旧引了陈冬河进了青杜山,看他精神劲还算足,神态也很是沉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道: “这些年麻烦姑父了…如今后辈已经逐一成长起来,不必让姑父待在那荒苦之地,此后的采气交给后辈便可,姑父安心修炼。” “哪里的话。” 陈冬河先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叹了口气,答道: “家中打算派遣何人前去?” 李渊蛟答道: “安鹧言有二子,皆娶我李氏女,两人如今都有中期的修为,能撑得起场子,可靠忠心,我欲让二人交替采气。” 陈冬河点头: “属下这就修书一封,交代那白寅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 “谷烟庙白寅子有结交之心,大可派几个自己人过去,结交姻亲,不出二十年,应可以为我家羽翼,作为深入大漠的棋子。” “好。” 李渊蛟欣然应允,灵识一扫,眼前的陈冬河已经有了练气八层修为,于是客气地道: “姑父这些年劳苦功高,不能不赏,家中有枚密传的破障丹药,姑父取去服用了,突破练气九层。” “这…我已经是颓老之躯,哪里值得上这药,不如留给曦明曦峻……” 陈冬河皱起眉毛,他这话说得很是恳切,不是客气敷衍: “老夫都七十余岁了!突破练气九层早些晚些又能如何呢?还是给晚辈……” 李渊蛟只好硬将丹药往他手中塞,解释道: “已经给孩子们留足了份额…姑父这样何以服众!” 陈冬河只好收起,自己念叨了两句玄景灵誓,寻一处闭关去了。 李渊蛟往石凳上一坐,陈冬河带回来的一众旧书堆放在桌上,都是李景恬生前收集与注释的,他将之收起,轻轻叹了口气。 “姑姑…可惜了。” 他在院中坐了一阵,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拜道: “曦峸拜见老祖。” “嗯。” 李渊蛟一抬手,以法力托起他,李渊平这大半年来身体渐渐虚弱,族中的事物大都交到了李曦峸手中,李曦峸拱手道: “家中产出渐多,通过妖兽在湖中饲养的灵鱼第一批已经收获,足足卖了七枚灵石,今后将越来越多,每年至少能增加四五枚灵石的收入。” “至于两道矿脉已经深入挖掘,暂时还没有寻到太多矿物,再过上几年,应有产出。” 李渊平接手李家时是年年赤字,拆东墙补西墙的落魄世家,交到李曦峸手中时已经是年年有十余枚灵石盈利的好帐目了,李渊蛟听着收入暗暗点头。 “近年家中又添三位练气,五位杂气,已经在五峰之中替换数位胎息。” 李家如今已经显现出世家的架势来,杂气修士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练气修士亦不少,李曦峸自己也有练气三层修为。 “练气九层安鹧言为首,陈冬河、曦明、玄宣叔公都是练气后期修士,田仲青、徐公明、白猴、陈睦峰、李汶等人练气中期,练气前期则有外姓、玉庭卫十一人,练气修士共计二十七位,杂气四十一位。” “筑基则有仲父、清虹姑姑、乌梢前辈、空衡法师四人,如今我李家之势已经直追当年郁家,已是湖上霸主。” 李曦峸叹道: “如今我家治下黎民已逾四十五万,灵田拮据,已经尽力控制,只受限于三家之誓,不得北进,否则席卷望月,并密林、夺寒云,费郁两家何足道哉!” 上头又有筑基修士新晋,李家上下的气相一派生机勃勃,练气与杂气修士渐增,随着让渡五峰,设置权位释放出来的空间消耗殆尽,又有些僧多粥少的架势。 李渊蛟听着李曦峸一一说罢,轻轻点头,答道: “要想北进…除非先叫郁慕仙身死,再在青池宗内有一席之地,让望月湖隶属至青穗峰…方可成势。” “青池七十年一轮隶属,元乌峰也只余下二十来年了。” 李曦峸应了一声,李渊蛟则低声道: “如今我家已经有四位筑基…大可考虑着在海外设置一分家…一来海内的筑基妖将大都有些背景…不好擒拿,二来也能沟通内外,获取灵物,消化人口。” 