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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剧本中的变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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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汴梁误第二十二章剧本中的变故(七)

    复辽军中军景象,也并不比左军强上多少。甚至还要更差上一些。

    中军也是四方渠帅会合而成,但是这四方人马,却比左军的那些渠帅兵力装备要强盛一些。女真兵锋扫荡辽东之际,大量的难民散兵逃燕北一带。天赐皇帝燕京即位之后,对于燕北这些辽东难民散军大为头疼,既不听调遣,又屡屡在乡间掳掠生事,而且这些辽东溃败而来之人,认耶律延禧这个招牌比短命的天赐皇帝那北辽的招牌更多一些。当日萧言提议用兵马剿洗,还是耶律大石阻止,出面安顿收编了这些人马,在燕北之地设了各处分屯之地,好歹将他们安顿下来,耶律大石也尽力调拨了一点钱粮,对他们接济。名义上面,这些在燕北之地分屯的辽东之人,算是北辽朝廷备北之军。

    装备杂乱,器械缺乏,老弱多而精壮少那是免不了的。可是比起其他地方散乱豪强纠合而成的,这些人马算是有组织得多一些,其间辽人散兵也是最多。不少还是一路从中京败退下来的。当日北辽朝廷也知道这些辽东难民所成之屯军,是不大用得的。随着耶律大石倒台,更是不指望他们能为北辽朝廷效力。而且加起来最多不过六七千能战之士,也没多的甲胄器械兵刃给他们,又能起什么用场?也就撒开不理了。

    燕京克复之后,各处豪强纷纷改换门庭,这燕北辽东难民所成屯军反而却是最忠诚的。没有向燕京低头,反而在想办法怎么去投靠耶律延禧。当日耶律大石出奔,最先想到的还是去寻觅他们,可是在他收拾家人出逃燕京的时候,那时候道路上已经难民如潮而涌,互相国裹挟着乱窜,耶律大石带着家人,不比自己单身一骑来得方便,竟然就被裹挟得失道了。

    宋军克复燕京,也都知道这些辽东难民屯军算是唯一对燕京稍稍有一点威胁的力量,也派出了戒备。封锁往来通路。耶律大石想带着家人冲过宋军哨探戒备去寻觅他们,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有转而向西,希望出长城,绕一个大圈子再回来收拢点力量再想办法去投奔耶律延禧。

    结果向西途中,就撞上了甄六臣这奉天倡义复辽军的西贝货。耶律大石往之一探,结果就落在了萧言手中

    在萧言裹挟着耶律大石竖起复辽军旗号之后,这些辽东难民屯军顿时来投。这等算是相对而言有点力量的人马是怎么样也要严密掌控的,再说除了耶律大石,他们哪里会服气甄六臣或者余江的约束

    萧言只有亲自监视着耶律大石,以辽东难民屯军几方渠帅为主力组成中军,压在燕京北面。对于这支算是有点力量的人马,当然要尽一切可能进行削弱。一则就是在里面以耶律大石的名义多设渠帅,则势多力分,二则就是将这支军马向着两翼不断延伸,号称是填补左右两军向南挺进后留下的空隙,将燕京城包围结实。

    这般摆布下来,复辽军中军同样号称十万,分布得比左军还要广大几倍。乡野之间,路口草甸狂处,到处都有七零八落的营寨设立,流民老弱,同样依附在这大大小小的破烂营寨之外。营寨之间,几乎是毫无接触,两翼延伸得最远的,几乎和南下的左右两军相接。这等阵势,除了不通兵势的渠帅们自觉得声势浩大,就再无半点用处,反而到时候一旦有精兵击之,只有一扫而平的下场

    阵型撒得如此之广,萧言也绝少奉耶律大石出来巡视各处。耶律大石名号再响,成日里不见面处于戒备严密的老营当中,大家心下也多少慢了一些。好在这中军也不用南下渡过高粱河,去攻城掠地,还不至于完全上下解体。大家就在这燕京以北苦挨。各方渠帅私下里都远出几十里,找还残存的坞壁堡寨攻打掳掠,萧言自然也都是装作不见。

