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善人

    虽侥幸渡过一劫，但聪明的小痞却也知道，以后再不能再像往常般，再随意去镇街偷饼抢馍了。更不能再去奇珍楼抢残汤剩渣来充饥了。

    奇珍楼的东家——贾大官人、贾大善人，人称“真善人”的大财主——贾似真，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大的好人”与“真真的善人”。

    据“善人”亲口讲，他老人家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连一只蚂蚱，都不忍心伤害。

    虽开着镇上最大、最红火、最奢华的奇珍楼，可十余年都不曾踏入过后厨一步——“君子”远庖厨嘛！

    “实不忍听闻奇禽异兽临死前的——哀嚎、挣扎、嘶吼……”

    据说“善人”讲着讲着，竟还热泪盈眶、垂垂欲滴，仰天长叹、唏嘘不已。

    “贾官人真不愧是整个荒丘州——都鼎鼎有名的善人呀！”

    财主、乡绅们听完——不禁交口称赞、由衷感叹。

    当然了，事后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

    “禽兽不就是给人吃的吗？穷鬼不就是给人榨的吗？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历来、向来、从来如此，能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真善人”还真就没人见他——害过人、伤过兽、踩过蚂蚁、捉过鸠……

    他留给小镇所有人的印象，都是笑呵呵、胖乎乎、友善和气、安宁祥和、礼仪有加、人畜无害。

    然奇怪的是，小痞虽横行无忌、胆大妄为、抽空就抢、见缝就拿、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恐惧这个“和蔼可亲”的“真善人”。

    每次梦见“善人”对自己“友好、微笑”，小痞都会心底恶寒，尖叫惊醒。

    实在善人太过“友好仗义”，也太过“热情好客”。

    小痞有次撞见善人做善事，喂养野外的野豺野狐、野狼野狗等。

    见小痞到来，善人自然慷慨大方，见者有份。

    用棍子挑起野狗吃剩的一块乱骨子，扔到小痞脚下。还鼓励、催促点头一笑，意思叫小痞不用客气，可尽情享用。

    见小痞瞅瞅后，居然怯懦、畏缩、惊惧、忸怩，居然就是不肯下嘴时，还鼓励、微笑着，再次连点几下头。

    肯定、明确表明，骨头就是赏给他的，叫他放心、安心，即刻享用。

    见善人一再鼓励、示意，意外撞见欲退被阻，正处于围困逼迫氛围下的小痞，在万般无奈下，只得低头瞅了瞅脚下的烂骨子及骨子几条——正活泼扭动着的蛆虫。

    看着黏液密布的烂骨，闻着其上隐隐散发的刺鼻怪味，小痞顿恶心反胃。

    “完了完了，这贾善人是真要对俺下手了呢，咋整？”

    小痞既不敢推辞拒绝，又不能笑纳接受。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毕竟无功不受禄，确实受之有愧呀！

    可看现场氛围，似乎不给面子，也不妥呀？咋办？纠结呀！

    瞅瞅贾善人身后的一排护卫及身后阻路的几名壮汉，再瞧眼荒无人烟的镇郊野外，小痞不禁惶恐起来。

    万物生灵自有长处短处、优点弊端。小痞不怕打，却也怕死。不怕死时，却又怕脏、怕污、怕秽。

    可能有的人熬得住严刑拷打，但若一瓢屎尿灌下去，可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呆看烂骨子，瞅着活泼蛆虫，小痞欲哭、无语。

    也不知蛆虫是骨子腐烂后自然生成的，还是刚刚在野外吞食了什么腐烂物的野狗所带来的？想想都令人恶寒。

    万般无奈下，小痞只得面现凄楚、可怜巴巴、满眼希冀望着“善人”，他是真心希望“善人”能够真正做一回好事——能大发慈悲放自己一马。

    见自己一再点头示意，小痞子竟不识抬举、无动于衷，“善人”难免不高兴。

    “呵！这是瞧不起本善人呢！”

    “不识好人心啦！”

    摇头叹息一声，兴许觉得无趣，野狗也不继续喂了，还扭头就走。不过走之前，也没忘斜睨护卫首领一眼。

    然轻轻一瞥落入护卫头子弯刀心里，刹重如千钧。猛一激灵，弯刀立微不可察点点头。

    见“善人”扭头走后，小痞一阵欢喜。正要松口气，却见贾府护卫头子弯刀——正带人迎面而来。

    “娘的，坏了。‘善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呀！”

    眼见不妙正要逃跑，弯刀四人快速围来。

    围住小痞后，四人并未急着动手。弯刀先是回头望一眼，见东家已被杂草藤蔓遮挡住，才忙一挥手。

    确定在劫难逃，自觉扑倒在地，还双手抱头等待挨揍的小痞，此时又被两个老手给重新架起。

    接着弯刀就吆喝指使新来的小弟，让他去把烂骨子给硬塞进小痞嘴里。哪知小青年还嫌骨子脏呢，犹豫着就是不肯动手。

    “刀哥，东家善名远扬的，这样做不大好吧？要不狠狠揍他一顿算了？”

    “啪！砰、砰！”

    “你这脑残弱智玩意儿，怎么连个眼神儿都领会不了？俺弯刀就不明白，你是怎么混进咱精英层来的？”

    小青年刚一说完，竟被弯刀跳起猛扇一耳光。被扇愣的刹那，又被弯刀再次暴踹两脚。直打得他七荤八素、莫名其妙。

    “娘的，东家是什么人，俺弯刀没你清楚？他若真是大善人，那俺就是救世的菩萨。个脑残弱智玩意儿……”

    “你小子马上滚蛋，若再让俺瞧见，俺就废了你。哼！”

    再次暴踹青年两脚，还喷他一脸口水后，才骂骂咧咧赶走他。

    扫扫目光躲闪的另两名手下，不爽暗哼一声，弯刀决定亲自动手。

    咬牙一发狠，抓起满是黏液的烂骨子，就准备狠狠塞进小痞嘴巴。

    眼见“惨剧”即将发生，急眼、狂怒、毛骨悚然的小痞，立拼命挣扎、疯狂嘶吼、不顾一切乱踢乱踹乱扭。

    结果还好，危急关头，他用尽全力的一脚，恰巧踹中弯刀胯下。

    “啊……”

    意外被狠狠踹中“要害部位”的弯刀，当即痛叫着捂裆跌倒，手中的烂骨子，也摔落身后。

    架着小痞的两个小弟，见大哥疼痛哀嚎、扭曲打滚，情急之下狠扇小痞耳光、狂踹小痞，还赶紧争相前去搀扶。

    小痞趁机连滚带爬地赶紧钻入一人来高、茂密繁盛的——荆棘藤蔓杂草丛，还转瞬消失不见。