李曦峸只等着他拿主意,唯唯诺诺地应着,李渊蛟心中依旧有些悬,只能自顾地道: “一来,海外大小岛屿大都有主,很难找到安全又宽广落脚点…二来至少要两位筑基才能站稳跟脚,派谁出去…都不是很妥当。” 李乌梢是东海地头蛇,本是最适合跟着派出去的,可望月湖中的矿脉才刚刚开始挖掘,没了妖将镇守,一群妖物可不会顺着谁的脾气,若是李乌梢离去久了,恐怕要出问题。 李渊蛟正在心头计算着,却见下头安鹧言急匆匆地上来,恭声道: “老祖!有只狐狸送信过来。” “嗯?速速迎上来!” 李渊蛟听闻是狐妖,知是白榕狐来信,连忙回答,安鹧言表情有些怪异,点点头下去了。 不多时,安鹧言又驾风上来,怀中抱着一只枕头大小的赤狐,血足青眼,口中叼着枚玉简,很是乖巧的模样。 “原来是狐狸…不是狐妖…” 李渊蛟这才明白安鹧言的话,把那枚玉简接过,仔细一读。 “…洞中已经指派妖将前来…是只鹿妖…筑基中期修为,送了好礼上门…欲与贵族谈一谈…” ‘原来是新妖将上任…这妖洞的反应也够慢的…’ 李渊蛟恍然点头,将玉简递到李曦峸手中,他看了两眼,迟疑道: “这妖鹿…是怕我家吧!” “能不怕么!” 李渊蛟呵呵一笑,解释道: “上任前几年才死在我家手下,又让白榕狐打点的干干净净,一点风声也没有兴起,这通常是三宗七门的待遇了!” “他硬着头皮前来镇守,自然要跟我家谈妥了,否则岂不是呆呆的坐在那峰上,等着我家来取他性命?” 李渊蛟打量了一眼乖乖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小赤狐,轻声道: “那便看看这鹿妖是个什么货色。” 李曦峸微微点头,让安鹧言抱着狐狸退下去了,这才提醒道: “老祖…玄宣叔公…心魔愈来愈重,老人家虽然不说…却不能袖手旁观。” 李渊蛟面色有些阴沉,甩了甩袖子,沉声道: “曦峻和我提了数次了,我去打听许久,听闻【衡祝道门】有化解之法,你寻人带他去一趟!” 甩下话来,李渊蛟很是不在意的模样,自顾自地驾风离去。 李曦峸愣了愣,苦笑两声,抬起头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背影,为难地喃道: “可…可花费甚巨,玄宣叔公左右不肯去啊!” 他左右为难,一旁的玉庭卫默默立着,李曦峸暗忖一阵,低低道: “只能问一问峻弟了!” …… 祠堂。 李曦峻在山上又呆了小半年,众人当他是被禁足,无人打扰,他也乐得清闲,修炼剑道与法术,两者皆有精进。 李景恬的消息传回来,李渊蛟进来与他聊了几次,他在祠堂中换上白衣,心中还惦记着李玄宣: “老人精神劲本就不好,不晓得能不能吃得消。” 在祠堂中又修行小半月,李曦峻本算着三年期满再出去,李曦峸急急忙忙来了一趟,把这左右的消息一说,李曦峻顿时坐不住了。 ‘两头都不服软…害!’ 李曦峻心中担忧李玄宣,听闻李清虹闭关,李渊蛟又外出不见,按耐不住,终于是出了祠堂,往丹阁飞去。 停在丹阁门口,便见着门侧静静立着一女子,肤白貌美,竟然有练气修为,地在他面上一停,恭声道: “小女见过前辈。” “原来是孟氏。” 李曦峻很是疏离地应声,自顾自地敲门。 李曦明正捏着朱红的【长行元火】炼丹,两手一推,其中飞出六枚丹药,挨个收好,轻声道: “哪位道友?” 李曦峻等了片刻,直到他收起丹火才进入殿中,李曦明难得规规矩矩地炼丹被他撞上,很是高兴,笑道: “在里头憋了一年,肯出来了?” 李曦峻摇摇头,问道: “我且问问你,叔公今年服丹多少?可还算正常。” 谈起这个,李曦明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低声道: “甚是难办,【静心丹】、【玉冰丹】、【转云丹】都已经服过许多,效果越来越差…恐怕不能再拖了,大父一向不肯开口说,仲父也不常问…” 李曦峻轻轻摇头: “仲父已经来了数次祠堂,就是等着我提这事,两个长辈虽然表面不甚亲近,终究是父子。” 