    名义上最有战斗力的复辽军中军不动声色的就被萧言削弱至此,只等左右两军在西军坐视不管下合围燕京。汴梁震动服软之后再一举发作,扫平这乱七八糟的复辽军。所有一切,仿佛都在严格的按照萧言剧本所规划的一切在次第上演

    直到宣和五年二月二十六的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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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切的说,宣和五年二月二十六已经过去了,此时此刻,已经是宣和五年二月二十七的凌晨。

    天色还是黑得如漆胶住一般,夜空中似有乌云,连星光都半点也无。离中军老营不远处一个复辽军营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中军不动,就没有坞壁堡寨好打,就少有粮草接济。离耶律大石所在老营这么近,大石林牙威名尚在,大家也不好在他眼皮底下擅自离开,去别处发财,只好在这初春犹自寒冷的野外苦挨。

    肚里没食,多睡一场就是多保全点身上热量的好法子。中军老营左近各处渠帅营寨,连按班值守的人马都找了避风处打瞌睡。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一夜下来,营寨周遭星星点点的篝火因为无人添柴,这个时候已经息了不少,四野当中,更是寒气逼人。也不知道到了天明,要从这四野当中,拖出多少冻死的老弱。

    只有这些散乱渠帅营寨拱卫住的中军老营,寨墙上四下的火把仍然在猎猎燃烧,照亮了在寨墙上走动巡视的荷戈之士的身影。而耶律大石的大元帅认旗,就和奉天倡义复辽军军旗,在老营头顶随着夜风卷动。

    周遭一切,如同万物都死了一般的安静。哪怕老营寨墙上值守之士,都被这死寂感染得眼皮子都有些打架。随宣赞而来,行此孤军深入险地之举,本来是报了九死一生之心,却没想到,直这般安静无聊这些乱军,不管声势如何浩大,还不是在宣赞掌心里头舞动?耶律大石这等英雄,西军数万精锐,甚至汴梁中人,谁不是在宣赞算中?宣赞这般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统帅,却是直恁得让人钦服仰视跟着宣赞一路行下去,还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

    想到这里,寨墙上值守军士就忍不住回头看了营寨当中一眼,萧言营帐,静悄悄的伫立在那里,几个貂帽都的亲卫,身形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在他营帐之外按剑缓缓走动。

    这一夜,就又算过去了罢…………

    夜色当中,突然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响动之声。寨墙上已经冻得浑身有点发僵的值守之士都是一震,倚着寨墙就像马蹄响动之声来路望去。就看见一片黑暗当中,十几名骑士,举着火把在旷野里穿行,那些战马都跑发了性子,马速都提到了最高。风也似的朝这里疾驰而来,火把在夜色当中高高低低起伏,就有如一条小小的火龙。

    战马过处,免不了要踏过熄灭的篝火堆,从四野里到处都是的乱军流民人堆里面冲过。顿时就搅起一阵惊呼,不少人都被惊醒,麻木的看着眼前一切,偶尔有一两声议论,却都被马蹄疾驰之声盖住。复辽军中军合兵以来,平静得让人都麻木了,突然有这十几骑着火也似的赶来,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要多久,这十几骑就在四野里那些被惊动之人小小的扰动当中,疾驰到老营寨门之前。寨墙之上,十几个中空草扎火球点燃,用长杆挑起伸出来,将这十几名骑士映照得通透。寨墙之上,领班值守的正是一个貂帽都的小军官,他裹着斗篷,披着一身杂凑盔甲。按剑朝下呼喊:“大石林牙亲镇中军老营,何人冲撞?”

