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异类
午夜，卡塞尔图书馆一层，有着一座复古典雅大堂，这里立着一排排用樱桃木组装的书架，书架上放着数以万计的参考书和各个年代的藏书，上面有各种用英文混着拉丁文写就的厚书籍，每一本都是具有年代的古本，你甚至能在书架上看见古老羊皮卷和各种奇怪残卷。 在大堂中央，头顶地方有近十米高的拱券做了镂空，是由一块块彩绘玻璃拼接而成，窗外是星光繁茂的夜空，白色月光洒了进来，映照着地上褐色大理石地板。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一扇大门前，大门是完全合金材质，能抵御绝大多数爆炸冲击波，有着极高的安保系数。 门口的安防设备，发出羸弱的微光，扫过曼施坦因的脸，过了几秒钟过后，设备发出了冰冷的女声，“虹膜验证通过。” 随后曼施坦因把手指覆盖在安防设备的玻璃屏上，低声说，“曼施坦因。” 沉寂片刻，冰冷女声再一次响起，“声纹、指纹验证通过，欢迎您！曼施坦因教授。” 合金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电梯间，曼施坦因走了进去，摁下负三层的按键，电梯门关闭，开始下降！ 没过多久，电梯就停住了，随后打开，曼施坦因走出电梯，图书馆地下三层，这里也是一个大厅，十分很安静，黑暗中只有机械和硬盘运转的声音，无数红色信号点闪烁，大厅中央树立巨大主机建筑，从大厅一直往下，贯穿地下六层。 这里就是卡塞尔最大信息安全中心系统，巨大主机被埋在地下。像这样的地下工事一般建筑，卡塞尔学院还有很多，例如教堂正下方的冰窖，钟楼附近下方的装备部。 曼施坦因踏进大厅之后，脚步声传到隐秘声控系统，悬挂在顶部吊顶大灯开始亮了起来，白炽灯光把一切照亮。 这里和图书馆一层一样，摆放许多木质书架，只是上面摆放的并不是学院的藏书，而是卡塞尔所有学生的纸质档案，在卡塞尔，每个学生都有属于自己专属档案，档案从你出生开始记录，事无巨细。 他穿过大厅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书架，那里放着是今年新生档案，曼施坦因伸出手，在陈列的二十几分新生档案里来回翻找，最终取出其中三份。 档案封面分别写着，林边、学籍编号：AI010123B；苏晓樯、学籍编号：AI010122A；路明非、学籍编号：AI071721S。 打开档案，曼施坦因来回查看里面记载资料，他越看脸色越加难看，最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扶了扶自己金丝眼镜，不知何时他额头已经渗出细腻的汗水了。 “这档案有问题！”曼施坦因喃喃自语。 这时，大厅里传来“叮”的一声，地下三层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一个穿着西装，造型邋遢的老人匆匆走出电梯门，径直朝着存放新生档案的书架走去。 刚穿过大厅，老人就看见手里拿着档案曼施坦因，他微微一愣，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那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曼施坦因放下手中档案，“古德里安。” “我……”古德里安沉默了片刻，挠挠头，“我这个学期打算开一个跟‘血统论’有关的课题，所以想来查看一些资料。” “古德里安你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你每一次说谎都会忍不住挠头，学院和‘血统论’有关的书籍的仅仅是《亚伯拉罕血统契》、《龙族谱系学·秘典》，但它们都不在这里，那是AD开头的绝密档案，这里只是学生档案室。”曼施坦因拆穿了古德里安教授拙劣的谎言，“你来这里，是为了你今年收三个新生档案？” 古德里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看个着三个人的档案了，没有一个是正常的，S级路明非的血统评估还是充满了问题；苏晓樯的档案仅有基础资料，其他都是一片空白。”曼施坦因眼神冷漠，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问题最大的是这个林边，他在3E考试对龙文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夹杂的音律之中并不是普通龙文，那是用炼金设备模拟出来的‘言灵·皇帝’，那是一切言灵的开端，序列号排第一的言灵，《龙与言灵术》A版教材写的很清楚了，只要是龙族血裔，就必然对着“言灵·皇帝”产生反应，因为龙皇尼德霍格这个龙族唯一先祖，基因学角度来看，我们都是它的后代。” 古德里安沉默不语。 “现在你的学生不仅感受不到龙皇的号召，而且能在自由一日上，自我觉醒血统，甚至是击败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你要知道楚子航是我们目前能找到，血统纯度最高的学生。”曼施坦因继续说。 “他可能只是太优秀了！”古德里安舔了舔嘴唇说，“而且对龙皇尼德霍格不产生效应，也有另一种可能，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入卡塞尔做的课题么？” “你是指《龙族事典·秘密章》之中提到‘白之王’？”曼施坦因皱着眉问，“那确实是我们一起研究课题，白王在背叛黑王之后，对自己血裔使用了‘言灵·神谕’，那是唯一克制‘皇帝’的言灵，你是想说林边是白王血裔？” 古德里安点点头。 “别开玩笑了古德里安，白王血裔只是一个传说，我们从格陵兰岛所找到‘冰海铜柱表’之上记载的，黑王尼德霍格创造了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存在白王，但白王最终叛变，带领超过三分之一龙族，企图推翻黑王王座，最终失败了。”曼施坦因继续说，“黑王杀死了白王，吃了它的rou，将它骨骼碾碎，完全毁灭白王的躯体和灵魂，那么白王已经不存在，迄今为止，我们也未曾发现过一例白王血脉。” “可格陵兰岛‘冰海铜柱表’是黑王所留下，作为皇帝，它必然宣扬对叛军的全剿灭，可白王真的那么容易死么？”古德里安说。 