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二）

    第二天就有人送来了软枕软垫，说是可以减少路上颠簸。

    我笑了，好细心呀！

    我很清楚是因为昨天所说的话，而不知道的，还以为确是妖姬魅惑过人呢。

    我轻抚着软垫说，如果年龄小的话，还真会以为是看上我了呢！

    说着忍不住在笑。

    一路无事，该说的都说了，也不用生事了。

    进宫那一天，他果然把一双素袜赐下。

    我忘不了含笑谢恩时，身边人一个个瞪大眼睛，惊掉下巴的表情。

    那一天原先很正常，皇后闻讯迎接，同时商量我的封号。

    我的出现不符合一贯的流程。

    而且也不是经常出现，用不着另立仪轨，就按照旧有的拿来用吧。

    可事出突然，皇后也不敢拿主意。

    段皇爷随口一句，封她一个昭仪吧。

    听到昭仪二字，皇后是惊疑不已。

    我则是眉心一跳，暗暗赞叹一声，段皇爷办事可真是稳重，昭仪是隋炀帝的萧皇后历经五朝之后，到了李世民后宫所给的封号。

    也是武则天用过的封号。

    这是在敲打我？还是在敦促我？

    接下来段皇爷又说，给她留一个宫院，让她养老去吧。仪式从简即可。

    皇后应声，然后他说，新来乍到，一切生疏，那就先赏赐吧。

    来人，将素袜一双赐予昭仪。

    此言一出，黄门官都来不及反应，段皇爷又说了一遍。

    黄门官这才结结巴巴地应声。

    我掀开锦盘，拇指与食指拈起素袜，一手一只，高举在眼前，故意不去看周围人的表情，却暗暗笑痛了肚子，然后谢恩。

    出殿后，我让侍女随接引太监先去住所打点，然后吩咐带路，我要去刘贵妃的宫院。

    到了门口，却被传话，刘贵妃不见。

    那我就在门口叫，我是新宠，三天的新鲜度总是有的，要是谁惹恼了我，那么苛刻伙食，存心寻衅这些还是小事，只怕就无宁日了。

    话音刚落，门就来了，只见刘贵妃面带怒容，斥道：“谁在大呼小叫，懂不懂规矩！”

    我心道，你可算是出来了。

    我说，不是按规矩来拜见了吗？又是谁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呢！

    刘贵妃道，现在也见到了。

    我说，见过了就不请我进去坐坐，我长途跋涉，走得腿酸了，不至于讨一杯茶也不喝不到吧。

    刘贵妃道，你敬我酒，就要我给你茶？

    我说，礼尚往来，做做样子，你又不吃亏。

    刘贵妃差点要笑了，可她还是板着脸，道：“做样子？怎么做样子？难道还要你我姐妹相称不成？”

    我一摆手，道：“不用，我不喜欢跟人走得太近，我叫你贵妃，你叫我昭仪，或者夏姬都可。”

    刘贵妃说不出话来了，睁着大眼睛，不住得打量我。

    我说，那我得寸进尺了，先让我进去歇一会儿。

    刘贵妃道：“本来让你进去也无不可，只是你这样太嚣张，都把这里当什么了！”

    我说：“家。”

    这个字一出，就看到刘贵妃身子一震，我说：“不是都说要把这里当家看的吗？”

    只见她眼眶蒙雾，不再说话了。

    一直到里面，她都没说话。

    我就拿出那双素袜，逗她说话：“贵妃，你想得到皇上居然送我一双袜子吗？”

    她神情木然，很明显不想跟我有太多交流，可她还是按不住好奇，道：“已经传开了。”

    我问：“都在说什么？”

    刘贵妃刚要说话，又觉不妥。

    我问她的宫人：“你说。”

    那宫人胆怯，偷眼示意，刘贵妃则摇头。

    我说：“早晚还不得让我知道？难道到时候还治你的罪？”

    宫人这才说：“按照惯例，新妃进宫，不是赏赐珠宝就是华服，可这素袜作为赏赐，还真是闻所未闻。”

    我说：“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刘贵妃“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然后有东拉西扯闲聊几句，再逗弄了一会儿孩子，这才离开。

    一出门，我就把头发拉散，跑着去找段皇爷。

    这时候他在和朱丞相下棋，一听到我求见，就把手一摆，不见。

    我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叫：“刘贵妃打人啦！”

    2022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