    寨墙之下,传来了一阵刻意压抑了声音的焦急呼喊:“左军大乱,董大郎突然出现夺军,汤将军重创,俺们不敌,抢了汤将军,押着甄六臣这厮前来回报…………董大郎领着左军来火并俺们了,快放俺们进去,回报于宣赞得知”

    听到汤将军董大郎宣赞这几个名字,寨墙上人都变了脸色。几乎人人都从寨墙上探出身子来。就看见营寨壕沟之外,十几骑在那里团团乱转,每匹战马都**湿透,还多有血迹。马上骑士个个盔歪甲斜,死战得脱的模样。其间一条汉子被用绳子牢牢的捆在战马上面,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甄六臣还有一人,浑身血迹,身上甲叶残破,趴在马上,也被绳子捆在上面,头垂在马侧,生死不知。看那身形,似乎正是汤怀

    每个人都大惊失色,那领班值守的貂帽都亲卫忙不迭的下令让手下赶紧去萧言处回报,回头又朝寨墙下人喝道:“诸位弟兄辛苦不过你们也知道规矩,夜里营门不可轻启,萧宣赞不多时就能上寨墙来,有什么事情,就在营门外回禀罢…………得罪诸位,到了天明俺自然赔情”

    底下人顿时就嚷出了声:“俺们自然知道规矩,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哪里谈得到让哥哥你赔情?只是汤将军实在撑不得了,一路颠簸过来,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再不救治,只怕就晚了俺们你信不过,汤将军你却识得罢”

    说着就有人跳下马来,解开捆在汤怀身上绳子,将他身子在马上扶起。灯火下看得分明,马上那人牙关紧闭,浓眉黑脸厚唇,昏迷当中仍然是一副木讷刚直的样子,却不正是汤怀?他衣甲之上满是血迹,也不知道实在伤在哪里,不过看这个模样,的确是有些熬不住的模样了

    寨墙之上那貂帽都亲卫踟蹰,向下仔细望去,来骑十几人不少人都满身满脸的血,看不太清楚模样。其间几人倒是勉强识得,多是当日神武常胜军带出来的燕地出身之人。都是久在宣赞麾下效力的,能跟着余江先去将复辽军扶植起来,自然是信得过的。貂帽都亲卫出身的,却没分辨得出来。他心中倒是没有多少疑惑来人,甄六臣和汤怀俱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区区十几骑,就算是敌人,难道就能混下这足足有数百精骑的中军老营了?只是生怕干犯了军令。

    接着他又转念一想,自家顶头上司正是张显,汤怀和张显义结兄弟,这情分就不必说了。自己铁面无私,将汤怀拒在寨外。张显面上绝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只有夸奖。但是汤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岂不是恶了上司这种事情,总是能免则免…………

    变起突然,重将负伤而归,又没什么大风险。大家自从跟了萧宣赞,都是一起从万死里头杀出来的,稍稍从权变通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罢…………

    他在寨墙上大声下令:“都是自家兄弟,汤将军重伤,俺便担了这干系…………诸位兄弟也不要让俺难做…………只许两人,一人持甄六臣,一人照应汤将军。负着他们爬过壕沟来,俺开了寨门放这四人进去,其余诸位兄弟,说不得委屈了,在壕沟外面暂候一刻…………要是跟着过濠,俺就识不得人了”

    说着他手一摆,身旁十几名手下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壕沟外的那十几骑。来人却一副没鸟耐烦的模样:“军中规矩,俺们还不知道?放汤将军和甄六臣入营,已经是替俺们担了干系,感激还来不及,岂能再给哥哥添麻烦?…………宣赞快点决断罢,董大郎来得猛恶,再不应对,宣赞大局,也许就要败坏”

    应答声中,已经有两个看起来就身大力不亏的长大汉子已经翻身下马,从马上解下汤怀和甄六臣——甄六臣哪怕解下马了,仍然捆得如同一个粽子一般。两名长大汉子丢下手中兵刃,背负起两人,在众人援手下就跳下壕沟,朝里面那一侧攀爬上来。

    为了以示无他,其他十余名骑士已经策马纷纷后退,让开了几十步,还翻身跳下马来。

    那貂帽都亲卫终于放下心来,这帮兄弟如此识做。让他心里还隐隐有点愧疚。轻轻摆手下令,已然有手下将营门打开。他貂帽都亲卫跳下寨墙,带着几人出了营门,去接应在壕沟里面的两人,大家趴在壕沟边上,伸手下去,两双手搭了上来,大家一起使力,就将背负着甄六臣和汤怀的那两条长大汉子拉上来。

