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机银令
刘浪闻言便知大事不好!来的正是他的师伯,神算子的师兄,天机阁当代阁主神机子。 刘浪深知,神机子生平最引以为傲之事,便是另辟蹊径,令早已没落数百年的天机阁重新焕发生机;最喜欢听的,也是别人提及天机阁如今的鼎盛局面;最听不得的,当然也是人家在此事上与他唱反调。 神机子与神算子自幼便一同学艺,师兄弟之间感情甚笃,但神机子费尽心机帮神算子解了封禁令,神算子却认为他将天机阁搞得乌烟瘴气而不肯回归。神机子一气之下便再也没提过让神算子回归之事,甚至也再没与这位情同手足的师弟见过哪怕一面。由此可见,天机阁改行一事,可说是神机子的逆鳞! 张峰方才所说分明是胡邹之言,却好死不死刚好被神机子听到。而刘浪又非常肯定自己所带来的信中,所书必然是关于张峰能否入天机阁门墙一事,否则神算子绝不会给自己这位师兄写信,这……岂不是大事不好! 张峰心中所想与刘浪差不多,他也能猜到,神算子此次让他来天机阁,无非就是让阁主师兄看一看,好将他拜师之事定下。谁料他与刘浪相互调侃惯了,脱口而出的戏言竟被神机子听到,这下若是应对不当,拜师之事多半要黄! 面对冷然注视自己的神机子,张峰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小子方才妄言了,还望前辈莫怪。” 刘浪也赶忙打岔道:“师伯,这是师父让我带给您的信,我的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给您写信呢,呵呵……”正笑着将信递过去,却见神机子接过信,看也不看便随手扔在桌上,直到坐在了椅上,仍是面色冰冷紧紧盯着张峰。 张峰被神机子的目光盯得冷汗都淌了下来,忙向刘浪投去求助的一瞥,刘浪心领神会,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师伯,小峰他年纪还小,这个……童言无忌……” “不!我听他说得挺有条理的,什么‘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极致’,什么‘天机阁如今的格局,还是有些嫌小’云云,这绝不是童言无忌!” 刘浪无语,这位师伯的性子他很清楚,看样子今天张峰若不说点软话,师伯怕是不肯善罢甘休。无奈之下,刘浪只得给张峰使了个眼色,期望他能说点好听的,以蒙混过关。 张峰被逼无奈,深吸了一口气,大脑急速运转,缓缓道:“前辈也知道,我目前暂居于神算子前辈的山门,对贵阁也算有些了解。听闻天机阁的秘法宝典缺失,若不改修道法,门派湮灭之期不远。”边说边观察神机子神情,却见他满面寒霜丝毫没有消退,不由暗叹一声,继续开动脑筋。 “但一味迎合主流修炼道法,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道家正统争辉,此法只能解一时之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前辈别出心裁,走出集散消息这样一招妙棋,顿时令天机阁不仅起死回生,风光之处还更胜旧时,实在让人佩服之至。” 说到这里,再看神机子的神色,虽仍紧绷,却已不再冷如寒冰,看到刘浪投来赞许的目光,张峰心里有底,便更加把劲道:“天机阁势力范围遍布整个神武大陆,所收集之消息包罗万象,贵阁集散消息之举,不仅能收获巨大利益,更为天下各行各业,各个阶层之人提供了极大便利,实乃千古以来首屈一指之义举、壮举!” 听这小家伙竟将自己的无奈之举,上升到义举甚至壮举,心怀大畅的神机子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顺手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面部表情的迅速软化。 刘浪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同时又不由对这个平日只知练功,看上去颇有些呆头呆脑的准小师弟有些刮目相看,实在没想到他这么能忽悠。这位师伯的性子刘浪太清楚了,只要能在天机阁之事上将他拍得舒服,张峰入门之事那便是板上钉钉。想到这里,刘浪心情大好,不由趁着神机子喝茶的间隙,悄悄向张峰挑了一下大拇指。 只听神机子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茶杯,语气又转冷淡道:“尽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有什么意思,你方才的‘格局’呀什么的,那些话不是还没说完,我可等着听你的高见呢!” 张峰闻言彻底无语,这位神机子前辈,怎么说也是一阁之主,为何偏偏如此纠结?好话都说了一箩筐了,还是纠缠着那点事不放! 张峰心中一有气,倔脾气便瞬间上头,再也不顾忌什么能不能入门了,眉头一凛,当下便缓缓道:“要说这格局嘛,天机阁的格局目前确实还是不够大……” 此语一出,刘浪心中顿时大叫不妙。神机子脸上重新覆满寒霜,冷冷笑着等待张峰的下文。 张峰也不去看两人的脸色,自顾说道:“修真之人讲究出世清修,入世太深便必然被世俗之事所牵绊,怕是于修行有所妨碍。而贵阁既然已入世如此之深,却只将目光局限于消息的买卖之上,实在有些目光短浅!” 神机子冷笑一声,“那便请这位大才指点一二吧!” 张峰也是冷然一笑,“不敢,不敢!在下刚刚年满十四,绝谈不上有何大才,只是有一点浅见,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阁主前辈海涵!” “请讲!” “消息虽不同于一般的货物,但这终归是一项买卖,以修真门派之尊来做买卖,在那些修真大派的心里,对贵阁能有多少认同,实在难说得很!想要得到修真大派的认同,赠送消息之举终是治标不治本。若要让其余修真门派对贵阁心服口服,贵阁需要做到两点,那便是独一无二,和不可或缺。独一无二贵阁勉强算是做到了,但这不可或缺嘛,以小子的浅见,贵阁尚还差得远呢!” 