李曦明有些酸楚: “都放不下面子,扭扭捏捏的…”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也不晓得在说谁,李曦峻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 李曦峻这些年在祠堂可是仔仔细细查了族史,当下只道: “父子俩本有隔阂,唯一可以化解的大伯又早逝,隔阂越深,玄宣叔公拉不下脸,蛟叔也说不出软话,可心中都很是难受…” 李曦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温声道: “蛟叔嘴上不说,心中明明很挂念,早些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如今叔公的模样已经不是寻常的丹药可以救治,在【衡祝道门】有一静心仙咒,应有办法。” “我亦晓得。” 李曦明答了一句,无奈道: “这法术要诸多灵物辅左,一次要四五十枚灵石,大父节俭惯了,哪里肯依!” “这却好办。” 李曦峻低声道: “我以寻找灵水之名把他骗出去,等到了衡东郡,先斩后奏,把衡祝门人请来,叔公便不得不从了。” 李曦明连连点头,道: “好法子,只是你两人南行,如今魔修众多,恐怕出事…” 李曦峻答道: “不必担忧,让空衡送我等过去,他出身释修正统,静心养气很是擅长,也不至于半路出了问题。” 他眨眨眼,笑道: “只是这事情我不方便开口,还要你当作你的主意和蛟叔说了。” 李曦明会意点头: “明白。” 李曦峻也不啰嗦,轻轻点头,径直驾风往山上洞府飞去,去请李玄宣了。 留下李曦明丹阁中出神坐着,孟灼云轻轻推门进来,柔声道: “明哥儿…” 李曦明松了口气,引她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孟灼云往他身侧一坐,两人相处一年多,早就捅破了窗户纸,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李曦明很自然地拨开她的白衣,捏住她光滑细嫩的肩膀,心中想着别的事情。 他目光在孟灼云姣好的眉眼上停留一阵,却发现她的发上钗了一朵深蓝色的桂花,看样子是法器,在她一袭白衣下衬托得格外好看。 孟灼云状似柔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温声道: “这是我父亲死前留下的,他老人家打造了数日。” 李曦明低声道: “孟老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 孟灼云静静地道: “他不自量力,才闭关突破三月便身亡了。” 李曦明顿时讪讪地松开她的肩膀,安慰道: “节哀…节哀…” 孟灼云笑了一声,柔声道: “怎地?今天不做了?” 李曦明絮絮叨叨: “孟老可惜了…害,生死如此,没有办法的事…人活了一百九十几岁,许多筑基都没有他活得长的嘞…你想想有几个修士能活到两百岁…” 孟灼云看着面前啰啰嗦嗦的男人,很是好笑地嗤了一声,忍不住垂下泪来,泪盈盈地吻住他,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李曦明口中微咸,晓得她心中难过,啰哩巴嗦地开导着,面前的孟灼云终于不装了,含着泪叫道: “你还做不做了!” 李曦明呆呆地看了她一眼,拉她进了怀里,面前的女子终于大哭起来。 “哎呀!你想想几人能活到两百岁…” 李曦明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孟灼云边哭边笑,眼神很是复杂,良久后才轻轻叹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