    火光之下,那貂帽都亲卫看见背着汤怀那汉子倒也罢了,不过有点眼生。此次加入复辽军中,是从常胜军各部当中分别抽调人而来,只要不是貂帽都出身的,识不得也不奇怪。

    那背负着董大郎的长大汉子,脸上却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更是涂满了鲜血,看起来好生猛恶。被那貂帽都亲卫拉上来,他还咧嘴朝着他一笑,这刀疤汉子笑起来浓黑双眉斜飞,竟然颇有一丝英气。

    这貂帽都亲卫顾不得寒暄,先去探汤怀鼻息,发现还有一口气,这颗心才稍稍的放平静一些,回头就朝着那疤脸汉子招呼。

    “…………直娘贼,怎么这打不杀的董大郎又钻出来了?左军到底如何?俺们那些貂帽都出身的兄弟,现在如何了?怎么就没逃出来几个?”

    营门也开了,这貂帽都亲卫就放下了心思,开始担忧起眼前局势。左军还有五十名自己一都出身的弟兄,这安危如何,也让人纠心

    那疤脸汉子负紧甄六臣,满脸都是忧色,不知道是伤痛还是紧张,浑身肌rou绷得紧紧的,沉声回答:“貂帽都岂是俺们比得了的?此次要不是貂帽都的哥哥们断后,俺们怎么能逃得出来?貂帽都出身,个顶个都是好汉”

    这一句话说得这貂帽都亲卫眼睛都有点发热,伸手想接过他背上的甄六臣,开口劝慰:“就是俺在那里,也准定为诸位兄弟断后,貂帽都出来的,没有孬种这番血仇,总得要将董大郎那厮大卸八块才报得干净”

    还没等他接过甄六臣,就听见营寨之内,突然传来了张显的怒喝之声:“谁将营寨门打开了?快快闭上如此险地,又有奇变,天大的事情也等到天亮再说话”

    一众人顿时转头过去,就看见营寨里面数十火把照耀,簇拥着两人行来,张显居前,怒气冲冲的指着寨门大喝。而在张显身边,正是一个披甲英挺青年,此刻面沉如水,正是萧言

    在萧言张显身边,已经有人抢上前要去关闭寨门。而在那貂帽都亲卫身边的疤面汉子突然一笑,伸手就抢过了那貂帽都亲卫腰间长刀那貂帽都亲卫正将甄六臣接在手中,而甄六臣脸色阴郁已极,大喝一声,就已经震开了身上虚虚捆着的绳索,一把揽住这貂帽都亲卫的脑袋,喀喇一扭,那貂帽都亲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软软倒地

    在这生死立判之间,这貂帽都亲卫最后的印象,就是那疤脸汉子朝着他温和一笑:“某正是董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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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五年二月二十六日这一夜,萧言倒是睡得很沉。

    不管事情发动之前,他是不是非常矫情的有所纠结。灵魂里面的那一个废柴小白领,明明知道没用,还是酸溜溜的在说些根本无济于事的文青似的话语。

    可是一旦事起,萧言就再没有那些纠结顾虑了。他就如一个真正枭雄一般,按照自己全盘计划次第行事。冷眼看着自己一手卷起的腥风血雨,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心软处。

    计划一旦开始进行,稍稍迟疑瞻顾,就是自己身死名裂而这个时候,自己失败不得

    每日里除了接收各处回报细细而阅,就是谨守着耶律大石看住这复辽军中军。现在一切进行顺利,汤怀在左,余江在右,已经看见了高粱河,燕京合围,震动天下指日可待。西军也都万事配合,不管是不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耶律大石,这变乱规模比预料当中超出几倍,仍然死守住燕京左近,绝无其他半点动作,坐等萧言将他们围住。

    只要等到汴梁那里为了保全燕地,保全这大宋七八万仅剩的能野战争胜之军,对他萧言和西军上下有一个说法,确保他们能分到复燕这场大功当中最为丰厚的一块。那他就将突然发作,以擒贼先擒王之举,一下将播乱整个燕地,牵涉几十万的人大变乱,一举全部荡平那时的自己,将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将做为一个足够有力的力量,前往汴梁,参与朝局争斗当中