曼施坦因冷笑了一声，“老朋友，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林边是否具有白王血脉，而是他表现出来的天赋太过于吓人了，‘言灵·皇帝’和楚子航黄金瞳无法压制他，一旦他失控，那会是很恐怖后果，我身为风纪委员，认为需要对他血统进行审查，编辑报告提交给校长，必要的时候需要隔离观察，甚至进行研究。” “啊！不能报告。”古德里安叫道。 “为什么？”曼施坦因不解。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古德里安急忙说。 “可怜的孩子？”曼施坦因愣了一下，没明白古德里安这句话意思。 “我在前往中国前，就看过他档案，那个孩子自出生以来，就一个人独自生活，在他上高中前，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朋友，每天做的最多不过是坐在天台边发呆，他其实是个很孤独的孩子，那时候开始，他就是一个不能融进普通人的异类，现在来到卡塞尔，如果他的血统被定为存疑，那么也被当做异类，那会吃更多的苦……所以不能将他隔离起来。”古德里安焦急地说。 “古德里安，你不能为了一个新生把自己搭进去。”曼施坦因冷漠地说。 古德里安沉默了很久，他抬起头看着曼施坦因的眼睛，“老友！你知道被当成异类的痛苦对么？就像我们当初一样。” 曼施坦因陷入了沉默，他和古德里安曾经出自同一所精神病院，因为他们自小就因为龙族血统，表现出惊异的天赋，不过这种天赋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而是被当做异类，被隔离起来，进行各种研究，他还记得那些带着防护面罩的家伙，隔三差五就会给他们电疗。 那种感觉，曼施坦因到了现在还记得，像是用刀在割裂身体每一寸肌rou…… “我觉得应该给那个孩子一个机会。”古德里安继续说。 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手中的三份档案，档案上方都是一张两寸的证件照，照片中三人都穿着一样的海蓝色仕兰校服，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青春美好，如果被关在终日幽暗的禁闭室里当实验对象和标本，那确实太过于残忍了。 曼施坦因想要说话的时候，这一层的电梯门，第三次打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拖着一辆小车，小车上放着一个氧气瓶，圆形的塑料管从氧气瓶里接出，一直接连到男人所带的面罩上。 男人走出了电梯门之后，才被明亮的灯光照亮他的脸，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张正常人的脸了，超过百分之五十面积烧伤毁坏，脖子布满暗红色疮疤，半张脸处在阴影之中，看起来十分阴森可怖。 他的每一次呼吸，就如同废弃烟囱管强行运转，发出森然可怖声音，如果大半夜看见这张脸，听见这个声音，晚上会做噩梦的吧？ “施耐德教授？”古德里安愣了一下。 冯·施耐德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负责人，这周是他在中央控制室值班，没事的时候也会在地下室巡逻。 此刻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如同尖刀一样注视着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两位教授是为了什么，在半夜来档案室的呢？” 古德里安被施耐德那双严厉目光下，满头冷汗，如果林边血统存疑这件事被施耐德知道了，那这件事可就会严重了。 “我们是过来查看古德里安的几个学生档案，这几个新生血统存在一些疑点。”曼施坦因如实的说。 古德里安瞬间觉得心一凉。 “血统存疑？”施耐德脸色却有些古怪。 “是的，特别是今年新生会领袖林边，明明入学评估的血统只有B，但是却能在自由一日上自行觉醒血统，并且战胜了楚子航。”曼施坦因继续说，“我觉得这种天赋有些不同寻常，他的血统可能很接近‘临界血限’，甚至超过了。” 施耐德沉默了一会，“他的表现的确实很优秀。”，自由一日结束的第一天，林边的名字几乎成卡塞尔的热谈，就算是执行部的施耐德，一样听过他的名字。 “但我们考虑到林边只是一个新生，也刚刚觉醒血统，所以打算给予一些机会，或许可以等他上完大一之后，最后在根据他的表现来决定血统稳定评定情况。”曼施坦因很淡然地说，就好像身为风纪委员的他，不清楚学生血统存疑，那会带来多大隐患。 古德里安已经茫然，在曼施坦因说出林边几个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学生要被放弃了，没想到曼施坦因竟然公开对着施耐德说出他们企图“包庇”学生的行为。 施耐德先是一愣，然后思考了很久，目光在古德里安身上停了一会，“林边是个很优异的学生，作为学生，他们确实需要一些机会，我们或许可以先观察他们表现再做决定，新生的档案最终版目前还没有提交给校董会，你们可以自己润色一下。” 他说完直接拖着小车转身朝着电梯间门口走去，“不早了先生们，事情处理好之后，你们也该离开了。” 施耐德拖着小车缓缓离开，身为执行部部长，他从容了学院两个教授包庇自己学生事迹。 “为什么会这样？”古德里安看着施耐德离开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新生的档案目前虽然没有提交给校董会，我可以帮你进行“删改”掉可疑的地方，但是施耐德肯定已经看过了，要想骗过他是不可能的。”曼施坦因淡淡地说道。 “可施耐德为什么同意给林边他们一个机会？他不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执行部不该是学院最暴力最强硬的组织么？” 曼施坦因看了一眼古德里安，“你说得对，执行部是一群暴力狂呆的地方，所以他们都是神经病，也是混血种里的“异类”，你懂么？说到血统存疑，施耐德本人就因为言灵危险被调查过，他最喜欢的学生楚子航的血统一样存在的各种问题，所以在血统存疑这个问题上，施耐德肯定会做出让步的。” “哦！”古德里安恍然大悟。 “早点休息吧，老友！”曼施坦因拿着档案转身离开，他今晚就需要把三份档案润色一下。 “谢谢。”古德里安对着离开曼施坦因说。 曼施坦因停了停，头也不回沉声说，“古德里安你说的对，没有人愿意当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