刘浪听到这里,不禁以手掩面,这小子太敢说了,这一番话说完,怕是已经将神机子得罪死了,想要得到他的入门许可,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神机子却渐渐收起脸上的冷笑,沉声道:“老夫正要请教,如何才能做到这不可或缺?” 张峰见神机子语气不复冰冷,心中郁气也顿时消散,当下顺着自己方才的思路继续道:“这便要看前辈的心意了,贵阁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日后还能有什么发展方向,前景如何,这些想必在前辈的心里已是有所考量的。不过小子可以举个例子,请前辈指正。 “贵阁能收集天下消息,同时又是修真门派,如此便利的条件为何不用起来?比如多多收集修真界的各类消息,汇总为各种榜单,修真门派榜,修真高手榜,等等。这样一来,随着贵阁所发榜单的影响力越大,贵阁在修真界之中不就越发的不可或缺了吗?” 神机子脸上冷色尽去,反是颇为诧异地看了看张峰,犹豫道:“你确实有些见识……此事老夫也曾考虑过,但cao作时难度极大。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榜单若是发了出去,会不会得到整个修真界的认可先不说,只怕除了榜首,我天机阁便先将其余所有门派或高手得罪了个遍。” 张峰摇头道:“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要如何成事?前辈当年若是如此行事,天机阁如何能有今日气象?须知修真之人也是人,是人便逃不过名利二字,贵阁这榜单只要影响力足够,便能给人以名,名有了,利也便随之而来了。因此这得罪人是一定的,但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贵阁在排榜之时,始终保有公正之心,得到大部分修真之人的认可便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问题神机子确实是想过的,只是他当年在推行天机阁转行之事时,遇到阻力太大,就连他最亲近的师弟都不理解他的苦心。如今渐渐老去的神机子,更加不复当年的魄力,真如张峰所言一般有些前怕狼后怕虎。此时听张峰一个少年人对天机阁的前景如此侃侃而谈,反倒激发他潜藏已久的创新热情,立时与张峰讨论起此事的具体cao作。 此事在神机子心间盘桓已久,说到具体方案的条条框框那是张口便来,反观张峰却是除了反复强调“公正”两字之外,再也别无新的创意,到最后反而几乎成了神机子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一番畅谈耗时近一个时辰,直到蒋杰前来找刘浪,神机子的演说才算结束。 蒋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张峰竟是被神机子揽着肩膀,一同走出房间的。 只见神机子脸上洋溢着前所未见的灿烂笑容,边走边说道:“贤侄旅途劳顿,便先去休息吧!此事千头万绪,我还得安排人手速速落实,今日怕是顾不上招呼你们了。” 张峰也笑道:“前辈客气了,诸事繁多,前辈忙正事要紧,我们自去休息便是。” 神机子点头笑道:“既然来了便不急着回去,尽管在此安心住些时日。你们这几日先四处逛逛,我师弟只知闭门清修,却不知一张一弛于修行也是颇有进益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漆成银色的小巧令牌,塞在张峰手里,“这块令牌你且收着,我师弟穷鬼一个,想必也没给你们多少盘缠,咸阳城里物宝天华,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但有所需,尽可凭此牌在阁中账房支取银两应急。” 张峰推辞不过,只好接过令牌,却见一旁的蒋杰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张峰不及多想,对神机子拱手道:“多谢前辈美意,晚辈便先将此令收着,待回山之时,再交还前辈。” 神机子点点头,一眼看见目瞪口呆愣在一旁的蒋杰,便向蒋杰招手道:“刘浪和小峰需在咸阳多住几日,你与刘浪相熟,他们的食宿游玩诸事我便交你负责,务必照顾周到,听到没有?” 蒋杰闻言连忙躬身应是,神机子又反复叮嘱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神机子远去的背影,蒋杰咂舌道:“小峰你可真行,来了才这点时间,阁主竟连‘天机银令’都给了你,实在令我感觉难以置信!” 刘浪奇道:“我对‘天机令’早有耳闻,却不知这‘天机银令’又是何物?” 蒋杰看着张峰手中的小银牌,满脸艳羡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天机令其实分为金银铜铁四个级别,金令是阁主的身份象征,见金令如阁主亲至;铜令乃是各分阁主事级别的身份令牌;铁令是本阁弟子在外行走的身份识别令牌;而这银令可不得了,持银令者可对本阁予取予求,不论想要消息、财帛或是提出别的什么要求,但凡在本阁能力范围内且不违背道义法理,本阁必会尽力为持令者办到。我在阁中多年,却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银令,刘师兄少在阁中走动,不知此事也很正常。” 张峰原以为凭这令牌仅能支取些银两,却没想到这令牌竟有如此好处,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令牌,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主动提出回山时交还令牌。 刘浪伸了个懒腰,“这一路跑过来,还真挺累的,咱们快去休息吧!” 蒋杰愕然道:“什么?这么远的路,你们竟是一路跑过来的?刘师兄你不是早几年便学会御剑飞行了么?带着小峰飞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刘浪和张峰尴尬地对视一眼,刘浪嘿嘿笑道:“小峰想锻炼脚力,我便陪他跑了一程。站了这许久,还真是有些累了,快带我们去客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