    每天晚上事毕入眠,哪怕身外每天都有无数人因为自己死去,萧言连一场噩梦都没有。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于自己到底是好是坏,自己是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绝不熟悉的人。他只知道,现在掌控着这么复杂疯狂的一场行事,这样的心态,对于自己而言,是最好的。

    直到今夜。

    酣眠当中,萧言突然被低低的呼喊声惊醒。他第一时间就翻身而起,伸手就握住了枕边的佩剑,呛啷一声抽出半截。这个时候才发现,唤醒自己的正是张显。

    帐幕当中,灯火已经燃起,映出了张显脸上满脸焦急忧虑神色。这段时日,张显身上甲胄似乎就没有解下来过的时刻,眼睛也熬得通红,眉毛时常紧皱,在眉峰处几乎都形成了一个川字。比起萧言好吃好睡,这位萧言的亲卫头子这些日子的弦一直都绷得紧紧的。

    也不知道外间有了什么急变,张显想说话,却又堵在喉咙口处。一下子竟然都说不出来。

    萧言拍拍自己脸颊,再用力搓*揉一下,笑道:“老子清醒了,有什么事情,就说罢…………天塌下来,还不是老子顶着,你急什么?”

    萧言几句话就让张显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压低了声音:“左军急变,董大郎夺军还好汤四哥扈卫着甄六臣逃了出来,现在就在营门之外…………汤四哥重伤,生死不知宣赞,如何应对?”

    萧言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眼前也顿时一黑不过越是这样,他在榻上反而越是腰背坐得笔直,嘴唇微微抿着,一副冷静傲然模样。他已经摸到了一些做上位者的窍门,非经历其中,这个是再历练不出来的。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手下面前,这个架子不能倒掉

    董大郎,董大郎这家伙,非要将老子恶心死不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第一次差点将自己假老子收拾精光,自己起家的老底子之一差点就没了。第二次是将女真人引而南下,在复燕战事当中增添了无数变数,自己在万难当中,才闯了过来现在自己又在筹谋大事,他比什么都准时,又在紧要关头出现了

    萧言脑海当中,在这一刻,电闪一般的转过无数念头,左军崩溃,落入董大郎手中,对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场燕地乱局到底为引起什么样的变故,无数推测盘算交相起伏,撞出满天火花。每当自己以为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事情,随时都会脱离控制这他**的墨菲法则,穿越了还是那么准确

    萧言性格不算多好,高尚之类的,和他也沾不上边。穿越以来,一直在生死里头打滚——试问这浩浩荡荡一部穿越史,时空管理局的无数记录。谁有他穿越以后遭遇之劣,冒险之多?他的才智相当不错,了解这个时代之后也足够和这个时代的顶尖人物过招,而且在生死当间也磨练出一种血勇。最要紧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可能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直藏在小白领外表中,骨子里面那一种不服输的精气神。

    其他人遇变,可能要先看清局势,稍稍稳住自己脚步再说。可是萧言穿越以来,虽然行事也有无数盘算,可是当事前盘算计划超出自己掌控了,萧言的第一反应往往是硬着头皮上杀出一条血路再说当日率先北渡白沟河,想去涿州收郭药师之军,发现郭药师给轰成了渣,他就几十人去抢涿州,四百人去冲萧干。古北口女真南下,引发绝大变数,他还是拉起大队就迎上去,大家先打一个星火灿烂再说。此刻在燕地生变,之前布置安排那么多,现在突然又有变故,萧言的反应还是他**的打回来再说其他

    虽然他老以为自己是一个枭雄,可是在这上头,还远远不够枭雄的素质呢…………

    算不清楚这其间变故之后,萧言立刻就丢下了这顾虑。他的沉默不过短短一瞬,立刻就起身抄兵刃:“去他**的,抄家伙,砍死这个姓董的吃了老子的,全得给老子吐出来去营门,接应汤怀甄六臣他们,了解一下这场变数到底如何发生,点齐人马…………实在他**的不成,从吊在远处的韩世忠那里拉点兵过来…………董大郎那丫挺的,砍他”

    张显和岳飞一起都是泥腿子出身,伺候过的上司就萧言这么一位,不知道其他了不起的大人物遇变是如何行事的。他只知道,萧言举动,总是让人这么提气心中那点忧急,顿时烟消云散。跟萧宣赞杀回去就成,多少敌人站在面前,还不是以血开路,最后一个个都被萧宣赞踩在脚底

    萧言为什么在这个时代显得耀眼夺目,实在是因为这个文明富丽已臻于极处的汉家文明,用事之人,已经血气极衰。到这末世,哪怕是如西军上下的军人,也都是顾虑盘算多,官僚文气超过血气。而萧言血气,却因为穿越以来就一直遭逢生死,一直在蓬勃壮大,所有将所有人都遮盖住了

    方腾所看重萧言,观察过后投身追随。也是认准了,如此末世,也只有这番血气,才有挽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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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显一声召唤,顿时就有貂帽都亲卫入帐,帮萧言披甲。此刻夜间,营门突然告变,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萧言臭着一张脸在那里等亲卫帮他披甲完毕,大步就率先走了出来。出了帐门,就已经有几十名貂帽都亲卫在那里等候。

    此次入主复辽军,前后派出人马,甄六臣麾下降军三百,余江麾下神武常胜军燕地出身的四百,貂帽都全都二百八十员亲卫。余江和汤怀共分了五百人马出去,在复辽军中军老营所在,尚有近五百军,其间貂帽都亲卫约一百六七十员,在散乱的复辽军当中,已经是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萧言就打算用这么多人马,既要镇住复辽军中军,再将左军夺回来

    走到帐外,萧言想起什么,对着张显交代一句:“看紧了耶律大石,不得有误”

    张显点头:“已然加派人手,牢牢盯住这耶律大石…………这位大石林牙,居然还能鼾声如雷”

    萧言哼了一声,率先大步向营门口而去,身后貂帽都亲卫,高举火把紧紧跟上。五百人马所扎下的营寨,就算加上不入队的长夫,能有多大?行不几步,灯火之下就能看见营门,这个时候一下就看见营门大开,而几条长大汉子正从营门外壕沟里爬起。值守之貂帽都亲卫小军官,正在接应他们。

    张显顿时大怒,怒吼出声,拼命挥手,让人赶紧将营门关上说实在的,要是张显是寨墙上值守的一员,看着这十几骑如此滴水不漏的做派,加上心悬自家四哥汤怀,说不定也和那貂帽都亲卫小军官做法一样,人毕竟是人,而非土石。但是此刻易地处之,他却是冲冲大怒

    什么时候这军营重地,在有急变发生之际,这营门就可以轻开了?

    在他呼喊声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变故陡升甄六臣已经脱了绑缚,拧断了那貂帽都亲卫小军官颈项,和身边那长大汉子,抢夺了兵刃,一阵风也似的卷了进来那紧跟甄六臣身边的长大汉子,大吼一声,冲进营门就连着砍倒了几名守卒,劈手抢过火把,朝着周遭营帐上面乱丢,而甄六臣和他举动一般。两人跟疯了也似,无人能当其锋,生生让他们堵在门口

    那长大汉子一边厮杀,一边吼声如雷,声震四下:“俺董大郎也大石林牙若在营中,速速来会俺来援你来了萧言,可敢与俺一战”

    萧言一瞬间竟然定住了,看着董大郎在那里拼死而斗。灯火下已经可以看见他的面目,董大郎俊朗青年,竟然将自己一张脸划得狰狞可怖不问可知,为了藏身复辽军中,为了那一点微小的暴露可能,董大郎就毫不犹豫的毁了自己的容

    在这一刻,萧言心中没有遭逢大变的惊惶,反而是激动得有点发抖。感谢这贼老天,让老子穿越,将老子丢在这个时代最为凶险的燕地,遭逢了如许了不得的对手要不是这些对手磨砺,老子岂有今日?要挽天倾,就要战胜无数这样的强悍敌人,直到站在这天下所有英雄的最高之处

    他**的,董大郎,老子陪你玩到底

    萧言大喊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张显一把扯住,丢在后面。张显大吼一声,已经cao起一柄步槊,带领麾下直冲了过去。一场血腥厮杀,顿时就在营门口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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